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助理为他们办好了酒店的入住手续,虽然他们只在罗马待两天,但助理还是非常识趣的给他们开了个蜜月套房。
冉乐乐没住过蜜月套房,打开房门,只觉得这套房很大,扑鼻而来是一股清风,和甜甜的鲜花的清香。才发现在欧式宫廷家具的桌面上,铺着厚地毯的地板上,还有房间内的大床上铺满了火红色玫瑰花瓣。床上的花瓣还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心形,布置上都是爱意满满的甜蜜情调,一看就二人世界蜜月专用。
可一进门,最吸引她的不是浪漫的情调,而是房间里头整版透明落地玻璃窗的大阳台,阳台很宽,三面都是齐腰高的透明玻璃,使得光线很足,视野特别开阔。
这里楼层高,站在阳台上,几乎能俯瞰半个罗马城。
“哇,我看到鲜花广场了!”
冉乐乐迫不及待的走过去,极目远眺,见远处一座长方形广场,上面铺满了颜色各异的花,哥特式风格的教堂就矗立边上,十分气派。
她闭上眼,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感觉和煦的微风里都有甜甜的花瓣的味道。
秦越看她高兴的样子,在身后笑了笑。
刘助理恭敬的把房卡递给秦越,秦越站在门口,并没直接进去,而是小声吩咐,“这几天,你和周助理不必跟着我,去西西里岛那边,给我打听一个女孩的情况。”
“女孩?”刘助理有些疑惑。
秦越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他,刘助理狐疑的接过照片,低头一看,瞬间愣住了,“这……这女孩怎么那么像……”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的冉乐乐。
秦越冷冷的看了刘助理一眼,示意他不要声张,“秘密进行,别让人知道。尤其小心,不要被跟踪了。”
刘助理认真的点点头,他跟在秦越身边好几年了,人很机灵,办事利索,也懂得察言观色,知道在秦越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立马便闭上了嘴。
悄悄再看回照片上的女子,长发及腰,年纪很轻,背靠海滩,扶着帽子,笑得很清爽,眉眼长得很像冉乐乐,但仔细看又发现不是同一个人,就是感觉很像。
他并未多问照片里的人是谁?但直觉这个女子对秦越来说很重要,不然不会千里迢迢渡蜜月也来打听这个人。照片有些年头了,边角有点发黄,翻下背面,有个名字——“舒艺”。
“她在西西里那边生活过几年,听说还生了个孩子,我要知道那孩子的下落。”
“是,属下明白。”刘助理把照片悄悄塞进口袋,大概感觉自己无意中窥见了豪门隐私,心中有些惴惴不爱。这个孩子的身份,刘助理不知道,但猜想多半是私生子,至于是谁的私生子就不好说了。
他偷偷瞄了眼秦越没多少表情的脸,心下暗道,私生子并不少见,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自然不想张扬,只是谨慎如秦越也有犯糊涂的时候?他表示有点怀疑。
跟了秦越好几年,刘助理非常识相的不多问也不多说,带着任务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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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的时候,两人歇息完,便带上了些简单的行装出去走走。
落日的余晖洒在罗马的城墙上,照得一个个伟人雕塑身形更加立体和伟岸,让人不禁有种肃穆尊敬的感觉。
冉乐乐边走,边用相机记录下走过的痕迹,这个陌生的城市,人的面孔、语言、文字、建筑都是陌生的,然而走在路上却不知为何有种莫名其妙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了,秦越我怎么老是见到街上有狼哺乳婴儿的雕塑。你看,那边的城墙有,这里也有,还有刚刚经过的店里,也有这样的纪念品卖。”
冉乐乐抬起好学的大眼睛,望向秦越。
秦越笑了笑,用两根手指在她额头上按了一下,“让你看点书,也不看。这是罗马城的象征,根据古罗马城建国的传说雕刻的。”
说罢,像导游似的给冉乐乐耐心介绍,“曾经在罗马这片土地上,有一个特洛伊后裔建立的城邦,他们的国王很勤恳兢业,却被弟弟篡夺了王位。簒夺者怕被哥哥的后代报复,杀了王子侄子,把公主侄女关起来做女祭司,终身不许婚配。公主后来秘密生了一对双胞胎,夺位的王叔知道后,把这对双胞胎放到竹篮里,扔进台伯河,让他们自生自灭。后来这对婴儿顺流而下,被一只母狼救了,并且用狼乳哺乳他们长大。兄弟俩长大后,团结部族里反对王叔暴政的人,推翻了王叔的统治,夺回了政权,并最终建立了罗马城。”
这个故事不长,冉乐乐边听边点头,不住感慨,“在权位竞争中,亲兄弟夺权的事时有发生,传说如此,似乎现实也不可避免。”
她抬起头,定定的看了眼秦越,秦越目光深邃凝视着高墙上母狼和婴儿的青铜雕像,眸底滑过一丝寒凉,“人有时候会因为利益而不顾血脉亲情,就算亲兄弟也难免殊死争斗。谁能保证不背叛,不离弃?”
