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枪内置指纹识别模块在扳机上，还内置了电源还有联动机制，却完全没有改变枪支的外形，而且这把手枪体积还非常紧凑，这样的精密机械设计和工业能力——
——这是君临会造出来的枪！
难道这个刀疤枪手属于君临会？还是他杀了君临会的人？或者从黑市高价购买的？
一瞬间，很多想法一闪而过，但楚羽根本来不及思考，头一偏避开了这一枪，一脚朝刀疤枪手踢去。刀疤枪手身子一闪也躲开了楚羽这一脚，此时楚羽已经拿到了地上那把步枪，两人同时抬起枪口对准对手。
这一瞬间两人都在抬枪，或者说举枪，让枪口迅速对准对手的要害，两人也都在观察对手的举枪速度。
速度一向是楚羽的优势，即使他身中两枪多年来肌肉的反应也让他速度快于常人，很微妙的，楚羽的枪口比刀疤枪手的枪口上抬的速度更快一些。刀疤枪手发现自己举手枪的速度居然还没有重伤的楚羽举步枪的速度快，顿时有些吃惊。要知道手枪的火力绝对比不上步枪，于是他毫无犹豫地就放弃了持枪对轰的念头，一侧身子躲过了楚羽的第一枪，飞身跳出了货车。
刀疤枪手跳出的一瞬间，楚羽还是打中了他。一发子弹同样钻进了刀疤枪手的背，但随后就脱离了射程角度了。楚羽没有追上去，因为那样太慢，直接一梭子子弹就打在了货车的门栏上，子弹穿过门栏但也并没有打中刀疤枪手，他在第一时间就转移了位置。
高手。
在刀疤枪手眼中楚羽是高手，在楚羽眼中刀疤枪手也是高手。
虽然这个刀疤枪手速度没有楚羽快，但是他所作出的每一个选择都是正确的，他的判断准确无误，比如什么时候该潜伏，什么时候该开枪，什么时候该放弃，潜伏稳如泰山，开枪绝不犹豫，放弃干脆利落——高手，绝对是在战场上混了很多年的老兵。
也许他反应速度，体格和爆发力没有楚羽那么强大，但是多年的战场经验给了他最重要的优势，先手攻击。即使先手攻击没有杀死对手，他的经验时时刻刻在关键之处促使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从而让楚羽的反击落空。
楚羽中了两枪，内出血严重，背上的血还在流淌，难以打持久战，一旦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但刀疤枪手也根本没有想要拖下去。
只见一个银色的圆球从外面扔进了货车车厢里。
那银色的光泽来源于球体上面密密麻麻的钢珠——钢珠手雷！
“掩护！”楚羽大吼一声，但已经来不及了。
王巧芝扑到了张萌萌身上，张有福扑到了王巧芝身上，把自己的妻女护在身下，楚羽稍有犹豫，之后扑到了货车的角落里——因为角落交汇的三面墙壁会帮他弹走更多钢珠。
那一瞬间他想过往王有福一家身上扑去，去帮助弱小的他们挡住更多伤害，但是他犹豫了，最终他躲到了墙脚里。他害怕更多的伤害，他怕这枚钢珠手雷，他怕死。
楚羽真的知道，自己怕死。
在生死抉择的瞬间，在张有福和王巧芝都争先保护着自己家人的时候，自己却是那样的怕死。
弱小，又懦弱，犯了致命错误却又害了别人。
还极其怕死。
楚羽崩溃了。
“砰”的一声。钢珠手雷炸了开来，几百颗钢珠在狭小的货车车厢内向每一个方向极速射出，撞到车壁后没有嵌进去的则反复弹射，整整近十秒的时间里车厢内成为钢珠飞舞的死亡空间。
数十颗小钢珠像恶魔一样钻进了楚羽的身体。楚羽终于忍不住疼痛，几乎要咬穿牙根似得发出了一声掺杂着怒吼的惨叫。
他望向张有福一家。
张有福死了，大大地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嘴里咬着那最后一根烟，整个后背已经被手雷的爆炸烧的焦黑，头发更是烧成了一层焦状物质贴在血肉模糊的头皮上。
王巧芝奄奄一息，比张有福好不到哪里去，楚羽已经不忍看她残喘的样子。她一边哭喊着自己的丈夫，一边拉扯着自己的女儿。
张萌萌被保护的最好，除了头发焦了一大半似乎还和之前昏迷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白白的小虎牙，有些焦黑但依然稚嫩的脸庞——
但是，
她的眉心上多了一个血红色的洞，深不见底。
楚羽的心猛地被人撕扯了一下，他仿佛想起来张萌萌在井边向那只荒谬的“鬼先生”询问自己的楚羽哥哥的去向。她是那样的天真，又那样的单纯，一直孤独的活着，听话的跟着父母却又那样的渴望一个朋友。
于是她有了一个朋友，这个朋友却只能眼看着她死去，无能为力。
楚羽的泪流了下来。
张萌萌也许是除了哥哥以外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朋友了吧？
但张萌萌就这样，死了。
死了？
她的爸爸张有福，一个被生活所迫跑了十几年运输的小司机，老实，顾家，一个典型的好男人。楚羽还记得张有福在车上和自己说说笑笑，是那样的真实。
