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乐乐洗完澡出来,看秦越挂了电话略有沉思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是公司出问题了吗?”
秦越放下电话,转头对着她轻巧的说道,“没什么,不过,李之郇可能要过来一会,我们商量些事。”
“李之郇要过来?”冉乐乐有点惊奇,心里疑惑着难道有什么紧要事?
秦越看她迷惑的样子,把能透露的信息跟她说了下,主要是关于秦氏与宝华合作终止后的后续处理问题。
秦越是不想跟宝华继续合作的,但很多股东觉得还有合作的可能,项目起了个头,虽然不算非常顺利,断没有到说撤就撤的儿戏地步。
这事还在争持着,偏偏秦越这时候撒手不管,跑去旅游了。
“那你是说,李之郇其实一直也在想办法解决这事?”
“嗯,他们家在秦氏也有股份,说起来,算是秦氏的股东之一,秦氏的很多事情他也是比较了解。”
冉乐乐这才了然的点点头,难怪李之郇总是那么认真的跟秦越一起对付秦尚阳,原来除了朋友关系,他们还是同一阵线的人。
李之郇那么急着过来,难道是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了?
与宝华的合作,是个大项目,前前后后经过了好几轮的谈判才定下来,前期投入已经做下去了,最好的办法其实是找到接手方,而不是直接放弃。
可在业内,实力和资源上能与宝华相抗衡的公司其实并不多,秦氏是大企业,不可能与差距太大的公司合作,下家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本来说好蜜月不谈公事,但一不小心还是说到了工作上来。
冉乐乐还是有点忧心,“宝华的合作终止,已准备投入的项目怎么办?”虽然秦越让她别担心,但冉乐乐的个性,总觉得这事自己推不了责任。
秦尚阳已派人与宝华沟通过,但秦越之前坚持立场,宝华的郑总也确实有错,也不好太逆秦越的意。大方向的合作基本上是没能进行下去。
要给股东们一个交代,这事估计还得秦越亲自出面。
秦越翘着腿靠坐沙发上,手里拿起平板在看,表情充满玩味,“项目还会继续,只不过,不是和宝华,而是和冯敬!”
冉乐乐吓得大睁眼睛,“冯敬?!”圆圆的杏眼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秦越看了她有点夸张的表情,淡淡一笑,“比起跟宝华合作,我对冯敬的加入更感兴趣。”
冉乐乐眼前不由自主闪过冯敬漂亮得雌雄莫辩的脸,她对冯敬不熟,但听说过他的事。
冯敬背景是深厚,可是他的身份也是敏感的,秦越之前明明不太愿意和他扯上关系的,怎么现在却好像很期待他的样子?
冉乐乐不懂。
秦越淡淡的向她招招手,冉乐乐坐过去,秦越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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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李之郇如期而至,还给他们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冯敬注资了秦氏,并且一跃成为了第四大股东。
冯敬雷厉风行的做法稍微超出了秦越的预期。
“洪威有这么强的实力?看来我们之前有点小瞧了冯敬了。”秦越迎着李之郇走进别墅里。
冉乐乐给他沏好了花茶,面带微笑的递到他面前。
“哟,越来越有女主人范儿了。”李之郇油滑的说,眼睛随意打量了一下她,发现一阵子不见,似乎长漂亮了,抿嘴一笑的时候居然还有那么点优雅的气质。
喝了口茶后,李之郇悄悄收回目光,开始与秦越谈正事。
冉乐乐坐在边上听着,虽然不是很懂他们的用意,但总觉得自己身为主人家,跑出去玩不大好。
“对于冯敬的加入,秦尚阳什么态度?”秦越不信他一点防备都没有,以他那老奸巨猾的个性,有人入驻秦氏,他该是最小心谨慎的,就算面上不说,暗中也会做一堆的跟踪调查。
“老狐狸这次倒是很看得开,冯敬开出的条件很诱人,秦尚阳没有多久便答应了,这个很难得。”李之郇直视秦越的眼睛。
秦越大概猜到老狐狸又在盘算着什么了,“他应该知道冯敬是通过你的关系引进去的,不可能毫无防备。”
李之郇说,“我看他这次应该想拉上冯敬正面与我们角逐,如果冯敬站在他那边,对我们会很不利。确实不能掉以轻心。”
“哼”,秦越哼笑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冯敬什么人,精得很,先是借着他们的手铲除大龙,又拉着李之郇搭上自己,现在注资秦氏,可谓步步钻营,用心良苦。他这么做的目的,秦越暂时不确定,但秦尚阳想巴结他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对了,之郇和冯敬是什么关系啊?他好像很看重你的样子。”冉乐乐其实只是随口问问,她也完全没想到这话带着一点挑拨的意味。
李之郇心里咯噔一下,想不到这傻乎乎的小白兔,直觉居然如此精准,一下便看出了冯敬的用意?
