族长身上那些鬼魂也只是闪了一下,出来露了个脸便立即又闪回他身上去。
但对我来说可真是长见识了,咪成身上附着白胡子鬼魂、却不影响他本人的言行意志已经令我不解,可这族长身上居然附了八个鬼魂,加上他自己的魂魄,是不是代表他有九条命呢?那不是成了传说中的猫命了?
而且昨天我就很不解了,咪成放出的鬼魂居然能大白天的也活动,这好像颠覆了我对鬼魂只能夜间出没的认识呀!
在我面前露了一手后,族长也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地接着说:“看见了吧,我随便放个祖魂出去,就可以把她们像抓鸡一样的捉回村里来!”
我心里只觉一阵遗憾,但还是向他开了口,诚挚地哀求道:“族长,你行行好,别抓她们回来了好不好!那个周欣姐姐家很有钱,而且她的心地不坏,回去后肯定会让家人捐钱,给这个寨子修路通电的。”
也不知我哪句话说错了,那族长忽然间态度就有点变了,低低地回了句:“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吧!再有多言,我今晚就把你送进五仙洞,让蛇仙把你吸成枯尸。”
说完后,他转身径自走了,咪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带着众人跟了出去……
我没敢出门,一个人坐在床上自怨自艾!跟族长求情这个计划破灭后,我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过得一会,咪成的那个小老婆抬了碗黑乎乎的荞面片进来,招呼我说吃早饭了。我心里动了一下后,便拉着她询问咪成的情况。
之前族长带人来做的那场法事,其实就我个人看来,也就只是简单的招魂而已,但他们的道行好像非常有限,最后虽然把白胡子鬼魂叫回来,并让他将咪成的魂魄一起拉回了身体里,但好像咪成一直没有醒过来。
当时我没想到,但过后回想起来,应该是咪成的本魂回到身体里后,并未完全融入身体的缘故。换句话说,咪成其实并没有活过来,只是魂魄暂时还留在身体里而已。
结果还真未出乎我的预料,一听我问起咪成,那小嫂子马上就哭了,哽咽着用不太流利的汉话颠三倒四地回道:“汉子我家的,身上亮鬼出去白天,回不来本命蛊死了,咪哆族长压不住亮鬼,死了要他……”
仔细询问后,我才听懂了她的话,大意是咪成身上附有鬼魂的情况叫亮鬼,但凡这个村子里的黑苗,从刚出生的婴儿到快要死去的老人,身上都自然就会附有鬼魂。当然,这也就注定村子里每个人都是修者,必须要学习黑苗祖传的蛊术。
而这些黑苗学习蛊术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活下去,这有内外两方面的原因:
内因是他们身上附了鬼魂后,得养本命蛊来压住身上鬼魂,否则就会被鬼魂鸠占鹊巢控制了身体,那么整个人就会变得格外疯狂,当然离死也就不远了。但学成蛊术后,不但能保命,还可以在关键时刻命令身上所附鬼魂为自己办事。
而外因说起来有些无奈,这亮鬼苗自古以来就不受人待见,别说汉人和其他民族,就算是其他分支的苗族甚至是黑苗中的非亮鬼苗,对他们也是深恶痛绝。原因只有一个,亮鬼苗有点像传染病,是会在人与人之间相互过继的,只要跟亮鬼苗的关系走得近一点,那就会成为亮鬼一族,被鬼魂附身。
也正是因为那个外因,这些亮鬼苗经常会被其他人来围歼,所以他们必须要有强大的蛊术,来保护自己这些快要灭亡的族人!