楚羽还知道张有福一直想开一家幼儿园，因为他喜欢孩子，而且萌萌还想当老师，等萌萌长大了还可以在他的幼儿园每天带着一群孩子玩。他为此瞒着王巧芝偷偷攒了一笔钱准备在回国以后给自己的妻女一个大大的惊喜，而萌萌再也不用担心没有朋友，她会有很多小朋友在幼儿园里陪她天真浪漫。
可是……
楚羽青筋暴起，他痛，很痛，数十颗钢珠还有两颗子弹在体内魔鬼一样的折磨着他，但更痛的是他的心。他忍着剧痛爬到了奄奄一息的王巧芝身边。
“我错了”
王巧芝的眼睛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灰蒙蒙的，无力地向楚羽说道。
“我知道我错了，很离谱。我害了萌萌。她那么小，还来不及长大，却永远死在了灰暗的童年里，没有见到生命中任何的光芒。”王巧芝的眼泪夹杂着鲜血在脸颊上流淌，她已经是奄奄一息了，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但她还坚持着一口气，似乎为自己一家三口这样的结局而不甘。
楚羽向王巧芝问道：“你相信我吗？”
“什么？”王巧芝虚弱的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你相信我吗？”楚羽再一次询问道，咬着牙，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问的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听起来既透着狰狞的气息，又有着沉稳的让人信服的气质。
王巧芝也不管楚羽指的是什么，她知道她没有时间了。她曾经错了一次，她再也没有机会继续错下去了，因为萌萌死了，而她自己也即将死去。
王巧芝用那瞳孔散大的眼睛模糊地看着楚羽，点了点头，意思是我相信你。
楚羽伸手帮张有福合上了眼睛，又摸了摸张萌萌可爱但是逐渐冰冷的小脸。然后他用出最后一丝力气用右手食指在地面上画出一条线。
这是一条金色的线，弥漫着奇异的光芒。
接着他又画出了第二条线、第三条线，每一条线都依次连在一起。
在画出第四条线并完成这个金色的矩形形状之前，楚羽对王巧芝做了一个承诺：
“我发誓，一定会帮你们报仇，除非我死。”
王巧芝也不知听没听进楚羽这话，眯地只剩一条缝的眼睛终于合了上，泪水从眼角滑下。
此时刀疤枪手试探性地摸到了货车边上观察，却见到楚羽身下居然是有着一道金光。虽然搞不懂这道金光是什么，但这令他瞬间想起以前在战场上的一些传说，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他站起来举枪就射，此时楚羽完成了这个门的形状，并把手放在了上面。追上来的子弹纷纷钻进楚羽的体内，而楚羽钻进了这道金色的门里面。
随后金色的光芒消失，楚羽就这样消失在了货车车厢里，人间蒸发。
刀疤枪手此时很焦虑，他看到楚羽居然不可思议的消失了。而且伴随着金色的光芒慢慢消逝之后，地面上居然是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刀疤枪手在车厢里左右撕扯想要找出什么，又跳下车来，往货车地下打了一梭子子弹，最终什么也没找到。
他有些发狂，因为他看到楚羽消失之前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是用唇语对着刀疤枪手说的。
这句话很简单，四个字。
“我会回来。”
表达的意思很明确，伴随着那坚毅决绝的眼神，这让刀疤枪手如坐针毡。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管是谁，不管他跑到哪里去了，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可能活得下去。两枪准确无误，又被钢珠手雷在狭小区域里炸了一下，最后又被他追射了好几枪，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够活下来，没有人！
刀疤枪手的喘着粗气，冷静下来仔细地想了想。
从他这样一个十几年的老雇佣兵阅历来看，只有两种东西可以在这样的伤势下活下来。一种是魔物，另一种是传闻中战场上的魔鬼，是无形而可怕的战场猎手。
显然楚羽并不是魔物，难道他会是……
这不可能，如果他是那种东西刀疤现在早就死了，可仔细一想，楚羽那年轻的模样不过才十五六岁的样子，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这么一想就十分合理。
刀疤居然发现自己有些害怕，楚羽那句话还有那个眼神已经深深地把恐惧嵌入了刀疤枪手的内心。
如果他能回来复仇，那一定是以死神和魔鬼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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