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还可以替你生娃子!”
苏月生嘴里还没咽下的茶刹那汹涌喷出,洒了一地。
这···是什么逻辑?谁能告诉她这姑娘何时芳心暗许的,连南宫沥的面都没见到就急着把自己嫁出去?
苏月生再次在心中佩服了一下乡间姑娘的爽朗直率,顺便哀悼了南宫沥半刻。
翠云本就黝黑的脸因为害羞,显得愈发红黑,活像个着火的煤炭,只是这煤炭如今在思春,思春的对象竟然还是素未谋面的天昆术师南宫沥!珠帘后的翠三娘对于女儿的直率求爱表示极大的赞同,脸上的褶子笑得愈发深了。
但是身为求爱对象的南宫大人脸色却不是铁黑能够形容的,仙人般玉琅的面容凝结上一层寒霜,纯净的眸色荡然无存,眼底燃着阴冷的鸷怒,一动不动地定在了椅子上。
正打算上去打圆场的苏月生见他这副样子,顿时噤声,不敢上前,这把阴火,还是不要乱浇的好,她蹑手蹑脚退回去,韩依发怒她有办法治,南宫沥呢?他似乎从没有发过脾气···完了完了···医馆要败在这个翠云身上了,她笃定,自己要是再敢多说一句话,南宫沥会立马踏平整座醉芳斋,不带商量的!
空气凝结了许久,翠云等的有些不耐烦,这么久屏子后的人都没动静,是不是被自己的爱意给喜悦傻了?哎呀呀,早知道就不那么冲动了,如今的美男子啊,应该都比较害羞···
翠云觉得,对于害羞的男子,自己应该更主动些才是,恰好翠姑娘一向是个想什么做什么的奇女子,她决定,屏后声音如此好听的大夫,一定要争取争取!
比如···杀他个措手不及!
翠云一把掀开桌案上的屏子,反手握住南宫沥包着锦帕的手指,在看到屏子后那张倾世清雅的面容之后,翠姑娘发出有生之年最为高的赞美——
“哎呀娘啊,你长得好比田间的迎春花儿,真美!”
说着便扑了上去!
苏月生扯着嘴角,一脸绝望地看着自寻死路的翠姑娘,发出了有生之年最为悠长的叹息,随后闪身而上!
“不可以啊——”
南宫沥在屏子掀开之后立刻凝了内力在掌,未曾想一道黑色旋风扑面而来,黝黑的脸庞闪烁着喜悦的笑容,那双大小眼璀璨无比,他定睛一看顿时怒不可遏,而手指被人死死攥住,暴喝一声,“放肆!”挥掌袭去!
苏月生猛地扑了过去,一脚踹开不知死活的翠姑娘,随即用身子抱住南宫沥的手,硬生生将掌风拍离轨道,避免了翠姑娘本就不漂亮的脸再雪上加霜。
“哎呀!俺的娃呀,你可咋滴啦!”翠三娘看着飞出一道抛物线的自家闺女,惊得赶紧去接,两人摔在地上,疼得要命,满头用桂花头油固定的发丝像歪掉的松柏,摇摇坠坠。
珠帘哗啦啦摇动,南宫沥静雅的眉宇此刻呈现铁青之色,他阴冷鸷色的眼望着抱住他手的苏月生,如一柄锐利的刀刺来。
“不可以啊大人···”苏月生抱着南宫沥两只手扑腾在他整洁的白衣上,瞬间揉出无数褶子,她满眼噙泪地望着南宫沥,表情哀戚道,“大人都是我不好,不应该没有告诉这位姑娘,您已经名草有主了···”
帘外怒气冲冲正打算质问苏月生,为何要将她踢出去的翠姑娘一听这话,呆了一呆,什么,美男有主了?
帘内苏月生正在含情脉脉看着脸色黑得要吃人的南宫沥,嘤嘤道,“···夫君,妾身知晓您的爱,只是没想到翠姑娘如此真性情,想强要于您,可是您抵死不从,妾身也是羞愤异常,”她霍然偏头,瞪着翠云,“翠姑娘还是请回吧,士可杀不可辱,我家夫君一心为民诊病,向来卖艺不卖身,是绝不会以身相许去拯救您的姻缘的!”
苏月生回首,伏在南宫沥的胸膛中一阵痛哭,在翠云看来,似乎真的是自己过分了,人家大夫都有妻室了,自己还强抱人家,实在是过分,这么一想,气焰瞬间没了,赶忙拉拉母亲的手,赔罪道,“都是俺的不是,姑娘也请安慰安慰大夫,俺们···先告辞了···”
翠云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帘后的美男,美男僵着一张俊颜,一双清雅纯净的眸子像被冻结一般,深邃可怕,他呆呆盯着自己的方向,似乎下一瞬自己的命将归于西天···不过翠姑娘一向神经大条,她觉得,这位美男大夫,应该是被自己给吓傻了,美人嘛···不都娇怯怯的!
