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风洋听完林湘说的这句话，本来应怒火中烧该才是，但是，他看着林湘满脸的不舒服，下意识的就将手给松开了。
林湘靠在车门上，她捂着嗓子咳嗽了几声，脸色渐渐由红转为正常的颜色。
厉风洋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你非要这样刺激我吗？”
林湘揉了揉喉咙，声音还有点哑，“正好今天有时间，去民政局把证领了。”
厉风洋现在听不得林湘跟他说起关于离婚的这件事情，没错，林湘是签了离婚协议，但是，只要没有领离婚证，她就还是他的妻子！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合法妻子！
“我不会和你离婚的。”厉风洋说。
林湘听他这话就觉得想笑，“不离婚？又不能好好过？你要是想上天的话，就带着什么沈瑶还是王瑶的，你们一起奔月球奔火星去，不要带着我，我不想去。”
如果没有那件事情，或许林湘不会这么坚持，或者说，她大概不可能会提出离婚。
只是这道鸿沟，根本就无法跨越。
厉风洋被林湘的话给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其实林湘一直都是这个脾气，大学的时候虽然很安静，但只要一到了辩论赛或者是其他比赛当中，她就像只骄傲的凤凰一样，绝不会输于任何人，也不会败给任何人，整个人都散发着光彩。
用当时暗恋林湘的那些人的话来说，该低调的时候低调，该骄傲的时候骄傲。安静的时候很安静，但一旦怼起人来，针针见血，毫不留情。
只不过林湘在结婚之后，她就收敛了不少，安安分分做起了好媳妇。
厉风洋看着林湘，她的眼中不似往日爱恋与隐忍的目光，反而包含着许多他看不懂的神采，他看了她半晌，突然就嘲讽道，“是因为邵砚，对吗？”
林湘皱眉，疑惑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厉风洋冷笑，“没关系？那我那天看到的是什么？中午的时候在学校里，他抱着你，你依靠着他，是吧？林湘，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离开了我，马上就有了下家？呵，对方居然还是邵家，你以为邵砚会真心对待你吗？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林湘不想再和他争执下去了，“……他真不真心、是不是好人，这些不用你来告诉我。”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让步，气氛一时间就这么凝固僵硬住了。
而打断他们的，则是车内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
林湘的手机刚才被厉风洋这么一折腾，掉在了一边的车座底下。林湘捡起手机看了看来电，立刻就接起来了。
而正在这个时候，厉风洋的手机也跟着一起响了。
……
两个人是一起赶到医院的。
林湘接到的是医院的电话，而厉风洋接到的则是厉夫人的电话，虽然打电话的人不同，可是两人的目的地却出奇的一样，医院，还是在同一家医院。
楚漾已经从手术室里面被推出来了，而厉夫人和沈瑶则都站在门外。
楚漾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她撞到了头，身上也有好几处擦伤，不过都不是很严重。
厉夫人扶着沈瑶，她冷眼看着林湘，“你怎么来了？”
刚才在来的时候，厉风洋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沉默地开着车。林湘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看到厉夫人和沈瑶都在，似乎也有些明白了。
林湘语气冷淡，“楚漾是我的朋友，我来，跟你们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沈瑶连忙在一旁安慰厉夫人说，“您别生气。”
楚漾进了医院，这些人来了，那就说明，这事情是和她们有关系的。林湘谁也不问，直接看向沈瑶，“你对楚漾做了什么？”
沈瑶看上去还有些害怕，厉夫人挡住她，对林湘说，“这楚家的小姐主动去找瑶瑶，结果差点还害得瑶瑶流产了，果然啊，你无论到哪都要来祸害我们家。”
厉风洋闻言皱了皱眉，他看向沈瑶，“你怀孕了？”
想都不用想，厉夫人这么护着沈瑶，这孩子是谁的一目了然。
林湘闻言转过头看着厉风洋，语气听不出是什么意味，她就像是在替他阐述一个事实，“看来，你又是因为喝醉了酒。”然后，她又转头看向厉夫人，淡淡道，“难道只有你的儿子、你的孙子是孩子，别人的孩子就是垃圾吗？”
说完，林湘转头就进了病房。
进了病房之后，林湘反手将门关上，她走到病床前坐下，看着楚漾。
楚漾脸色苍白，已经醒了，她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日虚弱了一些。
林湘伸手替她掩了掩被子，神色间难掩担心，“是不是还不舒服？我去问问医生，要注意些什么。”
