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大半个月的辛苦侦查,我已经掌握了晋王府里那些暗卫的值守规律,知道在今晚的这个时间段里,有一处角落将会是他们的视角盲区。
我换上了夜行衣避开行人来到原先选中的拐角,用轻功悄然飞过高墙,躲藏在近处的一棵树上稍作观察,准备潜入。
这片地方只有一棵树作为隐蔽,到达远处假山,至少二十来步,再从长廊进入一道拱门,左拐,就是靠近郡主那院的花园。我只有半刻钟的时间,而那花园后还是未知的区域,只有赌一赌了。凭借我的轻功,如果遇到意外,还是有把握安全脱身的。
构思妥当后,我就要飞身下去,余光一瞥却发现原来今晚的不速之客并不止我一个!两丈外围墙那头,竟还趴着几个人影。
他们是谁?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懂得把握住这个时机,有组织有计划地行动,或许能力还不在我之下。
为了以防万一,我决定先停留在树上,静观其变。
这时,却听那几人里传出一声低叫,接着就是肉体落地的闷响。有个压低的男声喊道:“你没事吧堂主?”
堂主?是杀手组织么?连堂主也亲自前来了?我凝神去分辨声息,粗略估计了一下,那头墙后至少还来了四十多人。看样子是在我之前就潜伏在那里的了。
“没事,脚麻不小心摔了。咝……好像崴了,不过我还能爬进去的。你,你们快些点火照亮,大伙儿也赶紧地行动吧,快。”那堂主忍着痛颤声道。
我不禁疑惑。他难道不会武功么?摔断了腿还要爬进来行刺,这些人简直比我还拼命,想必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可奇怪的是……我没感觉到任何杀气,借着他们火折子的光亮,我甚至看见墙头几人脸上幸福荡漾的笑容。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并不是杀手?又或者那荡漾的笑容其实是某种高超的伪装?
但无论如何,他们露出火光无疑会引来王府里的人,阻碍我的计划。
我意识到不对想要动手,却还是迟了一步。那些王府暗卫很快就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已经迅捷赶过来了。五个黑影在夜色里穿梭自如,个个轻功俊俏,身手不凡。
而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墙外那帮人居然也都借着梯子爬了进来,好快!他们显然不会武功,落地响动很大,动作还很笨拙,却胜在无畏无惧,极其执着。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他们……
“郡主郡主我们爱你!!”突然地,那帮人举起牌子高喊道。
什么?!我脑海中炸响一道惊雷。但那些赶来的暗卫却习以为常,开始淡定地动手将他们打包往墙外送,顺便没收了梯子。
“今天是郡主生辰,我们要给郡主庆祝!”被捉住的人挣扎着喊道,“放开我们,我们不走!”“郡主郡主!”
“郡主,那个三王爷的造谣我们是不会相信的!”
“郡主我们永远站在你这边!”
一片混乱的叫喊,有男有女。推推搡搡间人群已经挪到了我所在的大树下方。
这帮人居然是那位郡主的爱慕团!看来是前日里三王爷在人前说的那句“晋安郡主好恶毒”激起了公愤,所以这些无知的人们误以为他们敬仰的郡主遭受打击后伤心闭门不出连生辰宴会都取消了,才大半夜跑过来,想着帮她庆祝生辰的同时表达心意的吧……
我忽然灵机一动,既然计划生变,干脆就跳进这帮人里,趁乱冲过去!
于是我利索地扒掉那件黑色外衣,露出平常装束。看准时机跃下去,目测了一下距离,准备往长廊那头跑。
然而步子还没迈开,就斜撞来几个人往我身上倒。我敏捷地侧身闪避,才刚站定脚下又被两个摔倒的人死死扒拉住想借力站起来。
什么仇什么怨!
这么一耽误,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而且有暗卫注意到这边了,我只能顿住动作,不敢再显露武功。一旦引起了他们的警觉,日后再想潜入行刺就难上加难了。
我唯有故作吃力地拉开碍事的人,一点点往远处挪,却无奈这些男女太执着了。他们极力扑腾反抗,群情激奋,仗着王府的人手下留情就胡乱拉扯,推搡间甚至还扯下了一个黑衣暗卫的面罩,更糟糕地是,那个面罩混乱中竟抛来了我这里,我还本能地接住了!
嗯,我顺带抬头瞟了一眼,发现那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女人。
女暗卫一记手刀利落地劈晕了某个多手的男人,然后抬眼看向我这边。
好重的杀气!我赶紧退到角落处,但她已经几步掠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就把我扯到墙边,然后一个跃身带我翻出了围墙。
我将计就计没有反抗,站定后她就把我推开了。
“真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她拿杏目狠狠瞪我,语气里满是嫌弃。
典型的迁怒。明明我都没做什么,为什么就唯独把我抓出来了?可是表现太平淡了会引起怀疑,所以我扯着嗓子,违心地喊道:“我们就是想表明心意,让郡主明白我们无论何时都是站在她这边的!她在我们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感觉好生硬。久不出任务,演技已经不能再差。
面前这人却没心情分辨太多,只凶巴巴地警告:“快走,不然我对你不客气!”说完就不耐烦地丢下我转身欲要飞进去。才提气,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把夺过我还拿在手里的面罩,最后伴随着重重地一声“哼”,跃进了围墙里。
好傲娇。我朝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这会儿围墙里头喊声依旧不断,惊得远处街上几户人家都亮了灯。那些暗卫们无奈发了信号招来更多帮手。
看来今夜再要行刺已不可能了。我拍掉衣服上凌乱的鞋印爪痕,生平第一次如此狼狈。
第二天早上,我听闻昨夜里是郡主身边的贴身大侍女出面转达了郡主的谢意,婉言安抚了众人,才结束了那场闹剧。那位大侍女我曾在街上见过一次的,是个颇有能耐的练家子。
唉,以前我杀的都是些死不足惜的恶人,等同于为民除害。如今要暗杀这样一个美人,若成功了,会不会引起滔天民愤,遭报复追杀?
坐在客栈大堂里用早点的我捏紧了茶杯,蹙眉。
但容不得我迟疑什么,又一个机会就迅速降临了。
下午时候,大街上一张告示引来了无数人观望,一个个都跃跃欲试,闹得沸沸扬扬。而那张告示的内容是晋王府里要招下人了。
准确地说,是在招晋安郡主的第二个贴身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