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多天终究没有等来信使的踪影,冯姝开始有些着急了,在帐篷中坐立不安,左右来回,连一旁的颖儿都看的有些花了眼。“阏氏,信使从车师回来也没这么快的。”格颖站在一旁,劝了一句道。
冯姝愣了愣,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格颖道:“是吗?”终于不再左右来回踱步在帐内晃悠,而是选了一个合适之地坐了下来。“阏氏,您说汉庭会听您的话吗?”格颖问了句。
冯姝抬头看了看格颖,眼神中尽是一种不确定之感,她哪里知道汉庭会不会听她的,离开汉朝那么多年,对汉朝皇帝和大臣都已经不太熟悉了,他们的决定又岂是冯姝一届女子所能决定的。然而,即便不能决定什么,发挥全力冯姝觉得还是可以的。
先贤掸虽然半身残疾,虽然在大战初期略输一筹,但终究在西域经营那么多年,不为别的,就为日后累积实力,争夺单于之位的需要,自己在西域所积累的实力终究没那么羸弱,经过一番整顿,先贤掸决定重新向汉庭开战。这一次,他要将战争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兜莫此刻深处交河城内,皇宫之中,一轮明月皎洁,兜莫抬眼看了看,想起了当日对冯姝的生死相托,不禁有些懊悔,觉得自己是信错了人,毕竟只到目前为止,兜莫都没有看到冯姝有任何的努力。看来终究是事不关己,远远旁观啊。
“启禀我王,匈奴日逐王发来信函,告知三日之后帅兵南下,请我王派兵与之配合。”一侍卫冲进来向兜莫禀告道。兜莫一愣,立即将侍卫递过来的信函打开来看,眼神中绽放出坚定的光芒,而后又似乎隐藏在一种忧伤之后。
汉匈两个大国打仗,却是在车师国土上打,争夺的是车师的主导权,而两边参与的却是车师的王跟车师的太子,这让兜莫如何不忧伤。
“知道了,你回禀日逐王,我军三日之后整装出发,两万骑兵袭击汉军右侧,配合匈奴南下攻击。”兜莫向那侍卫道。那侍卫领命退出门外,不久先贤掸处便收到兜莫信息,而此时此刻,先贤掸已经悄悄派出一队人马作为先行部队,准备从右翼包抄汉军。
匈奴和兜莫的军队因此形成三路人马,分别从西侧、东侧、南侧夹攻汉军,而此刻的郑吉却对此并无防御,在经过前面一番胜仗攻下车师南部之后,郑吉开始骄傲起来。
尤其当他得知先贤掸还是一个残疾人之后,发自内心的嘲笑,一个残疾人怎么可能领导的好一支军队,而事实上前期的匈奴军也是节节败退,这就更加膨胀了郑吉骄傲的内心,正所谓满招损谦受益,郑吉的这种骄傲使其忽略了先贤掸的谋略与城府。
先贤掸的军队在三日后抵达既定位置,兜莫的军队也同时抵达既定位置,如此,一场针对郑吉所带领的西域联军当然主力还是汉军的攻击开始了。
是夜,天朦胧黑,走出来还略微看得清一些人影,但不走近也基本看不清对方长相。一路匈奴士兵身着汉人服饰趁着夜色突袭了汉军军营,由于事发突然,汉军来不及准备反击,只能是敌人的刀杀来了就举剑自卫,如此各忙各的,无法形成一股团结在一起的力量,汉军很快便散乱起来。
战争打的很激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朦胧亮,兜莫派来的车师军队开始从右翼攻进来加入到这一场混战之中,与此同时,先贤掸另一路部队南下而来,三股力量汇聚,几乎是要将这支汉军全歼的节奏。
“报......”帐外一声长吼,传来了士兵狼狈的身影,郑吉身着银色铠甲,猛然从座位上起身,道:“怎么啦?”