不会的,她没有这么精。李之郇露出一个高深莫测,又似是而非的微笑,“就是生意场上的关系,你可别误会啊。”
这话说得巧妙,既没有正面回答,又绕开了不必要的挑拨,冉乐乐听了,以为他还在嘲笑自己之前傻乎乎误会他们,脸上便有些尴尬的飘过一抹红晕,也没好追问下去。
两人又稍微说了些海外投资的事,冉乐乐才发现原来秦越个人的生意有很多,早在他留学国外时,就开始与好些同学和朋友在合作投资和买卖了。
秦氏不过是他爸爸留给他的家族生意,不是因为他爸爸去世得突然,他估计还没准备那么快回去接手。
秦越邀请李之郇在海岛住几天才回去,李之郇推辞着,还用手肘撑了他一下,调皮的说,“兄弟,你渡蜜月,我住下来成什么体统。妨碍别人谈恋爱,可是要被马踢死的。”
“呸,你小子跟我说这个。”秦越听得乐了,一下夹着他的脖子按到身上,好像两人忽然一下回到了年少打闹的时候。
拗不过秦越和冉乐乐的盛意邀请,李之郇当晚便住下了,不过表示,第二天就走,还说意大利的美女敞开胸怀等着他。
傍晚时分,天还没黑。几人在院子里用餐,岛上没有佣人,基本上凡事都得冉乐乐和秦越两人亲自动手,比如做饭。
他们在院子里架起烤架,做起了风味烧烤,冉乐乐以前在景区门口卖过烧烤,技术非常纯熟。没一会便传来烤肉香喷喷的味道。
坐在一旁等吃的李之郇对着秦越小声调笑道,“没想到,你的小白兔还是万能侠啊,做菜有一手的,啧啧,看来我今晚有口福了。”
秦越笑而不语,露出颇为满意的笑容。
期间,秦越忽然接到了刘助理的电话。
冉乐乐正把烧好的烤肉夹到秦越和李之郇的盘里,却见秦越神色有异,便好奇的问他,“什么事?”
秦越却摆摆手,头也不抬道,“一些公事而已。”随即起身,走到院子的另一边继续讲电话。
冉乐乐也没理会多少,继续低头做她的烧烤,秦越工作的事,她一向是不怎么管的,她本身也不怎么懂,想管也管不着。
挂了电话,秦越并未过来用餐,而是直接进了别墅。两人见了他的背影都觉得有点奇怪,没一会就见秦越出来,并且套上了外套,好像要准备出门的样子。
冉乐乐讶异的问,“这么晚,你要去哪儿?晚饭还没吃呢?”
“不了,你们吃吧,我有紧要事要去罗马处理一下。”秦越简单的说了一句,提着手提往外走。
冉乐乐想的是生意出问题了?有些忧虑说,“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了,我很快就处理好,明天我就回来,不用担心。”秦越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李之郇跟他相熟多年,知道秦越一向很少有着急的时候,感觉不像生意上的问题,倒像是私人事件。于是,送他到海岸边的游艇时,避开冉乐乐小声问,“怎么回事?”
秦越倒也没打算隐瞒,只简单的跟他说了下,“舒艺的女儿找到了。”
李之郇瞳孔一缩,右眼皮猛的跳了一下,“真的找到了?你确定?”