临走,翠姑娘不怕死地关心道,“大夫娘子,记得今后要保护好大夫,今儿是俺不对,吓坏他了,啧啧啧···多清灵的人儿啊···可惜被俺吓傻了···”
南宫沥隐在苏月生身下的指节嘎嘎作响,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这可以算作是他有生以来唯一动怒的时候,亓墨!
看着不知自己捡回一条命的翠姑娘潇洒离去,苏月生这才松了一口气,汗涔涔趴在桌子上。
琴乐和郁旭缩在后屋,看着这场隐隐硝烟的战争最终被自家小姐巧妙压下,桃花缘是没算成,小姐的死劫却是算到了,自求多福吧······
对于一到关键时刻就当缩头乌龟的那两位,苏月生觉得回去要惩戒一番,不过为今难事,应该是怎么摆平眼前这座火药包。
她叹了口气,轻声唤道,“呵呵···那个南宫大人,今日天气不错啊···这茶也不错,”她眼神四处飘啊飘,始终不敢看南宫沥的脸色,“咦,南宫大人,您的衣服皱了,我帮您掸掸···”
忽然一只修长指节泛青的手伸过来制止了苏月生的举动。
“你方才说···夫君?”
“啊?”苏月生一愣,没想到南宫沥第一句是这个。
她抬头对上南宫沥如墨凝结怒意的眸子,想了一下,赶紧解释,“不不不,方才那些都是说笑,都是我随口编的,大人您天人之姿,墨儿怎么敢染指您,就是怕那村姑多占了您便宜,所以这么说的!呵呵···都是说辞。”
南宫沥居高临下看着一脸狗腿的苏月生,长眉轻挑,一字不落地说了遍苏月生说过的话,“我抵死不从,妾身羞愤异常,我家夫君向来卖艺不卖身,绝不会以身相许···这些,你没有说过?”
他长而飞扬的眼逼近,随之压迫而来的是他身上长久梵磬沐香的清雅味道,笼罩在她周身,苏月生不自主向后仰去,一不留神,扑通一声背朝后摔在地上。
“我···我···”恰好这么一摔,摔回了苏月生飘散的理智,她踉跄爬起身一边道,“我说过我说过,但是您也知道,您如今是替我做事,可不是朝堂上的南宫大人,要是在此伤了那个村姑,我岂不是要收拾烂摊子?倒不如扼杀于未然,南宫大人,这可是您昨夜答应我的,浮魂盘异动,您还想不想知道了?”
南宫沥皱了皱眉,盯着苏月生,薄唇抿了又抿,恍惚想到那句我家夫君,觉得有些变扭,却又不是很厌烦,一时竟然有接受的意思,偏头只道,“今后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
苏月生立马狗腿道,“好的好的,南宫大人您是我们医馆的镇馆之宝,自然什么都要听您的······”
南宫沥一个淡冷的眼神扫过来,苏月生立刻住了嘴,她拍拍裙裾,抱歉一笑。
“小姐···”
“小姐!”
细小的呼唤声隔着珠帘传来,苏月生回头瞪了眼琴乐,没看见我还在安慰**的南宫大人吗!
琴乐皱着小脸,委屈地招招手,“她又来了!”
闻言,苏月生瞬间了然,眸色暗流涌起,对着南宫沥道,“我还有事,先离开一会,南宫大人放心,接下来的病人都是男子,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有劳您了!”
在一旁偷听的郁旭咬着唇想了想苏月生的话,觉得南宫沥独自看病还是有点危险——难道是男子来看病,南宫大人就不会有危险了吗···哎···殊不知人心险恶···
苏月生可管不了这么多,她的医术不如南宫沥,也不会卜卦,只要请来南宫沥,医馆里神医的名声绝不是问题,她向琴乐招招手,示意后边说话。
“小姐,今早上按你教的话,我打发走了苏府的人,可谁知,他们这次又来了,还···还请了广宁侯府的人,便连太子殿下,也跑过来想见医馆主人。”
苏月生坐在椅子上,抿了口茶,思索片刻,严娇兰已经急不可耐地搬来所有救兵施压,看来她是不得不出面了,难道要将计划提早进行?
她搁下茶盏,“严娇兰那叫她三日后再来,还有,派人守牢前后门,不能让太清昭炎的人得了半分消息!”
严娇兰和广宁侯自然只是为了苏筱竹的病,不会太过得罪医馆的人,但是太清昭炎不同,一想到那个和韩依有着不同寻常关系的少年,苏月生就觉得有些担忧,希望一切都不要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