“启禀,将..将军,我军在交河城南遇袭,被匈奴车师联军包围,杨将军现已领兵南撤,现派我等来请求将军支援。”那士兵一口气说完,低着头不敢看郑吉的脸色。
“当”的一声,手中竹简掉落在地,郑吉猛然开始醒悟,原来先贤掸还是有还手之力的啊,原来匈奴并不是一直在败退,也许,也许他们只是在迷惑你郑吉而已,让你步步深入,拉长战线,而后再将你一一歼灭。
军帐立马展开了军事会议,三五个将军身着银甲步入帐中,郑吉朝众人看了一眼,眼神冷厉,道:“匈奴分三路向我军攻击,现命武将军率领五千骑兵前去支援被围困的杨将军,军队向南退守五百里处地城中,依靠城中险要地势组织防御。”
“诺。”一位将领拱手道。
“左将军,令你派五千兵马驰援西部的武将军,记住一定要转告他死守支江河以西的地带。”郑吉朝右边一位将军道。
“诺。”另一位将军拱手道。
“你立即通知太子,护送其向南,在这安顿,保护好太子,静待我处消息。”郑吉朝身边一人道。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在眼前的沙盘上指定位置。
“诺。”那人领命。
待布置妥当一行人退出之后,冯姝信中的话语开始响彻在郑吉耳畔,难道真的如公主所言,我郑吉是攻不破整个车师的吗?原本郑吉还不太相信,但现在他的信心开始动摇了。虽然动摇,却依然没有打消他想要占领车师西域建功的野心。
时间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如果有回信早就该回了,如果没有说明郑吉并没把冯姝的信当回事,冯姝开始焦虑起来,如果让郑吉抓住了兜莫,那兜莫必死无疑。此时此刻,她决定该动一动了,而不是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等待消息。
几个快步,冯姝来到握也迷王帐,却发现握也迷不在帐中,一脸的失落,正欲离开之际,正发现握也迷骑着快马从远处而来。快马疾驰到王帐门口,握也迷翻身下马,将缰绳甩给身后的士兵,自己则向冯姝大跨步走来。
“怎么啦?”握也迷轻轻握着冯姝双手,关切的问。
“单于,西域那边一直没回信,妾在想妾的信也许汉军并没放在心上,如此不是办法,妾在想是否亲自去一趟,或者与汉军主帅约一个地方谈一谈。”冯姝一脸急切道。
“不急,此事就这样可以了,后面的事就让本单于去操心吧,就不劳烦阏氏了。”握也迷笑了笑道。
“为什么?”冯姝一脸不解的问。握也迷看着冯姝,脸上露出了迷一样的微笑。原来握也迷此次驰援北部,丁零人吃不消,已经兵退,现在握也迷腾出了手,正准备与汉军在南部大干一场,他哪里还有什么和谈的需要。
冯姝隐隐觉得心底有一丝不安,看握也迷的样子,以及郑吉那边的反应,这场仗恐怕没这么快结束,不行,她必须尽快想办法结束这场战争,否则你打来我打去,为的都是各自的利益,遭殃的最终还是小老百姓,像冯姝那样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的小老百姓。虽然眼下她的身份已经变成了刘曲歌,但她始终还是冯姝,始终还是她自己。
握也迷在击退了丁零人之后开始组织剩余兵力准备援助车师,但是此时此刻,握也迷心里清楚,匈奴能派出去的兵力已经没有多少了。连续经过多场战争,整个匈奴的实力已经遭到大规模削弱,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准备派右大将率领一部分人前去车师,在握也迷看来,拿下车师就等于拿下西域,这一点他必须做到。
冯姝远远站在一旁目送着右大将率兵离去,浩浩荡荡的队伍,铁甲轻骑,形成一条长龙,向绵延无际的天际蔓延而去。握也迷端起一碗酒,向着长龙似的铁甲大声吼道:“儿郎们,为了匈奴,你们远赴千里,即便埋骨他乡也在所不惜,你们都是好样的。儿郎们饮了这碗酒,向长生天祈祷,望你们凯旋而归。”
说完握也迷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碗被重重摔在地上,砸出一个响亮的声音。“匈奴万岁,大单于万岁。”“匈奴万岁,大单于万岁。”空气中弥漫着士兵的呼喊声。右大将满饮一碗,向握也迷低头行礼,道:“单于,我们走了。”
握也迷向右大将点点头,道:“出发吧。”浩浩荡荡的队伍随即开拔,向南而去。转头看到一旁站立不语的冯姝,握也迷向她慢慢走来,脸上还带着微笑,待走到冯姝面前,抓起她的双手,道:“阏氏,外面风大,还是回帐篷里吧。”
冯姝微微一笑,被握也迷牵着,便跟着他往回走。“单于有没有想过,匈奴这样常年打仗终究不是一条合理的生存之道。”一边走,冯姝一边小声道。
握也迷微微一愣,不明白冯姝什么意思,转过头看着冯姝道:“阏氏何意?”站在冯姝身后的格颖吓出了一声冷汗,心里暗叫:阏氏,你可别在惹怒单于了。她隐隐从冯姝话语中感到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