“不确定,所以要亲自去一趟。”
秦越抬脚,踩上游艇,“帮我看好冉乐乐。”
才转过身向他俩挥挥手,然后走进驾驶室,启动发动机。
小游艇箭一样的冲出海面,只给他们留下一条迫不及待的白色水花。
黏黏的水汽在冉乐乐的脸上飘过,她抬手轻轻的擦了擦,秦越走得有点匆忙,她都没怎么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直到眼前已经看不到游艇的身影了,她才小声的自言自语,“我好像很好见到秦越这么着急的样子,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李之郇在她身后站着,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安慰,“小事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你还信不过秦越吗。”
冉乐乐回头看了李之郇一眼,浅笑着,道了谢,心里暗道他这人有时候还蛮体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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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乐乐在岛上等了两天,也没见秦越回来,打他电话,发现他好几次都在忙,没说两句便匆匆挂了。
冉乐乐看着手机渐渐暗下来的屏幕,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失落。以前秦越出差十天半个月的,自己好像也没这么着急的想过他,也没有频繁的打他电话,可这次不知为何,总是很想知道他的行踪,总怕丢了他一样。
她问李之郇,“你知道秦越忙什么吗?”她感觉他与平常有些不一样。
李之郇顿了顿,才说,“我也不知道,估计就是处理点公务而已。”
冉乐乐将信将疑,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种心里空落落和些许不安的感觉很莫名,冉乐乐自己也想不出原因。于是便归结为可能人在国外,身边也没有熟悉的明叔、吴妈、小钟他们,觉得有些孤单,便格外希望秦越能待在自己身边。
但很快她又打起了精神,想着,秦越的正事要紧,自己就不好打扰他了,等他回来后,再问他情况也不迟。
趁着他不在的这两天,冉乐乐打算把房子好好清理一遍,然后布置得漂亮些,等秦越回来了,两人再过个浪漫的蜜月假期。
李之郇懒洋洋的坐在欧式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在听古典音乐,沉醉中偶尔看到冉乐乐忙前忙后的布置打扫,半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冉乐乐也没要求他做什么,拿着吸尘器清扫厚厚的地毯,也乐在其中。
两人相安无事的静默着,低眉婉转的音乐盘绕在房顶。乍一看,两人的身份感觉就像少爷和仆人。
还是李之郇率先打破沉默,“你也太无聊了。秦越不在,你就只会打扫?有这个时间你是不是该好好打扮打扮,而不是干这种家庭主妇的活儿。”
“可是,秦越又不在,我打扮给谁看?”冉乐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头,继续面带微笑的打扫。
她说这话纯熟无心,可听在李之郇耳朵里,感觉就是完全不把他当做一回事儿,更没把自己当做可能有暧昧的异性看。
想当年自己也是校草一枚,到哪都极受女孩子欢迎,多少迷妹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这冉乐乐竟然无视他,心里顿时有点不爽。
岂料冉乐乐又加了一句,“对了,其实你不用在岛上陪我的。”
清完地毯,收起吸尘器,又拿来一块抹布,浸了水,拧干,开始擦拭家具家电上的灰尘。“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无所谓,我不怕黑,也不怕鬼,我以前就是这么一个人过来的。”
听她轻描淡写的说着,李之郇其实也知道,冉乐乐这二十几年来,有一半时间都是一个人独自生存,说不艰难,那是骗人的,只是,她好似天生乐观,被人占了便宜也不会讨回去,依旧乐呵呵的。也不知该说她傻,还是阔达?
“秦越拜托我看着你,我也算有点责任。”李之郇说得很轻,却掷地有声,“不过即使只是单纯的绅士风度,我也不能随便留你一个在岛上,万一有毒蛇野兽出没,把你咬了怎么办?”
说着说着,便站起身,一步步走近冉乐乐。
“毒蛇、猛兽,这个岛上应该没有吧?”
此时的冉乐乐正背对着李之郇擦拭着壁炉上的灰尘,并没有留意身后的动静,突然转过身,看到近在咫尺的李之郇,当即吓了一跳。
李之郇单手撑着壁炉,居高临下,清俊的脸稍稍低着,嘴角擒着一抹浅笑看向她,样子说不出的暧昧。
冉乐乐再迟钝,也知道这样的姿势很是不妙,“干,干什么?”想起李之郇花花公子的名头,脸上蹭的一下就红了,眼神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了下去,气氛瞬间就有点尴尬了。
李之郇本来只想吓唬吓唬她,谁让她刚才无视自己。可恶作剧后,看到小白兔耳根子和脖子都绯红一片,那白里透红的样子,就像一个粉嫩嫩的水蜜桃,清新得能拧出水,让人有一种想一口咬下去的冲动。
饶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李之郇都有一瞬间失了神,居然慢慢的低头,靠近冉乐乐。
不过刚低下两公分,他就倏的定在半空,回过神来的时候,心里猛的一惊,她是秦越的人?!自己竟然想亲下去?!!
冉乐乐垂下眼,没看到他的举动,李之郇却被自己的失神吓得脸色一青。
他慢慢的退开一步,忽然大笑着,“哈哈哈,你的样子真像只煮熟的虾子。”
冉乐乐被他突如其来的大笑,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见李之郇退后几步,一下摊在沙发上,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开个玩笑而已,你也不必如此认真,搞得我真的要对你做什么似的?”