故事的结局,孪生兄弟是建国了,但一山不能容二虎,最后又陷入了争权夺利的纷争,直到一方被另一方杀死为止。
冉乐乐听着秦越略带冰寒的话,直觉他说的不是传说,而是自己的经历。以前,她隐约听说过,秦越的父亲前几年过世后,秦尚阳就开始把控秦氏。秦越回来后,他表面上对秦越很关照,暗地里不断扩大势力,争取董事会和股东会的支持,还纵容自己的儿子谋杀秦越。
在他身边,似乎早已看惯了争权夺利。难怪她刚认识秦越那会儿,无论做什么事,他都是冷冷的,对谁都持怀疑的态度,尤其对人充满不信任,把很多事都藏在心里。
不管是秦尚阳也好,秦进也好,亦或是秦老夫人,明明应该是这个世界上跟秦越关系最近的人,却一个个恨不得他死,或者他死了也无所谓。
这怎么不让人寒心。
“秦越。”冉乐乐仿佛感受到秦越心底对亲人的失望,她一把抱住他,“我永远不会背叛你,也不会离开你。”
秦越轻揽她的肩,收回目光,表情也舒缓了下来,“我没事。我也自信你不会离开我。”扬起好看的嘴角,在她的脸上轻啄了一下。
“走吧,不是要去许愿池吗?”
看着秦越的脸恢复了温情脉脉的笑意,冉乐乐高兴的点点头,挽起他的手臂,心里暗暗决定,以后她都对秦越好,弥补他心里从小缺失的那一块温暖。
罗马城有很多值得叙说的故事,关于许愿池,罗马人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如果有人背对着喷泉,右手拿硬币从左肩上方向后投入水中,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一枚硬币代表此生会再回罗马,两枚硬币代表会与喜爱的人结合,而三枚硬币则能令讨厌的人离开。
冉乐乐兴高采烈的拿着四枚刚换回来的硬币,悄悄把两枚塞到秦越手里,“嘿嘿,给,每人两枚不多不少。”
偷笑了一声,也没有什么犹豫便拉着秦越站到许愿池前面,排队等候。
这座许愿池是十八世纪建筑师沙尔威的杰作,也是全球最大的巴洛克风格喷泉,由于电影《罗马假日》在这里取材过而享誉世界。
池中雕刻着一个巨大的海神雕像,驾驮着马车,四周环绕着西方神话中的诸神,包括水神和四季少女。每一个雕像神态都不一样,诸神雕像的基座是一片看似零乱的海礁,背后是雄伟的海神宫殿。远远看去,非常古典而壮观。
许愿池太有名,所以即使非节假日依旧有许多游客慕名而来,幸好已是傍晚,人已经比白天少了许多。
期间,冉乐乐拉着秦越的衣袖,兴奋的说道,“听说这里许愿很灵验,既然来了,我们还是不能错过。”就算要排长队也无所谓,冉乐乐是这样想的。
“好吧。”秦越绅士的笑了笑。
他从来不相信许愿或祈福,两枚小小的硬币能给自己带来幸福?简直儿戏也可笑。人最该相信的是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就得争取,就得去要,去抢,而不是迷信外在的未知力量。
但他没有说出来,这种事自己心里知道就好,没必要扫兴。
好不容易排到他们,两人靠近许愿池,转过身,秦越随手把硬币扔进身后的池子。冉乐乐没注意到秦越的举动,只专心的闭上眼虔诚地开始许愿,“希望我和秦越能够美满……”
可话还没说完,身体突然被一股很重的外力从侧面猛的一撞。
“啊——”
冉乐乐整个人重心不稳,被撞开了两步,硬币还没抛出去,便洒落在了地上,当啷两声,清脆的撞击着石板路面。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秦越想伸手稳住她,却也晚了一些,冉乐乐跌坐在了地上,痛得她呲牙咧嘴丝丝的叫。
皱着眉头往旁边一看,就见撞倒自己的人是个黑发的华人女孩,年纪不大,身形瘦长,看着大概十来岁的样子。由于撞得比较猛,她自己也跪倒在地上。
“咿呀!”捂着脚在那里喊疼。
秦越静静的打量了那小孩一眼,头发编成了很多小辫子,不长,刚好齐肩,脸上画了浓浓的烟熏妆,一身朋克打扮,给人一种与年龄不符合的早熟感和叛逆感。
冉乐乐被秦越扶了起身,正要跟来人理论,但看那女孩还蹲在地上好像也很难受的样子,膝盖上也渗出了血丝,便也动了恻隐之心,说话的声音都温和了一些,“小朋友,你走路小心点啊。”
