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澄娘坐在廊下,背后站着紫藤并如燕两人,见着这些人情状,心下就坚定了不能带着他们去梧桐弄巷,不然好好的人又得让这些不知道是哪房的人起了妖蛾子。
紫藤还是头次跟着自家姑娘面对这么多人,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意味,让她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家姑娘竟然想将三房管得如铜墙铁壁一般,喜的是自家姑娘终于不再懵懂,她哪里不知侯夫人对自家姑娘的那些个用心,只是她身为奴婢,又是家生子,这一家子都托着侯府生存,她劝过姑娘几次后,姑娘并未听得一言,久而久之,这心便冷了下来。而如今姑娘突然间就跟开窍了般,让她欣喜万分。
袁澄娘并不知紫藤心里的想法,她略略抬起下巴,瞧着这外头站了一院子的丫鬟及粗使婆子们,示意紫藤发话。
紫藤头次面对这么多人发放,到底有点紧张,“你们都听好了,如今三房要搬去梧桐巷,愿意跟着去的都站到右边,不愿意跟着去的都站到左边,分开来站,都给站好了,让姑娘瞧瞧!”
她讲完,便后退一步,眼见着这一院子的丫鬟及仆妇们稍稍愣一下便都站在王妈妈身后,她哪里不懂这事儿,分明是个个都想留在侯府里头,不想跟着三房走。
她略略侧头看自家姑娘,见自家姑娘半点都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顿时让她心里头有了个想法,恐是自家姑娘也不想带着这些人过去梧桐巷。
果然,袁澄娘当下便站了起来,“大伙们都愿意留在侯府,我也不拦着大家的前程,原想着到祖母那边儿要了你们的身契,如今这一个个的都不乐意跟我们三房走,那便作罢。”
她的话不轻不重,听着还有些甜腻腻的童言,落在众人心头却觉着有些沉甸甸;只是她们一众人看向王妈妈,见王妈妈未有半点改变想法的意思,便都沉了下来,都跟着王妈妈退了下去。
只是这一出,却让王妈妈告到了侯夫人那里,侯夫人听得三房的事既然由五姑娘袁澄娘出面处置后,不由得一拍桌案,“都是些混账东西,白眼狼!”
侯夫人这一骂,让王妈妈心下略喜,忙道:“老太太,这五姑娘呀,老奴瞧着可不对劲,老奴冷眼瞧着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如燕的缘故,自得五姑娘身边来了个如燕之后,五姑娘就样样儿地将三房给管起来了,可老太太,五姑娘才六岁,哪里懂这许多事?”
侯夫人一听,略沉了脸,法令纹更显得她严苛而不能亲近,“那如燕不是从何氏的庄子上来的?”
王妈妈回道:“三奶奶当日里安排着老奴守在侯府里,并未多带丫鬟及仆妇去庄子,便是三奶奶的庄子,老奴也未得三奶奶许老奴进得一步,跟着三奶奶去的只有三奶奶贴身的人儿,紫袖并紫娟二人,缘何就来了个叫如燕的,老奴就瞧着不太对劲。”
侯夫人睨她一眼,却是半信半疑,“你是说有人在她背后教了她,是那个如燕?”
王妈妈生怕侯夫人责怪她办事不利,连忙道:“老太太,老奴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当初您就觉着老奴最最仔细,才亲自点的老奴去服侍三爷并三奶奶,老奴深得老太太信任,又如何会在老太太面前讲那些没影儿的事?老奴若是乱讲,岂不是在挑拨您跟五姑娘的祖孙情份?”
侯夫人这才信了,“那如燕是个什么来历?”
王妈妈摇摇头,“老奴上下打听了许久也未曾打听出来,还想着从紫娟嘴里掏点实话出来,这不……”她面上露出为难之色。
侯夫人听到“紫娟”两个字就头疼,“休得提她!”
王妈妈都是侯府里的老人了,这点事就算是昨夜里世子夫人刘氏便传话让人封口,不得将紫娟之事外传,但她哪里会不知得此事,这府里的老姐妹们一打听便打听出来了。见着侯夫人动怒,她立时就不提了,“五姑娘问老奴这些伺候的人要不要跟着三房一块儿去梧桐巷,老奴等人都想留在侯府,还望老太太体恤。”
侯夫人闻言立时骂了声,“都是些蠢货!”
王妈妈这一听就知道自己做错了,当下就认错,“都是老奴几个想伺候老太太,哪里舍得去梧桐巷。”
侯夫人最喜受听这般话,即使知道王妈妈的心思,也不曾有什么训斥,到是有些遗憾三房这要是搬出去,岂不是在三房的眼线全没了,所以她方才那么骂。“五娘还说什么了?”
王妈妈见侯夫人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子,这胆子也跟着大起来了,“五姑娘还曾说若是老奴们几个要是想跟他们三房去梧桐巷她便会亲自向老太太要身契呢。您都不知道五姑娘自得离了您身边后,这脾气就见涨,这没了老太太您的言传身教,五姑娘还真是有些儿……”
她说这里,就适时地不说了。
侯夫人靠在那里,难得有好心情,“五娘还住在侯府里,到时你就去伺候她罢。丑话我可说在前头,要是没好好伺候她,我可唯你是问!”
王妈妈连忙谢过侯夫人的一片慈心,恨不得亲自替了红棋给老太太捶腿;红棋方才就一直给侯夫人捶着腿,便是听着王妈妈与侯夫人之间的话,她也两耳不闻,权作自己是没长了耳朵。
待得王妈妈走出去后,侯夫人便阴了一张脸,“都是些蠢货!”
红棋只是听着,并不敢附和。
侯夫人越想越不是滋味,恨不得立时就见着三房没了人气,“你快去叫老秦头家的过来!”
红棋连忙领命去叫人。
只是她心里头微寒,颇有些感同身受之感,侯夫人从未听过秦嬷嬷为“老秦头家的”,而如今侯夫人便换了种称呼,着实现实冷情得紧,更别提秦嬷嬷几乎快伺候了侯夫人一辈子。
红棋自是凡事都跟着侯夫人的意思行事,可如今听着侯夫人的话,她又怕起侯夫人今后许是要卸磨杀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