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四娘一扫方才的坏心情,还能跟袁澄娘开起玩笑起来,“五妹妹怎么都不高兴儿?蒋表哥来了,你怎么也得高兴呀,这脸色怎么这个样子?难不成你不高兴蒋表哥来?”
袁澄娘横了眼她,“四姐姐,你今儿个是不是话太多?”
袁四娘撅了撅嘴,“没办法呀,这嘴巴长在我身上,想讲话还管不住。”
这话到把袁澄娘给惹笑了,一跺脚,到底有了几分活泼的样儿,到让袁四娘想起袁澄娘小时候的样子,叫她不由得有些感慨,“你不知道你小时候有多讨人厌。”她压低了声儿跟袁澄娘咬耳朵。
袁澄娘到有些意外,还有些无辜,“四姐姐,我哪里叫你讨厌了?”
袁四娘小时候不知老太太为何非得对五妹妹这么好,她就算是小也知道一个事儿,她与五妹妹是不一样,她爹是侯府嫡子,再混账也有恩荫。可她三叔,不过是庶子,三房所出的子女又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老太太怎么就对五妹妹好,这让她一时极为嫉妒。
后来渐渐大了,她也略略懂了事也慢慢地知道这事的不寻常,尽管她不想以最坏的恶意去揣度老太太的心思,事实就摆在那里,不得不让她怀疑老太太的心思。这让她想起来就觉着对不住五妹妹,她与袁澄娘并排走着,“老太太宠,你可没把我放在眼里,就只跟大姐姐好,跟二姐姐好。二姐姐人还成,你看大姐姐,大姐姐就那个凉薄的性子,也亏得你同她好。”
袁澄娘微讶异,“怎么四姐姐说大姐姐凉薄?”
袁四娘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不自在地说道:“反正我看大姐姐就是凉薄的性子。”
袁澄娘差点冲她翻白眼,“四姐姐你都说不出个例子来,还说大姐姐凉薄了?”
袁四娘忍不住道:“你当我不知道呀,大姐姐想让你当容王的侍妾呢。”
只是话一说完,她连忙就捂住了嘴,生怕叫别人听见了,看了看四周,也就自己的丫鬟还有五妹姝的丫鬟,还有个红棋,她到不怕红棋乱说。
袁澄娘早知这事儿,当着袁四娘的面儿露出失望的表情,“只是个侍妾呀?”
袁四娘见她没生气了,这才大着胆子道:“她自己当了王妃,就让家里从妹当侍妾,亏她想得出来,岂不是将我们侯府的姑娘都往地上踩?有她这样儿当长姐的?”她想起来这事都气愤不已,一时都忍不住。
袁澄娘笑道:“我们理她作甚?难不成她能当得了我家的主?”
袁四娘这才放了心,她爹袁二爷就巴不得她能攀上门贵亲,要是大姐姐有那个心思,保不齐她就早给送去了,一有这个念头,她就对袁二爷没有了敬畏之心。她与袁澄娘道:“我晓得三叔与三婶都是实在人,必不会将妹妹你送去容王府,只是我实在是对大姐姐失望,小时在府里,她待哪个妹妹不好?我小时候还觉着二姐姐惯会装模作样,想不到她才是。”
袁澄娘劝她道:“你想她作甚?如今她是容王妃,且让她当着容王妃就好,与我们又有什么干系。”
袁四娘想想也是,到底是叹了一句,“只是看着都叫我不舒坦。”
袁澄娘携同着她往前走,“有什么可不舒坦的,冷热只有她自知。”
袁四娘思及她私下里听到的那些话,不由得又同她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听说容王待大姐姐也不如外头传的那么好,那容王身边也是侍妾有许多,还有侧妃呢。”
袁澄娘瞧她幸灾乐祸的样儿,不由得摇摇头,“四姐姐你还真是,管这些作甚?大姐姐嫁入王府,她自个乐意,什么苦甜都是她自个受着,你还去听这些事儿做什么,没得污了自己的耳朵。”
袁四娘连忙捂了嘴儿,装作什么话也没说。
到了荣春堂,蒋老太太已经坐在侯夫人下首,不光她一个人,自然还有蒋文玉、蒋函玉两姐妹。与平日里的素淡不一样,因着过年,蒋老太太身着金边暗红色镶领墨色底子金红色织金菊花纹样缎面对襟披风,里头青灰色交领中衣,赤金撒花缎面裙门松花色圆点纹样缎子马面裙,显得格外的有精神。
袁澄娘与袁四娘来得最晚,这一进得荣春堂,就像高坐于上的侯夫人与蒋老太太“告罪”,侯夫人不待蒋老太太先出声,她是先出声,“都起来,都起来,大过年的都松快些,四娘,五娘,都过来叫我好好儿地瞧瞧。”
袁澄娘连忙上前挨着侯夫人,撒娇道:“祖母,您得好好儿地瞧瞧四姐姐,四姐姐就快要出嫁了呢。”
这一说,袁四娘的脸顿时就红了,含羞带怒地瞪了一眼袁澄娘。
侯夫人待自己亲孙女自是不一样,连忙也将袁四娘拉近身边,将袁四娘从头到脚也打量了一遍,“你们姐妹俩呀,还真是叫我放心不下,你们三姐姐就要出嫁,接着你们两姐妹也要嫁出去,将来嫁出去也难得姐妹相聚了,趁着这会儿可要好好儿,别像小时候老是闹脾气。”
袁四娘心里头存了点事,自是对老太太这么亲近五妹妹有些儿不适,可老太太到底是她亲祖母,她又能说什么呢。她想着还是得护着点五妹妹,也不至于将五妹妹待她的一片诚心都付诸于流水,便笑道:“祖母,您说的是,我与五妹妹都不是小孩子了,哪里会再闹脾气呢,就是与三姐姐,我也是敬着三姐姐呢。”
她这一说,二奶奶杨氏心里头就痛快,当着大家的面儿,她装出宽厚嫡母的样子,笑看向袁三娘,“三娘,还不与你几个妹妹们一块儿去花厅里坐坐?”