然后伸出手,想把对方拉起来。
女孩冷冷的瞄了她一眼,满脸的桀骜不驯,低声的用意大利语咒骂了一句,那种不可一世的神情就像要与整个世界为敌。
冉乐乐虽然听不懂,但也感觉到对方的不满和抗拒,心下就很不乐意了。
明明是你撞倒了人,怎么还一副别人得罪她的拽样,太不尊重人了,小孩子就能这么任性吗?饶是平时比较好脾气的冉乐乐都有点生气。
不管对方听没听懂,忍不住就开口用汉语说她,“你这孩子怎么这样……”
可一句话没说完,身后便忽然响起一阵急速的脚步声,女孩神色一变,猛的爬起来,趁冉乐乐没回过神时扔给她一包的软软的东西。
“哇。”冉乐乐吓了一跳,本能的接到手里。
那女孩则不顾脚上的疼,倏的一下冲进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冉乐乐还没反应过来,低头看向手里那包巴掌大半透明塑料袋,隐约看到里面有白色晶体颗粒和一些粉末,完全不懂那小孩为何拿这个东西扔她?这么小和轻的东西,扔身上也不痛不痒的,还不如扔块石头有杀伤力?
就在冉乐乐还傻乎乎的时候,秦越率先察觉异样,冲她喊道,“乐乐,快把那东西扔了。”
“啊?”冉乐乐愣了一下,没过两秒人群中便冲出来几个凶神恶煞的穿着警察制服的白人。
其中一个人一见到冉乐乐还有她手中拿着的那包东西,二话不说拽住她的手腕,随后一副闪着寒光的手铐“咔嚓”一下拷在了她的手上,同时伸手按住她的脖子,不让她动弹。动作非常的粗暴。
其余几人也围着她,唧唧哇哇的大声对她说着什么,因为是意大利语,冉乐乐愣是一句都没听懂,哭丧着脸看秦越。
秦越在旁边见状眼中的火苗蹭的就蹿了上来,恨不得一脚将那人踢飞,可理智告诉他跟当地警察起肢体冲突,对冉乐乐和他自己都非常不利,对方分分钟可以向他们拔枪。
于是极力收起心中的戾气,非常冷静的用意大利语跟他们中一个看起来像领队的人解释情况。那人本来态度也不太友好的,但见秦越说话文雅,衣着打扮十分得体,虽是华人,但看着有点身份,也就不好说话太恶劣。
双方经过一番沟通,秦越大致了解到,原来刚才那个黑头发的华人女孩涉嫌藏毒,在巷子口被逮住的时候跟同伙袭警了。警员叫来附近巡逻的同事追捕他们,追到这边,见冉乐乐手里拿着那包毒品,不分青红皂白先把她抓了再说。
可以说冉乐乐是相当无辜的,但又由于近年来意大利华人圈内制毒贩毒的案件经常发生,而且呈低龄化和集团化趋势,往往一人涉毒,整个家族都是团伙,使得很多警察工作量增加了不少,连带对待华人的态度也相当不友善。
秦越跟他们解释了半天,甚至用上了严厉的外交字眼,对方也不肯放人,甚至不相信他们不是共犯。还当场打开塑料袋,清点出50大麻、32粒摇头丸和3克安非他命,这举动简直想证明人赃并获。
周围不明真相的群众很多都没看到细节,也不好说什么,只看清警察在抓捕犯人。
秦越说话的时候,平静的语气下暗流涌动,眸中寒光冷冷的盯着警察抓在冉乐乐脖子上的手,说了几句颇为严重的话。
对方也自知行动太粗野,怕着被投诉,也就让那人松开掐住冉乐乐的手,态度上也变得稍微客气了些。
最后的处理结果只能是一起到警局立案调查。
冉乐乐第一次双手被拷上手铐,坐在警车上,心中还有些惊魂未定,忐忑不安,同时,又难过又心酸。
他们就是出来渡蜜月而已,什么事都没做,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而最让她心塞的是,这里的警方野蛮粗暴,不听解释,一意孤行,上来就逮人,她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歧视和不公。
秦越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只是坐在她身边搂着她安慰,“没事,有我在。”
“嗯”,冉乐乐点点头,靠在秦越的怀里,砰砰直跳的心才慢慢平复些。
她当然相信秦越的能力,这一点她是从未怀疑的。只是,这些人太不讲道理了,她明明最讨厌毒品,为什么总会跟这个东西沾边。从前,她的父亲就是毁在了毒品的手上,她又怎么会犯同样的错误?