“我在择偶方面可是很挑剔的,天使的面孔必须有魔鬼的身材,你,不是我的菜。”说完,有些轻佻的上下打量了冉乐乐一眼,还啧啧两声,那表情分明嫌弃冉乐乐身材不够火爆。
冉乐乐旋即板下脸,嘴唇抿直,用眼角瞪了他一下,这个存心对自己恶作剧,真是可恶。不过,心里也小松了一口气,刚才的气氛简直吓死她了。
冉乐乐随便说了他两句,借口上楼打扫书房,离开了小客厅。
李之郇才坐起身,收起了嬉皮笑脸,单手扶着脸,把头埋在臂弯中。
*****
秦越的书房里,放着很多外文书籍,冉乐乐打扫的时候想着,这房子里真是一应俱全。就是偶尔来度假的地方,不止有许多吃、穿、用、玩的东西,还放了满满几个书架的书籍,而且每个书架都很高,快接近天花板了。
秦越有这么爱看书吗?她之前都没留意,想不到他还是个文艺青年啊。
这么多书,他什么时候搬过来的?不知秦越以前都爱看些什么书?秦越在家时,书房一向用来办公,或者跟人谈事情,她很少进去。
冉乐乐用鸡毛掸子扫了两下书架子,好奇随手拿起一本,随便翻了翻,不知道用什么文字写的,看着不像英文,自然是一个字没看懂。
又随便挑了本封皮黑色的书,封面没有书名,也没有标题,冉乐乐有些好奇的翻开一看,里面的文字与刚才那本好像又有点不同,不由感慨,“秦越到底会几门外语?他都看得懂?真厉害!”
同时心里美滋滋的,我老公就是厉害。
翻着翻着,忽然从书的某一页掉出了一张小卡片,轻飘飘的滑落在地上。
“哦?”冉乐乐没想到书里还夹着书签,定睛一看,是一张白色方形的小卡片,便蹲下来,把它捡起。
拿在手里才发现它其实是个小信封,只有巴掌大小。
翻过正面,信封没有封口,隐约看到里面夹了一张小照片。
“咦?难道是秦越小时候的照片?”冉乐乐还从来没见过小时候的秦越长什么样?有些好奇,又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
信封遮住了半张照片,看到半片蔚蓝的天空,蓝得发绿的海水,还有黄沙漫漫的海滩,看来是度假时照的呢?冉乐乐笑弯了眼睛,把小照片抽出来。
笑容一瞬间僵住了,手中夹住的那本黑色封皮书“咚”的掉在地上。冉乐乐看清了照片上的人,瞳孔微缩,站在海滩上的人不是秦越,而是一个年轻的女孩。
皮肤白得很干净,眼睛弯弯,戴着大沿帽子,穿着短裤和白体恤,头微抬,踢着浪,笑容清爽而温暖。
最重要的是这个女孩眉眼跟冉乐乐长得很像,不是一模一样的像,但起码有八分像,然而她知道这个人不是她。
脑袋忽然嗡的一下,直觉眼前视线有点模糊,她几乎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过了十几秒,她才反应过来,扯了扯嘴角,自言自语道,“这,这是,谁?跟我真像。”
声音是平静的,然而她的心却在剧烈跳动。
她极力平复着情绪,自我安慰道,也许只是人有相似而已,她不想细想为何秦越的书里会小心夹杂着一个跟自己长得那么像的女子的照片?她怕她一细想,有些不该知道的事,便让她猜了出来,连同她心底曾经很害怕触碰的某个问题——“秦越为什么会喜欢她?”一并浮现于一片叫真相的水面。
她发现自己拿着照片的手在发抖,她缓缓翻过照片,发现后面有字。
写着一个名字——舒艺,还有一句她看不懂的外语。那笔迹苍劲有力,分明是秦越写的字。
冉乐乐浑身不自然的发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发现好像胸口里的空气一下子被抽走,让她忽然觉得呼吸困难。
她扶着书架,大口大口的呼气,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腿软倒地。
约摸过了一刻钟的时候,冉乐乐感觉自己恢复了一点力气,才缓缓的走到书桌前,拿起笔把照片后的那句外语抄下来——“tiamopersempre”。
然后才把照片放回信封里,塞回原来的位置。
她的动作很慢,仿佛仅仅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就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把小纸条悄悄塞到衣服的口袋里,那薄薄的小纸条犹如千斤重,沉甸甸的坠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