据说连现代社会那些当官的,从上到下也很敌视亮鬼苗,所以才会导致火龙寨成为一个三不管的村子,至今不通水、电和公路。
至于咪成的情况,则是因为他昨天白天放出鬼魂,把知道火龙寨秘密的吴老三两人给收拾了,结果昨天夜间那白胡子鬼魂没能回来,咪成的本命蛊失去了要压的对象后,便直接压起了他自己的魂魄,导致他的魂魄控制不了身体不说,今早那本命蛊居然还死在了体内。
本命蛊和养蛊人的命是息息相关的,本命蛊一死,这人的魂魄也就彻底呆不住身体里,很快就要跟着死了。幸而族长咪哆带族人作法,强行召回了白胡子鬼魂,把咪成的魂魄带回身体里,可也只能暂时让他不死……
我听得可谓是感慨万分,没想到这火龙寨的黑苗同胞们,居然还有那种类似于家族诅咒的遭遇,但同时也觉得,咪成残害吴老三他们两人,这现世报来的也真够快呀!
不过话又说回来,昨天我们被那两个坏人迷昏后,五花大绑根本就动弹不得,如果换成被其他人买走的话,都不知道被侵犯成什么样了!咪成他们虽然也没安什么好心,甚至胁迫我们来到火龙寨是想我们命的,但至少直到现在,他们也没反我给怎么样。
这样说起来的话,应该说这些黑苗人对我们还算是有点恩情的,反正我也刚好想借机想办法逃离,所以了解了情况后,便跟那小嫂子商量,让她带我去给咪成看看。
也许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小嫂子没加考虑便同意了!
我对此是有些把握的,我觉得问题也就出在咪成的魂魄不能回身,用月娘教过的叫魂术给他安安魂,让他恢复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小嫂子说的本命蛊已死,我觉得倒不重要,人的身魂结合乃是天经地义,哪用得着借助一只虫子来安魂嘛?
咪成确实跟个死人没什么两样,在他身上我仍能隐隐约约地看得见他的魂魄,正被白胡子鬼魂强行地拉住呆在身体里。但我伸手摸他的身子时,却发现他不但没了呼吸,连身子都已经变得有些僵硬了。
我按月娘教的方法,向小嫂子要了三支青香和一对红烛过来,在咪成床边点燃后,对着他的身体一躬身轻诵道:“上无闻天帝请、下不见十殿令!天际路茫茫、地狱道荒荒,诸君人魂速归位、七魄跟着把身回……”
一遍叫魂口诀念完,外加一番恭请后,我抬起头来时,已经看不见咪成那若有若无的魂魄了,倒是他的脸色开始由青转红,嘴角也是微微颤动,看来叫魂已经成功。
当时他的大老婆也在旁边看着,但那个大嫂子见此情景后欣喜地叫了一声便跑出门去,只留小嫂子在房里对我千恩万谢。
我也很直接,没跟小嫂子绕什么圈子,趁她感谢我的时候便对她提了个要求,要她帮我解除掉身上所中的蛊毒。那种蛊发的滋味太过刻骨铭心,如果还有下次的话我真的不想活了!
小嫂子人也不错,我看得出她其实很为难,不过听了我的请求后,她还是二话不说就走了出去,拿了个鸡蛋进屋来我头上身上不断地搓着滚动,直到全身都滚得差不多后,让我对着鸡蛋哈了三口气,然后拿着鸡蛋出去了。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小嫂子又走了进来,鸡蛋已经被她给煮熟了,当着我的面剥开后,她却有些惊讶地说道:“阿妹,你没中蛊呀!”
我心里顿时就有些不悦,要说你真有什么难处,直接拒绝我也就是了,为什么答应后又装模作样地说我没中蛊呢!难道之前我那一身的疼痛是幻觉,又或者是我装的不成?
正想说上两句揶揄她的话,正巧咪成回魂后悠悠地醒过来,张口插了一句:“不可能,她身上的癫蛊是我亲自放的!”
小嫂子把鸡蛋拿去给他看,咪成却自行跳下床来抢了过去,拿着那个熟鸡蛋看了几眼后,忽然抬头冷笑着问我:“你是汉人派来灭我们的吧?我问你,我身上的老祖宗呢,被你给撵到哪里去了?”
我愣了一下后才明白,他说的老祖宗应该是指那个白胡子鬼魂,正想回答说我也不知,忽然感觉后背一凉,一个阴阴的声音在耳边轻轻说道:“小姑娘,你把我从咪成身上赶出来,那我就只有永远跟着你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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