同时,对那个女孩很愤怒!小小年纪就做这种坏事,被追捕了,就四处逃窜,还把赃物丢向别人,乘机逃跑,真是太坏了。
冉乐乐在愤恨之余,还颇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本来华人在国外就容易被排挤和歧视,她还做坏事,这么小就贩毒,以后长大了怎么办?
一时间,愤怒、幽怨、心酸等表情交替在她脸上出现。
到了警局,冉乐乐被警方控告藏毒,本想要将她和秦越隔离开来审讯,但秦越却阻止了他们的行为,并且面无表情的表示:
“律师正赶过来,在他到之前,我们不会说任何话。”态度非常坚决,也很强硬。
他们一时也不敢乱来。
三分钟后,狄安娜穿着黑色职业套装带着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意大利男子,出现在警局里,她这次的打扮跟之前见面的性感裙装很不一样,给人一种干练和非常专业的感觉。
冉乐乐才知道原来狄安娜是律师来的,而且名气好像还不小。连警局局长都认识她,见到她来了,还不禁吓了一跳。
几人交谈了一会,狄安娜表情严肃,西装男子也只开口说了几句话,局长神色便有些异常,看了秦越一眼,又瞄了下冉乐乐,才叫来一名警员把冉乐乐的手铐打开。那名警员有点不情愿,但又无法反驳。
秦越和狄安娜,还有逮捕他们回来的几名警察一起进了局长办公室。
大门关上,冉乐乐坐在外面,听不到他们谈什么。透过百叶窗的缝隙,隐约看到双方在谈判,秦越双手抱胸,面容冷峻,狄安娜态度有点倨傲,显然谈判占了上风。然后便看见局长神情由沉默到沉思,再到皱眉,而后怒火上升,憋红着脸把几名警察狠狠的批了一顿。
过了没一会儿,秦越出来了,步履沉稳的走到冉乐乐身边,手搭在她的肩上,“没事了,我们可以走了。”
抬头看着秦越舒展的眉头,冉乐乐才真正松了口气,“呼——”她真的很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只是还有点顾虑的问,“那他们还会追究我们吗?”
“不会的,一场误会而已,狄安娜已经解决了。”秦越说得很轻巧,似乎也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不过冉乐乐想想也是,本来就与他们无关,押他们回来本身就是个错误。
只不过狄安娜办事效率还真快,冉乐乐不禁有点好奇的转身看了眼狄安娜,见她在警员给她的一份文件上写下些什么,便小声对秦越说,“我都不知道原来狄安娜严厉起来,气场那么强,这次多亏她了,我们要好好多谢她。”
“嗯,”秦越点了下头,“我们出去等吧,车子在外面了。”正准备带着冉乐乐走出警局。
身后一名警员叫住了他们,两人回转身,看到那警员就是刚才粗鲁的抓住冉乐乐脖子的人。
秦越冷漠的用意大利语道,“有事?”
该男子脸上还有点隐约的愤愤不平,但很快他把这种情绪收了起来,直视着秦越的眼睛,“对不起,这次是我执法方式有误,与我的同事无关,请原谅。”
冉乐乐看着来人微弯的腰身,虽然听不懂,但大概猜想他可能在道歉,她稍微抬起头,看了下秦越的表情,依旧的一脸淡漠,过了几秒才冷冷的抬起眼皮,说了一句什么话。
冉乐乐明显看到该男子身体轻微地抖了抖,而后,有点气馁的垂下眼睛,咬紧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有些不太明白的看了眼秦越,秦越却没管那人,揽着冉乐乐的肩膀出了门,留下那个男子依旧呆立在原地。
上了车,冉乐乐不自觉的转了转手腕,刚刚被拷住的地方有一条细细的勒痕,可能是挣扎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
虽然手铐早解下来了,可不知怎的,总感觉上面还扣着什么,手上不太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