袁三娘看着明显不将她放在眼里的袁四娘,心里涌上一股子不悦,芙蓉面展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四妹妹,五妹妹,文玉表妹,函玉表妹,可要去花厅坐坐?”
袁四娘到是不想去,尤其是与袁三娘一道去,可看向二奶奶杨氏向她眨眨眼睛,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了,又暗暗地扯了扯袁五娘的袖子,朝她露出求救般的眼神。
袁五娘难得被人当“救命稻草”一般,这当头就软了心肠,还是同她一道儿去。几个年纪更小的妹妹们并未一道儿过去,让各自身边的奶娘都带了回去。
蒋文玉暗暗地多瞧了两眼袁五娘,只觉得袁五娘鬓边插了支与傅氏一样白玉喜鹊登梅簪子,身上玫瑰紫二色金刻丝及膝窄袖褙子茜红色月季妆花褙子,衬得袁五娘的脸更红润几分,便是袁三娘楚楚动人,也不及她的明艳大方。这让她看得暗暗羡慕不已,却让身边的蒋函玉轻轻地拽了一下。
蒋文玉没问出声,只眼神问着蒋函玉。
蒋函玉虽跟着走,心里面到是不以为然,蒋文玉问她,她到是摇摇头。
袁三娘回头看她们姐妹,她素来自视甚高,琴棋书画无不一通,在花厅里坐了,待得丫鬟们奉上茶水与糕点以及一些时令水果,她便摆出主人的架势,“两位表妹不必拘着,我们都是一家子人,哪里就要拘着那许多,反正长辈们不在,我们也自在一些。”
袁四娘听着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惹得袁三娘看了她一眼。
袁三娘不看她还好,这一看,就惹得袁四娘格外的不舒坦。
到底是袁澄娘劝了她,“四姐姐,你早上不是没吃东西吗,何不如现儿吃点?虽说待会就要开宴了,你也得填填肚子才行。”
袁四娘听劝,先喝了口热茶,暖了暖肚子,这才去糕点。
蒋函玉看着她们姐妹之间的来往,不由就道:“阿姐,兄长去哪里了,怎么过来荣春堂才一会儿就走了?”
她这一问,到叫蒋文玉有些尴尬,不由得看了眼袁澄娘,见袁澄娘端起茶盏在嘴边,像是并未听到蒋函玉说话时,她心里头顿时就空落落了几分,“兄长自是要去舅祖父那里,与三位表舅一道儿,怎好与我们挤在一块儿。”
蒋函玉颇为天真地捂了嘴,好像发现自己失言了,“几位表姐,都是我的错,我……”
袁三娘并不乐意见到蒋子沾,蒋子沾好,她更不开心,想着蒋家毫不留情地就拒绝了她,她就盼着蒋子沾不好,就连袁澄娘,她都恨不得袁澄娘嫁不了蒋子沾。她轻咳了一声,用帕子掩着嘴,眼睛溜溜地看向袁澄娘,“表妹天真可爱,将来又是我们五妹妹的小姑子,将来必定不会有姑嫂之争。”
袁四娘听得撇撇嘴。
袁三娘将她的动作都收入眼底,连忙道:“我瞧着四妹妹似乎不觉着?”
袁四娘真是恨极了袁三娘,不由得冷了一张俏脸,“三姐姐你究竟想说什么?”
袁三娘一手捂着胸口,眼神微露委屈之色,“四妹妹这是怎么了,我方才又说了什么呢,也没说什么,五妹妹都未开口,四妹妹这冷着脸,可是生我气了?”
这装模作样,真叫袁四娘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她要是生气了,还指不定叫别人以为她对蒋表哥有什么呢,明明袁三娘当年自己想嫁蒋表哥,便是有老太太做保,也没能让蒋家同意了这门亲事。她正要反唇相讥,却见着袁澄娘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袁四娘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