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忠勇侯爷这三年都没怎么出过西院,难得出回西院,却是板着脸,瞪着这一屋子的人,见着大家都起来朝行礼,他眉间有了不耐烦之色,大手一扬,嘴上便道:“别来这些虚的,都坐在这里做什么呢,个个的都不恭喜你们三弟一下?他可要娶傅冲傅先生的爱女了。”
这话一出,荣春堂的众人脸上都不好看,尤其是侯夫人险些瞪了眼起来,只是当着老侯爷的面,她向来是不敢挑战老侯爷的权威;世子袁大爷夫妇则沉了脸,二房的袁二爷夫妇颇有些不敢看向老侯爷。
老忠勇侯爷的视线扫过众人,尤其是跪着的三儿子,尽管他多年来都对这个三儿子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总归是他的儿子,基于这一点,他也就同意了,“这亲事,我虽是同傅先生亲自谈过,还是请了他齐姨妈上门再为老三提亲。你们这些人就爱多想,老三娶个知书识礼的妻子有什么不好?值得你们在这里还要弄什么三堂会审的架式来?五娘,你过来,可是吓着了?”
老忠勇侯爷向来对侯府的姑娘们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如今见着这三房的孙女,到真是出落得不一般,也就多瞧了两眼,此时,还是他头一回对袁澄娘表示出了点亲近之意。
袁澄娘迟疑着没过去,到是袁三爷拍拍她的手,示意她过去。
在别人的眼里,她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坏了,待她慈爱的祖母一下子就变了脸,不止疾言厉色,还要让婆子们堵了她的嘴,此时,她显得有些怯懦。
即使有了袁三爷的安抚,她还是迟疑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朝老忠勇侯爷走过去,半晌才抬起头看向老忠勇侯爷,仅能看到老忠勇侯爷的下巴。“祖父……”
老忠勇侯爷轻笑出声,“你祖母既然疼你,你就时常回侯府来看望你祖母,今儿个就跟你父亲回去,待将来要好好儿地跟你们的新母亲相处,可知道?”
袁澄娘一愣,神情有些呆滞,唇瓣吐出不敢置信的话来,“祖父?”她回头不由自主地看向侯夫人,见着侯夫人竟然狠瞪着她,一时间,她瘦弱的双肩轻轻地瑟缩了一下。
见此状,老忠勇侯爷不满地瞪了侯夫人一眼,“可别再吓着五娘了。你瞧瞧你们几个都把这么小的孩子都吓成什么样了,她平日里是个什么性子,今儿个就成鹌鹑了?就你们多事,老三不过就是续娶,能碍着你们什么事,老大也就算了,老二你过来是算是怎么一回事?”
袁二爷被点了名,面上有些不以为然,看了侯夫人一眼便道:“是母亲让儿子过来的,儿子来之前并不知是何事,三弟能跟傅先生之女定亲自然是好事,我也为三弟高兴呢。”
奶杨氏这几年跟袁二爷在外头宅子里住,可能是看开了些,也知道这侯府于他们二房来说半点指望都没有,还不如在外头好好地过他们的日子,并不想掺合三房的事。
只是他这么一说,让侯夫人觉着被背叛了一样难受,她生平最疼次子,此时被次子这么捅一刀,她满脸怒火地瞪着次子,见次子缩了缩脖子,不敢面对她的视线,她冷哼了一记。
奶杨氏如今也想明白了,不掺合他们母子的事,就当作没听见,反正三弟爱娶谁,她都没有意见,管那人是不是傅先生的女儿,谁都行,不关她的事。
四姑娘袁芯娘在奶杨氏身后,冷眼瞧着这一切,望向袁澄娘的眼神有些隐隐的同情。
袁大爷瞪了袁二爷一眼,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父亲,儿子还是觉得让五娘与三哥儿住在侯府要好一些,五娘眼看着就要说亲了,新弟妹还年轻,恐怕不能胜任此事,还不如由她大伯娘看着为好。且三哥儿眼看着要开蒙了,三弟恐也是无暇照顾他,不如在侯府家学开蒙。”
世子夫人刘氏附和着丈夫的话,“三弟,你说的在理,还是听听你的话吧。”
袁三爷面露为难之色,“是为了五娘与三哥儿考虑,这好意我是清清楚楚,只是我这才要续娶,便将儿女送往侯府,岂不是让傅姑娘为难?傅姑娘心里头肯定会觉得我认为她不能当个好母亲,才将儿女送往侯府,长此以往,不光我与她,还是她与两个孩子之间岂不是有了隔膜?”
世子袁大爷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让老忠勇侯爷打断了。
老忠勇侯爷颇有些不耐烦,“还不带着五娘走,还跪在这里作甚?又没做错什么事,何苦要跪在这里?亲事定的是明年,傅先生要回江南,你们的婚事也就在江南办吧,我去族长去封信,让他在着办你们的婚事。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走?”
这语气就跟赶人一样。
袁三爷连忙起来,牵着袁澄娘的手,跟荣春堂的人告辞。父女俩很快地就出了荣春堂,出了忠勇侯府。只是出了侯府后,父女俩站在忠勇侯府门口同时回头看了忠勇侯府的牌匾,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上了马车。
这一上了马车,父女俩均没了方才在忠勇侯府里的苦大仇深,俱是一脸笑意了。
袁三爷拿着帕子替女儿擦起脸来,“难为五娘了,今日累得五娘受委屈了。”
袁澄娘却是半点不在意,漾开笑脸,“幸好祖父来得及时,不然的话,爹爹还不知道要跪多久呢。”
袁三爷放下帕子,见着女儿这张比何氏更出色的脸,不免有些忧心忡忡,只是如今想这事还太早,“我们五娘出的主意甚好,齐姨妈竟然一下子就让我给说动了亲自去傅府为我提亲,我还未想过她竟然能同意呢,还以为她至少有跟老太太一样的想法呢。”
袁澄娘偷偷乐道:“姨祖母比老太太要精明些。”
袁三爷点了点头,那位齐三夫人自然是要比老太太精明能干,不然缘何能在齐国公府说得上话,如今隐隐地掌握了齐国公府之势,“此话也就我们父女之间一说,切莫传到旁人耳里。”
袁澄娘乖巧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