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三爷窝在杭州府下的小县里足足有五年多,这一受诏回京述职,到底多少有些唏嘘,他到未想过在京城为官,京城水深,他没有半点可倚仗的人脉,还不如在外头历练几年。这一要回京,他多少有些踌躇,原因无他,只为着自家女儿。
他的女儿亭亭玉儿,相貌出众,每每瞧着与何氏相似的脸,都让袁三爷心里有愧疚。可女儿总是要嫁出门去,他心里头就有些不痛快,在他个眼里,女儿自是好的,谁也配不上他女儿。这想法,他也就在心里想想,真说出去别人恐怕要说他轻狂了。
女儿将满十五,他也知道女儿应该早些定亲,可在县里,他到是有想过给女儿找个有上进心的书生,可又怕这书生护不住女儿,也就作罢了。可真到了要回京城的那一天,袁三爷又不得不后悔为给自己早些定亲。他这个心思矛盾极了。
他的矛盾心思叫三奶奶傅氏看在眼里,让明月给端上来一盏清心茶,开口便道:“三爷,可要喝些清心茶,您这见天儿的都皱着眉头,叫三哥儿瞧了都怕得不敢过来了。”
袁三爷眉头微微绽开,心里头的那些个想法还没散开,“你说不如就将五娘养在家里如何?”
三奶奶傅氏都听乐了,“三爷都在想些什么?女大当嫁,五娘自是要嫁出去的,三爷您呀就好好儿地把把关,给五娘定个知根究底的亲事儿,甭叫我们五娘吃了亏便行。”
袁三爷也就那么一说,知道留女儿在家里这事儿不成,只是他到底是想多留女儿几年,不想女儿年纪轻轻的就嫁出门去给人当儿媳,这儿媳哪里能跟女儿比?他不由思及何氏当年在侯夫人面前,不由得就害怕起来,生怕自家疼爱的女儿到了别人家去也是这样子。“要是五娘嫁出去受了欺负如何是好?”
三奶奶傅氏最近儿老让袁三爷扯入这样的话题里,她到习惯了,“三爷……”
袁三爷连忙住了口,可他才低下头,清心茶还未到嘴边,他倏地抬起头,十分认真地同傅氏道:“夫人,我们还是将女儿留在家里算了,省得她嫁出去受婆家的搓磨……”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让三奶奶傅氏打断了,傅氏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三爷您可真是……”可她瞧着袁三爷那面上十分疼惜的表情,也实是不忍让五娘受婆家的气。
可哪里有不嫁人的女子?除非是嫁不出去了。三奶奶傅氏要不是自小身子弱,不然也不能到得十八岁才嫁给袁三爷,女儿都快十五,都还未定亲,已经让傅氏急得不行。到不是她急着想让女儿嫁出去,只是别人家女儿都是早早儿地相看起来,有合适的就定了亲,她总不能将女儿再留到十七八再去相看,那时候还能有什么好人儿?
她想归这么想,把这个话儿给袁三爷一说,袁三爷跟走入死胡同一般,说不通了。
袁三爷道:“五娘也别跟我们一块儿回京了,索性等我的调令下来,直接到那地儿与我们会合便是了。”
三奶奶傅氏真是拿他没办法,可这话又不能说多了,怕自己夫妻之间生了嫌隙,这就有点得不偿失了。她自是疼惜五娘,疼得真跟自己亲生的女儿一般,但从未有过袁三爷一样惊世骇俗一般的想法,哪里有怕女儿嫁出去有可能受到婆家的搓磨就想将女儿养在家里的?哪里有这种事!
她是急,急得不行,先头说得好好儿的,给女儿可相看起来了,临了,她都有想相看的念头了,这当爹的到是改了主意,叫她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索性道:“三爷不是要将事儿交接一下吗?这前头的人都等着,三爷还是快去吧。”
袁三爷这才悻悻然地往前头过去。
三奶奶傅氏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心里头存着事儿,就绣起花样儿,才绣了几针,她就没了心思,反而将花样给绣错了,好端端的花朵儿,让她绣成了片叶子。她索性就将花样儿往桌上一放,吩咐起明月来,“去将你们姑娘请过来。”
明月还有点懵然,被自家姑爷的话也惊着了。
听着自家姑娘的话,明月才慢慢地缓过来,点了点头,退了出去请袁澄娘过来。
三奶奶傅氏晓得女子在这世上的难处,现今儿只是相看起来,并不是就让女儿嫁出去,她也想着是不是先相看着,有好的就先定个亲,再等女儿到了十七八才嫁出去正好。要真等到十七八去说亲,哪里还有好人选!三奶奶傅氏自认这事儿不能由着自家三爷。
她这主意一定,就有了主心骨。
“娘,您这儿可收拾好了?”
才没一会儿,袁澄娘便过来了,都十月底,天儿都转冷,她生性怕冷,早就穿得厚了些。只是她再冷,这脸上的笑意都在,笑盈盈的叫傅氏喜欢极了。
这一入冬,看什么都不入眼,可看着这女儿,傅氏的心情便好极了。“这儿早收拾好了,你过来,让娘好好儿地看看。”
袁澄娘贴心儿地坐在傅氏身边,就打趣起来,“娘,每天都见着女儿,还看不腻吗?”
傅氏看着这女儿的精致眉眼,一笑一颦间都染满了清雅之色,叫傅氏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起女儿来,“你呀转眼就满十五了,这一回京……”
只是她说到这里,便暗了脸色。
袁澄娘不由莞尔,“娘是怕老太太要作主女儿的亲事?”只是到底是姑娘家,面颊上还适时地飞起两朵浅浅的红晕,染红了她的娇脸,格外的娇艳。
虽说未嫁的姑娘不好说起自己的亲事,可她与傅氏亲近,不怕说起这事,也猜得出来傅氏所担心的事。
傅氏瞧着她娇艳的面容,心想着女儿这么出色,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她叹口气,“你爹说是要将你留在家里一辈子,这还没老呢就糊涂了!”
袁澄娘微愣,“爹真这么说了?”
傅氏点点头,“你爹可真是糊涂,你要是这么着就回了京城,老太太那里……”
袁澄娘自是知道侯夫人想将拿捏她的亲事,要不然这从京城来的信一封接一封的都是训斥她爹不着调,还不将她送回京城,好在京城找门亲事来。“娘,您别跟爹置气,爹一时着相了,过两天他就好了。”
这话儿,傅氏还是了然的,“三哥儿就要下学了,不如跟娘一块儿去接?”
袁澄娘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