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澄娘并不觉着红莲的行为值得夸赞,一个丫鬟的本分便是伺候主人,她当下便直白地反问道,”大姐姐这话说得可奇了,红莲精心伺候我不是应当应分的事儿嘛,我要因着个丫鬟伺候我精心,还要欢喜她?哪里有这种事?”
她的回答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姑娘,不给别人留脸面,只爱讲她爱讲的话。
红莲听着这样的话,脸一白,站在袁澄娘身边,低首不敢言语。
银杏伺候在边上,“五姑娘……”
岂料,袁澄娘竟然发作了起来,“我跟大姐姐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银杏圆圆的眼睛全是惊慌,企求地看向大姑娘袁瑞娘。
大姑娘袁瑞娘淡淡地瞧她一眼,“你下去吧。”
银杏只得退了出去,心里头满是委屈。
待得银杏出去,大姑娘袁瑞娘扬脸一笑,根本不为刚才的事分心,却是夸起袁澄娘来,“五妹妹的话说得是半点儿没错,让姐姐是真服。银杏在我身边待久了也就胆儿大了,五妹妹训得是,瞧在姐姐的份上,也就别为难她了,可好?”
听听这话说的,叫袁澄娘微眯了眼,她天真地睁大眼睛,“大姐姐这话让妹妹听不懂,妹妹可没想为难银杏,我跟一个丫鬟过不去作甚,有事儿同跟大伯娘身边的项妈妈说一声便行了。”
袁瑞娘笑容一滞,还是笑着,手指点向她光洁的额头,“五妹妹你呀,让姐姐怎么说你才好。三婶身子可好,听说祖母寿宴那天三婶差点摔着了,我本想着过去看看三婶,又怕三婶子心思不安也就没过去,今才找五妹妹过来一问。”
“我娘呀,好着呢,”袁澄娘回得有些儿漫不经心,“大姐姐你忙着绣嫁妆呢,我知道的。”
袁瑞娘的笑容就淡了下来,显得有些儿心事重重,“也不是、也不是……”就连声音也不一样了。
袁澄娘到是露出惊讶的表情,“大姐姐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袁瑞娘欲言又止,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呢,五妹妹你别多想,听说三叔拜了傅冲先生为师,此事是真?”
她说不是,袁澄娘就从善如流地不当回事,顺着她的话就笑开了脸,欢快又自得地问道:“大姐姐也听说这事儿了?我还以为大姐姐还不知道呢,还想把这事跟大姐姐说一声呢。”
袁瑞娘见着她自得的表情,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却让她觉得分外的碍眼,桃花粉面上笑意丝毫未减,“傅冲先生极有名望,听说性子颇为孤僻,一直不曾出仕为官,三叔若是跟了傅冲先生,岂不是……”
她这么一说,就露出担心之色,让袁澄娘也跟着一惊,顺势就问道,“大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妹妹我怎么听不明白。”
袁瑞娘宠溺地望着她,见她年纪虽小,这颜色已经有些掩不住,待将来大了更是国色天香之姿,越看她一眼,越觉得心里被刺痛了般难受,“傅冲先生虽是当世大儒,但鲜少有门生,他的门生皆是同傅先生一般不出仕,若是三叔学了傅冲先生这一点,岂不是……”
听得袁澄娘担心得不行得了,不由就烦躁起来,“大姐姐说话怎的都说一半,叫人听半句?真是没意思,紫藤姐姐,我们回去了,真是没得半点意思。”
这就显出她的娇纵来了,向来便是这般。
不光是她这般,红莲也悄悄儿地往大姑娘袁瑞娘那边瞧了一眼,见着大姑娘阴沉着的脸,与方才判若两人,令她颇为心惊,她心思里头盼着袁三爷能有个好出息最好,被大姑娘袁瑞娘这么一说,心里自然是不乐意。
紫藤真把袁澄娘抱起来要走,袁瑞娘就站了起来,失笑道,“五妹妹这脾气呀,难不成还跟姐姐生起气来了?姐姐这就给你赔罪,你别生气,这生气来,我可不知如何同三叔交待了。”
袁澄娘绷着脸,仰着下巴,瞪大着眼睛,“大姐姐话说的真不中听,妹妹我不爱听。”
她就有这样的底气,侯夫人疼她呢,谁也不敢将她如何,除非是侯夫人下她的面子。
袁瑞娘自然不敢得罪她,尽管心里头最清楚祖母的心思,但嘴上半点都不说破,还是给了袁澄娘极大的面子,赔着笑,“是姐姐的不是,是姐姐的不是,你别往心里去,就且饶了姐姐这一回,可好?”
袁澄娘对这位大姐姐相当的亲近,彼时人一服软,她也就跟着没了怒气,让紫藤将她放下来,也瞬间笑开脸,跟个喜娃娃似的,还是提了个要求,“大姐姐不许说妹妹不爱听的话,一句都不许说。”
“好好好。”袁瑞娘连声道,真觉着这位五妹妹虽不是祖母的亲孙女,这脾气还真是差不多,果然是谁教养的都随了谁,“姐姐以后不说就是了,一句都不说。”
但是她说到这里就沉吟了下来,望着袁瑞娘,竟然落了两滴泪。
盈盈如玉面容,刚绽开的桃花般鲜活,这么一滴落两滴热泪,足以叫人也跟着心疼了。
袁澄娘身为女子,自然也为袁瑞娘这两滴泪,这芙蓉面而动容。
她惊呼道,“大姐姐何苦要哭?”
袁瑞娘拿起细帕,轻轻地将两滴热泪拭去,挤开笑颜,“没呢,姐姐只是为三叔高兴呢,三叔少时便中秀才,这些年为着府中琐事奔波,如今拜得名师,也是三叔的时运呢。”
袁澄娘自然不会为这种话所动,只是意外这位大姐姐竟然说起这种话来,就不怕这话传到那位大伯娘耳里嘛,或者笃定那位大伯娘不会知晓这边的事?“大姐姐说这话好奇怪,妹妹怎么都听不懂?”她不知道怎么接话,就假说听不懂,这便是年岁小的好处了。
袁瑞娘却是低着头,露出她纤细的脖子,低低地说道,“妹妹,秦侯三公子上门退婚来了!”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