楚漾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说，“湘湘，其实，我些有话想告诉你。”
林湘平常很少见到张扬活泼的楚漾这副样子，“你放心，伤害到你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
楚漾又摇了摇头，说，“湘湘，你先听我说。”语落，她顿了顿，然后接着道，“其实沈瑶，她是我爸和我妈的孩子。”
林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惊讶道，“什么？”
楚漾叹气，“我也是前阵子才知道的，你知道吗，而且，我也知道了一些别的事情，就是关于你的……但是我没告诉你，很抱歉。”她不是懦弱的人，也不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只是，一想到自己居然还有个同父同母的妹妹，心里就总觉得有些微妙。
先前楚漾知道了这件事的时候，打心里是根本无法接受的。她对沈瑶的厌恶感非常重，但血缘这种东西有时候也是真的说不清，这事总挂在她的心里，挂着挂着，就复杂了。
最重要的是，楚漾并不能确定那些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她不敢对林湘说，也不想让林湘误会。
而今天，纯粹是一个意外。
楚漾碰见沈瑶的时候，沈瑶是和厉夫人在一起，三个人还是在妇产科碰见的。
当楚漾得知沈瑶怀孕的时候，她内心的复杂程度完全不亚于她知道沈瑶是自己妹妹时的那种微妙的心情。当时厉夫人有事出去了一下，所以，楚漾就将沈瑶单独叫到楼梯间了。
然后，楚漾警告了她，两个人一言不合就起了争执，楚漾顾忌着沈瑶怀孕，沈瑶却完全没有顾忌她，推推搡搡间，楚漾就摔下楼梯去了。
医院要给楚家人打电话的时候，被楚漾给拦住了，她还不想让父母知道，以免闹出什么乱子。所以想了想，她就让护士给林湘打了电话。
楚漾也想趁着这次，把事情都告诉给她。
“我先前真的很讨厌她，但是，怎么说呢……”楚漾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但人很善良，而且重感情。
林湘打心里明白，楚漾能对自己这个认识没多久的朋友就打抱不平、袒露心声，那么对于亲妹妹，即便是印象非常差的亲妹妹，她当然不可能毫无感觉。
林湘替楚漾倒了杯水，说，“别说了，你在医院等我一会吧，我和他刚才还讨论去民政局呢，这事得办完，你等我回来了再说。”
湘湘，你是为了……我，还是……那个孩子……”
林湘摇头，“就算沈瑶是你亲妹妹，我也不可能会为了她而妥协什么，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行了，你别瞎操心了，老实待着。”
走出病房的时候，林湘也不看旁人，她直接走到厉风洋面前，说，“现在都有时间，去把证领了吧，在你妈和你孩子他妈的面前，别这么磨蹭。”
厉风洋抿着嘴唇不说话，厉夫人倒是显得很高兴，“行，儿子，妈回家去取你的结婚证，离婚协议我也带着，咱们马上去民政局。”
厉风洋揉了揉眉头，“妈！”
沈瑶在一旁始终默不作声。
林湘点了点头，“我回家去拿我的证件，半个小时之后民政局门口见面，另外楚漾在里面休息，请你们不要进去打扰她。”
话说完了，林湘转身就朝着电梯走去。
厉风洋想要追过去拉住她，却被厉夫人给喝止住了，“小风！你要还是我儿子，就给我停下！”
*
离婚的程序并不复杂，而且很快。该拿的都拿了，该协商的也都协商了，一盖章一签字，即刻生效。
这回是真正的曲终人散，不拖泥也不带水了。
林湘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看也没有看厉风洋一眼。厉夫人和沈瑶紧跟着他，厉风洋就算再怎么胡闹，也不能放着自己的亲妈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不管。
林湘走出了民政局，立马就往医院赶去。
楚漾的伤没有什么大碍，林湘陪她到了下午，等楚漾和她说完了话之后，楚家的父母也来了。
林湘离开医院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钟。
街上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林湘走了没十分钟，胃就突然开始疼了，她倒没当回事，只当是简单的闹肚子。
然而，这似乎并不是简单闹肚子的事。
林湘扶着身旁的一根电线杆蹲下，想缓一缓，她疼的额头上全都是冷汗，腿也有点软。
大病小病说来就来，林湘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胃痛却不见好转，反而疼得更加厉害。
林湘一直认为，那些因为胸口疼疼肚子疼头疼而昏倒的人，身体都太脆弱了，简直是不堪一击。但事实证明，很多时候，疼痛不见得能够击垮一个人，却能够击晕一个人。
等到夜晚的天空开始轰隆隆的打起雷的时候，林湘终于没有忍住胃里的这阵疼，她身体一软，晕倒了在了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