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福超市,离东方玉住的筒子楼并不远。走过一条街,便是了。
远远地,凌欢就看到了东方玉,女子面前摆着一个卖饮料的柜台,她穿着印有康师傅Logo的制服。脖子上挂着一副耳麦,站在柜台后面吆喝:“最新上市的冰糖雪梨,厂家促销搞活动,买一送一……”
女子的身形,还是那么消瘦。可她的眼眸,却分明是清亮的。凌欢看着东方玉,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记忆中那个裙摆飘逸的女神,她原本该是名媛杂志上的封面人物,人前光鲜,人后过得潇洒。这种朝九晚五为了果腹而奔波的生活,怎么会适合东方玉。
可她还是去做了,穿着廉价的制服。赚着在过去也许只是她喝一杯咖啡的咖啡就能消费掉的月薪。
原来离开了自己,东方玉过得并不好。凌欢心如刀割便加快了脚步,他只想早些到她面前。哪怕现在因为世事变迁,早已回不到从前,可他还是希望,她能过得比他要好。
可有人比凌欢还快,三五个男子走到东方玉跟前的柜台,看起来像是要买东西。
“小妞,这饮料一瓶多少钱啊?”那打头的男子笑嘻嘻的说道。
“先生,厂家最新上市的冰糖雪梨,现在买一瓶送一瓶,一瓶只要四块钱。”东方玉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
她从未做过这般的工作,第一天,因为说话的声音太小,被主管扣了工资,第二天,她终于能大声的促销。可生意,却还是不见起色。
因为她不会像另外一个柜台的妹子那般,能和人说说笑笑的推销饮料,她只是将那一句规定的促销语,用清扬的声音喊出来。
可她的销量,却还是没有别人的高。公司里,有人骂她是花瓶,除了长得漂亮,什么都做不了。可东方玉还是默默的承受着。因为她如果不学会在这个市井中生存,妈妈和妹妹,就没有吃的。
她只是一个大家族的弃女,离开那些原本可供她调配的庞大的资源,她就算是有通天的手段,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那一脸横肉的男子打开柜台上的一瓶冰糖雪梨喝了一口:“小妞,这一瓶才卖四块钱,也太少了点儿吧?怎么着也得卖四千块钱。这样儿吧,虎哥给你四千块钱买你一瓶饮料,你也别送饮料了,把你送给虎哥得了。”
说着,那男子的一只咸猪手就朝东方玉的脸蛋儿上摸了过去。
东方玉后退一步,皱眉:“先生,还请你放尊重一点儿,否则我就会叫警察了。”
那自称虎哥的男子哈哈一笑:“警察?在这白云巷子里还有警察来管?真是笑话!小妞儿,走吧,虎哥看上你了。以后跟着虎哥,虎哥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说着,那虎哥的手再次朝着东方玉的脸蛋上摸了过去。
东方玉的柜台,原本是靠着超市的外墙的,她方才退了一步此刻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眼看着那混混的手就要摸上东方玉那白璧无瑕的脸蛋了,一只手忽然就捏住了那虎哥伸过去的咸猪手。
“人渣!”下一秒,握住虎哥手腕的那只手猛然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虎哥的手腕竟然被那人给捏断了!
剧痛从断骨出荡漾开来,虎哥发出了一声杀猪一般的惨叫。下一刻,他的肚子上便中了一脚,整个人飞了出去。
凌欢眼神冰冷的从站在柜台前的两个混混脸上扫过:“带着他,滚!”
男子音域低的吓人,那两个混混顿时一个激灵。当即便将地上昏迷过去的虎哥给拖走了。
凌欢转身看着东方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东方玉在脸上又扬起了熟悉的甜美的笑容,她仿佛把凌欢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客户:“先生,厂家促销的冰糖雪梨,现在买一送一,只要四块钱,您要选一瓶吗?可以,可以和您身后的那位小姐一起喝……”
促销的话语,甜美的笑颜,可那清亮的眸子里却滚落了泪珠。东方玉的心,也是在痛的吧?
原本以为,消失在市井之中,茫茫人海便和凌欢不再相遇。却不想,他竟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如最初那般,是个打抱不平的大英雄。可她东方玉,却穿着廉价的制服,带着滑稽的帽子,像个小丑。
凌欢的心如刀割,他眼中仿佛有泪,可眨了眨眼,那泪却最终被眼球所吸收。
凌欢清了清嗓子:“美丽的小姐,你是说,这一瓶,这一瓶饮料买一送一吗?”
“恩,买一送一,一瓶,四块钱。”东方玉滑落脸颊的泪珠更多。
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事情最痛苦?就是我站在你面前说着最绝情的话,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恩,那我买一瓶。”凌欢掏出钱包,手却一哆嗦将那钱包里的钱都给掏了出来,数出四张零钞递给东方玉,东方玉便伸手接了过去。而凌欢却将那掏出钱夹的钱怎么也放不回钱夹。
他的手,实在是颤抖的有些厉害,凌欢索性直接将钱塞回了口袋。
“先生,您要的冰糖雪梨。您可以送一瓶,送一瓶给您的爱人。”东方玉双手递过来一对饮料。
女子展颜微笑,那张清瘦的脸庞上,眼睛,却哭得红肿。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如陌生人一般在自己面前买东西,而她还要说这那些看似俏皮的促销话。东方玉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刀扎一般的疼。
凌欢接过那一对冰糖雪梨,将盖子拧松,又递给东方玉:“这一瓶送给你,你也是我的爱人啊!”
你也是我的爱人啊!字字如重锤般敲在东方玉心底,东方玉那擦干的眼睛,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接过凌欢递过来的那瓶冰糖雪梨,喝了一口,饮料很甜,可入了嘴,滋味却是泛着微微的苦。甜到了胃里,苦到了心头。
“这饮料,孤,也要喝。”唐北薇走了上来对凌欢道。她有些不爽,东方玉明明说这饮料是要送给爱人的,他凌欢怎么就只给东方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