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悄降临,不管是什么魑魅魍魉,在这样漆黑迷离、不知所踪的夜里,自然不会放过初来乍到的小鬼。
正殿的箬筠刚刚在诸人的服侍下就寝,便听到殿外熙熙攘攘的声音,自己本就无意安睡,这样一来,更是心亮如明。
“清椀,出了什么事?”箬筠起身合衣,唤着殿外的清椀。
清椀闻声,推门而入,与在殿内守夜的汐柠打了个照面,便踱步至箬筠身前道:“启禀小主,不知出了什么事,一名唤素玉的小宫女被慎刑司黄公公带走了。”
箬筠不由分说,便往殿外行去,却见姜云奚迎面而来,挡在了箬筠身前。
“嫣小主,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怎么?有人从蓼风轩带走个宫女,当主子竟不明就里,说的过去吗?”箬筠一把推开了姜云奚,只走了不过几步,便骤然驻足回过头,去看侍立在原地的姜云奚,饶有深意的问道:“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一个小宫女的死活,对于箬筠而言,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若是放任不管,任由他人随意欺辱自己宫中的人,那么,不仅仅是让侍奉自己的诸人寒心,更是让她这个做小主的脸上无光。
“说。”箬筠不由得声音高了几个分贝。
“宫女犯了事,自然是会被带到慎刑司去问话。”
“那么,为何不与我禀明清楚就带走人?”
“小主已经歇息,想那黄公公明日会来禀明的。”
歇息?箬筠苦笑着,自己不过是刚刚就寝,慎刑司黄公公就来拿人问话!
哪有这么巧?
“还有,你刚刚说,还是不要过问的好,这又是为何?”
“听闻是贵妃娘娘交代的事,对于刚刚进宫的嫣小主您来说,最好还是不要触这个霉头。”
贵妃?箬筠在原地迟疑着,脑子却是成了浆糊。
一个小宫女如何敢得罪于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就是换作自己,亦不敢公然挑衅。
箬筠只觉得今日之事,诡异的很,总觉得是冲着自己来的。
此次选秀,只有自己赐以封号:嫣字。旁的秀女都没有此殊荣,因此势必会遭来众多妒忌。
那么,贵妃已经开始注意到自己了吗?这算是给自己一个大大的下马威吗?
不知如何是好的箬筠,姗姗回到了寝宫,这一夜辗转反侧,无法安睡。
翌日,一大早,刚刚梳洗完毕的箬筠,便听到了慎刑司小狱卒的回话,言说昨夜素玉已经招认是自己偷了蓼风轩寝宫的珠玉簪钗,已经畏罪自杀了。
箬筠听着只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宫中丢了东西,却是要让旁人来告知,真真是滑稽,也深知,是自己昨夜的不作为,葬送了那位小宫女的命。
脸色忽地一瞬又肃然起来,如今人已经死了,自己却是从头到尾都不知是如何一回事,而且也不知从何查起,自己果然是粗苯的很。
心神还未回转过来,便听到内监周福安再殿外高声禀报道:“莹嫔娘娘驾到。”
箬筠正了正神色,急忙起身去迎接,眼见一位着装清丽的女子走了进来,连忙行大礼,“莹嫔娘娘吉祥。”
“妹妹,快起,不必行此大礼。”芙滢俯身去扶箬筠。
“莹嫔娘娘请上座。”箬筠恭敬的福着身。
“莹嫔娘娘请用茶。”清椀从小宫女处接过茶杯,弓着身,恭恭敬敬的端上茶杯,便退到了箬筠身后。
“近来身子不适,觉也少,刚好路过便进来瞧上一眼,早有传闻说于妹妹,今天见了果真是个妙人儿。”芙滢把弄的青花瓷茶盖,抬头看了一眼箬筠,继而垂眸,不紧不慢的说道,“住着还习惯吗?妹妹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本宫说。”
“是。”箬筠浅笑。
芙滢抬眸,下意识的环顾着四周,半响,方才示意箬筠退避左右,箬筠会意遂扭头向清椀使了个眼色。
眼见四下无旁人,芙滢才压低声音,一字一字的提醒道:“靠右边的殿宇--旖淇馆,为皇上额娘生前寝宫,妹妹可是要提点着身边人,不要近身,以免遭来横祸。”
“既然不许旁人近身,为何没有侍卫把守?”箬筠脱口而出。
“这便彰显皇家威严,虽无人把守却也无人敢冒犯!”芙滢道。
听罢,箬筠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轻声言道:“多谢娘娘提点,箬筠铭记在心。”
芙滢点点头,缓缓起身走到箬筠身前,贴近耳边说道:“昨夜之事,本宫亦有所耳闻,嫣妹妹初到宫中,便引人瞩目,可要当心呐。”说完便仰身走了。
箬筠则茫然的楞在原地,听莹嫔这样说,言外之意是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喽?!
“小主。”清椀见莹嫔已走,便回到殿内,怔怔的看着发呆的箬筠。
这时,汐柠踉踉跄跄的跑回了殿中,上气不接下气的言道:“小主,奴婢打听了,昨夜子时,遍体鳞伤、衣衫不整的素玉已经被几位小太监抬出了慎刑司,听闻抬出来时已经没有了气息。”
箬筠听着汐柠的回话,自顾自的木然走进了西梢间,端坐在木炕上,拿起了兜筐中的刺绣,继而又停下了手,望着窗棂发呆。
身后的清椀与汐柠见此,只心焦无措的默然侍立在一旁。
安然在宫中度过几日,诸多前事,箬筠还是略有耳闻的,也是特意留心过的。
当今圣上并不贪恋于女色,对谁都是半多不少,几位嫔妃也都是前些年太上皇的安排。
原嘉亲王府旧人,除去逝世的,仅六位宫嫔,如今进宫都已册封:皇后又峦,贵妃善笙,诚妃歆瑶,莹嫔芙滢,春常在灵喆,荣常在荣霏,而其中只有荣常在一位是汉军旗,可见后宫之中,汉军旗是很难出头的,尊位都被满军旗占据。
从来皇家选妃,家世血统最重要,其次是德行,相貌为末。
想到这里,箬筠又不禁想到初进宫时遇到的那位女子,她自称臣妾,那便也是皇上的嫔妃吧?!
说来也奇怪,不知何故,进宫多日却是无人提及那位名唤芸雅的女子。
翌日,因要去毓庆宫觐见皇后,寅时不到箬筠就已经起来梳洗打扮了,清椀知箬筠平日里的喜好,便挑了件玉色百蝶穿花云锦宫服,素雅不出挑,千丝挽成两把头,后及燕尾,簪一支点翠嵌宝大发钗,鬓后簪一支云芝,看起来很是大气,箬筠极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