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澄娘在席上坐不住了,从宴席上退了下来,紫藤从远处过来,慢慢地走到自家姑娘身边,双手拢在袖子里,“姑娘可是累了,还是回去歇着吧,明儿个一早,还是梧桐巷去瞧瞧呢。”
三房的房子在梧桐巷,与二房四房都隔着路,显得比较清静些。但这帽儿胡同周边比较杂乱,离得傅先生那边又远,实在不是个久居之处,袁三爷就打算着先过去住些日子,待得以后有更好的住处再换。他自是知道二房与四房的新居,要是早些年,他还可以因着侯爷的偏心而心有怨言,如今他到是不为着这些小事而斤斤计较了,计较了也是没用,这侯府里的人都不把他当回事,既然人家不把他当回事,他自是也不把人家当回事,除了该做到的事,他别的也做不了。
袁澄娘这辈子真分了家,心里头自是喜不自胜,恨不得立时就搬了出去,只是这搬家不是小事,帽儿胡同的房子也得收拾出来,总不能这么着就搬过去,便这里的东西也得收拾好往梧桐巷那边搬,便是这已经入夜了,她还想着是不是去收拾一下东西。
到是见着表少爷蒋欢成,他步下似有点凌乱,身边并未有小厮服侍,许是喝醉了。
紫藤悄声地同袁澄娘道:“姑娘,蒋家表少爷在前面呢。”
袁澄娘一抬眼,果见着蒋欢成在不远处,却是拉着紫藤往边上走。
紫藤有些意外,到没说什么,紧紧地跟着自家姑娘走。
这主仆二人走开了,二姑娘袁明娘自暗处走了出来,恨恨地盯着远走的主仆,她瞧着蒋欢成微醉的样子,更觉得他似比平时多了些人气,素日见着总有些疏离感,如今到是跟个真切的人一般。她莲步轻移,今日又是粉荷色袄裙,端的是盈盈而立,少女身姿已然是小荷微露尖尖角。
她上前一步,轻轻地唤了声,“表哥——”
这一声唤得是千转百回,柔情万千。
却听得蒋欢成颇受惊吓,他微侧过身避过,见着这位二姑娘袁明娘身边并没有跟着伺候的丫鬟,令他不由得往后退开一步,与这表妹保持着一点儿距离,淡淡地回了句,“表妹。”
相比二姑娘袁明娘的柔情万千,蒋欢成的回应着实叫人不喜。
偏二姑娘袁明娘似没发现一般,痴望着蒋欢成,想着这位将来的内阁大学士是如何的风光,而她那个五妹妹又是如何的可恶,竟然将他给占了。她再往试图迈出一步,还是悄悄地将步子缩了回去,“表哥可知我祖父的打算?”
蒋欢成清俊的脸上透着疏离,且又冷淡,似与她无话可说,“二表妹且回吧,你身边未有丫鬟伺候,如何往这边过来,外头便是外院了,若是让不知事的人将二表妹冲撞了可如何是好?”
二姑娘袁明娘一愣,美目缠着他不放,“既然如此,不如表哥送明娘回去可好?”
蒋欢成微惊,他再迟钝也知道这位二姑娘的打算了,也更知道侯府舅公的打算,但如今他并没有此意,更别提是与侯府结亲,虽说他祖母有意与侯府再次亲上加亲,可也在他有意愿的前提下。而如今瞧着这长房嫡女的二姑娘行事如此,竟然不如一个小小的袁五娘,让他不由看轻了几分。
他看了一眼二姑娘袁明娘,竟然是转身就走了。
仿佛这二姑娘袁明娘并不值得他再多说一句话!
却让二姑娘袁明娘气得脸颊发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进去!她自恃青春年少,又没得袁五娘的娇纵,想来给引得蒋欢成倾心,岂料,竟然被他这般无视,让二姑娘袁明娘气得狠了。只是气归气,只能闷在心里头,这件事必是要烂在她心里才行,不然的话,她还有什么闺誉可言!
才这么一想,袁明娘后背都跟着发冷。
花开两枝,各表一枝。
这边的二姑娘袁明娘气得回去,而紫藤与袁澄娘则去何氏的正房去看看,紫藤附在自家姑娘耳边悄声道:“姑娘,三奶奶累了,已经睡下了,奴婢瞧着三奶奶这些日子心情可好呢。”
袁澄娘莫名地觉着有些心神不宁,脚步稍有停滞,还是往何氏屋里过去,见着何氏屋里守着的只有紫袖与如燕二人,并不见紫娟此人,而何氏已经睡下,睡得还很安稳。
紫袖与如燕跟着袁澄娘出了内室,步子极轻,生怕将三奶奶何氏给惊醒。
袁澄娘一坐,瞧着紫袖,“紫娟呢,缘何不见她在此?是去歇着了?”
紫袖并不替紫娟瞒着,“方才婢子见着红莲过来找紫娟,没过会紫娟就走了,因着三奶奶跟前离不得人,婢子就让绿荷去跟着了。”
袁澄娘听到这事儿太阳穴突突地跳,莫名地有种不妙的感觉,“你赶紧使人去将绿荷与紫娟都叫回来,赶紧去!”她稍提高了一点儿音量,却还是压着嗓子,面色极沉。
她哪里是小孩子,早有成年人的杀伐决断,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
紫袖不由得听从她,连忙使人去找人。
袁澄娘在等消息,始终未曾有半点儿消息。
待得侯府喜宴一散,粗使婆子们正收拾起来,猛听得假山那处似乎有点声音,不由得往那边走了过去,只见着三奶奶何氏身边的紫娟衣衫不整面容惨淡步子凌乱地走出来,她还未走出来,便让人自身后拽了回去,听得衣衫撕乱之声,兀自让那婆子起了存疑之心。
她再往前,趴在假山那处能容得一人通过之入口,听见男人的粗喘声,还有女人的抽泣声,还有些男女之事的声音,那婆子仔细听得,便也眼里精光大盛,顿时悄悄儿地退了出去,步子极快地朝长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