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出白绒球之后, 面对白德、大主教、巴什龙和地中海审视的目光,依兰非常镇定地理了理裙子。
“别看我身手好,其实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毛绒绒的装饰物。”
大主教重重看了她一眼:“走吧。”
五个人走向圣墓深处。
这条金色长廊上面陈列着圣骑士们使用过的东西, 依兰不动声色地打量白德, 发现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如果他是泽白度,那么这个人,完全不恋旧物。’
走过长廊,就是陈列着六件圣物的大厅。
大主教敢放放心心把贤者白德请进圣墓来, 是因为在这个地方圣光势力是绝对无敌的。
周围全是圣金。圣器、圣物、圣碑圣棺, 数千年来共鸣相融,对圣光法术的力量加持几乎可以说是无限的,就算是被封印的魔鬼头颅从坟墓里爬出来, 在这里, 几位神圣使徒也有能力把他关回棺材里面去。
更别提区区一个贤者白德。
依兰忍不住叹了口气:“大主教,不是我说, 您也自信过头了一点。你确定你们三个加起来,一定打得过贤者吗?”
白德抬起头,揉了揉眉心:“别胡闹。”
“这是圣墓。”大主教严肃地沉声说, “不要喧哗。”
“打起来才叫喧哗呢。”依兰叽叽喳喳地说,“光明神殿的人,应该谁也没有领教过贤者的厉害吧?”
“贤者不是光明的敌人。再说话,我就对你释放神圣禁言术。”
依兰耸耸肩,不吱声了。
什么神圣禁言术, 就是用圣金塞住别人的嘴巴。
穿过金色长廊, 来到供放圣器的大厅。
大主教从地中海手里接过变得黯淡无光的真言之琴, 放回了它的位置。
依兰注意到,上次释放圣灵鸟的那把圣弓已经恢复了金灿灿的颜色。在这个满是圣光的地方, 圣器们可以得到最好的温养。
五个人继续走向更深处的光明墓室。
依兰的心脏忽地漏跳了一拍,这一回,她居然很直接地感应到了他的脑袋。
它就在正中偏左边的那口金色棺材里面!
噢,脑袋确实比别的部分聪明多了,它非常机智地释放了一股温和的黑暗力量和她打招呼。看来上次黑暗力量爆发时,他就认出了她。
依兰的心脏又酸又软,眼眶微微发热。
‘别着急,我很快就会带你出去!’
虽然知道它不可能听见她的心声,她还是默默在心中安抚了他一句。
大主教带头对着圣碑和圣棺进行祭拜。
依兰装模作样地学着主教们,双手合什放在胸前,微微躬腰,琢磨棺盖的结构――是撬开还是推开?
默思几分钟之后,大主教缓缓立直了腰身,他把身体侧转了九十对,对着白德,开口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一定要把依兰?林恩带到这里的理由了吗?”
依兰垂下眼角,摆出一张颓丧的脸:“白德啊,我以为你只是很单纯地出卖了我,没想到你还包杀包埋?你该不会告诉我,其中一口棺材正是为我准备的吧?”
主教们听得嘴角直抽,心直口快的巴什龙厉声呵斥:“闭嘴!你以为谁都可以葬入圣墓吗!”
白德非常温和地笑了起来。
“大主教愿意和我详谈并满足我提出的条件,是因为我猜中了祈神的结果。”他凝视着依兰,“我猜到,光明女神不在其位,并且我知道女神的下落。”
“不要卖关子了。”大主教说,“我并不信你的胡言乱语,只是想看看白德你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白德耸耸肩,扔掉了那副面无表情的假面具,很懒散地倚在了一块光明圣碑上。
“喏,你面前的依兰,就是光明女神在人间的化身。”
大主教:“……”
两个副主教:“……”
依兰:“……”
这又是什么神奇的走向?
“证据呢?”大主教问道。
白德眯起了眼睛,望向金灿灿的屋顶,眼神复杂。
“北冰国有一尊伪神,被称为先祖之灵,它庇护着一方水土,为那里的人们提供口粮。它能够做到这一切,是因为借助了光明女神一小部分神格碎片的力量。而眼前这位刺客小姐,只身击杀了伪神,取走了神格碎片。试问,除了女神在人间的化身之外,还有谁能做得到?”
他垂下眼睛,视线和依兰相对。
依兰的心脏收缩起来,精神紧绷。
从前她想不通白德到底图她什么,现在她知道了,白德一定以为那块光明神格碎片在她这里。
难道他真的把她错认成了光明女神的化身吗?不,不对,他只是以这个爆炸的消息为借口,来震住大主教他们,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北冰国?”大主教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笑容,“那个国家的人过于自我,固步自封,不敬神明。我一直以为女神仁慈,包容感化这些蛮夷之人,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因为窃取了神明的力量才获得了口粮吗?如果查证属实,我将以光明之名,对这个国家发动圣战!”
白德笑了笑:“大主教,你现在更该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眼前的这位如果真的是光明女神的化身,是不是意味着女神对你们的所做所为十分不满?”
“可笑至极。”大主教根本半点都不信,“你所说的,根本就不能称为证据。”
“我可以用测谎术。”白德真诚地建议,“大主教只要释放圣光,随我一起感知,就能知道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待我问完了我的问题,大主教自行判断便是了。”
巴什龙和地中海都皱着眉头。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巴什龙冒死开口:“主教大人,我认为这是无稽之谈,贤者把我们拖在这里,让我担心外面是不是在布置什么陷阱或者有什么变故――现在只有托马斯留在外面,我不放心他!”
地中海也缓缓点头:“大人,属下也觉得巴什龙的话有道理。”
“你们对托马斯有偏见。”主教叹息,“其实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虽然能力不足,但在所有候选人里面他已经是最好的了,我并没有因为对他的喜爱而给他加分,所以我希望,你们也不要因此给他减分,这不公平。”
依兰:“!”好像听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听懂。
她转了转眼珠:“其实你们可以开启那个最高警戒,这样的话,就算发生了什么变故也没有人能够入侵神殿,不就非常安全吗?”
三位主教和贤者一起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四双眼睛里都是同一个疑问――你到底是哪边的?
“巴什龙,”依兰果断往人心口扎刀,“上次,就是你和塑像交易托马斯钥匙被坑的那次,如果你开启了最高警戒的话,就能抓住毛绒绒啦!可惜托马斯和地中海不信你的话,白白放跑了敌人。”
地中海非常不爽地说了一句:“我叫海勒,不叫地中海。”
贤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有依兰在的地方,气氛总是格外不同。”
“好吧,”大主教说,“开启警戒持续到我们离开圣墓,解释一下只是防备万一。反正,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巴什龙鼻孔张得很大,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巴掌拍死依兰,可惜不行――非但不能拍死她,还得听从她的建议,憋屈无比地开启最高警戒。
“保守防御。”他很不爽地通过警戒法阵向神殿各处传递了自己的声音,然后收起了手中的传音光环。
依兰用余光瞄了瞄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站到圣碑后面的路易光明神。
只见塑像的掌心有圣光微微闪动,不动声色地接掌了最高警戒的控制权。
“现在可以开始了吗?”白德微笑着摇了摇头,难得地开了个玩笑,“大主教还记得我们准备做什么吗?”
大主教沉着脸看他。
“噢,别这样,”白德歪着脸,“如果依兰并不是光明女神的化身,那我会为自己的判断错误好好向光明神殿道歉并补偿。”
“开始。”大主教冷淡地说。
白德来到了依兰面前。
依兰耸耸肩:“测谎术测我是不是光明女神……真是令人费解。”
白德微笑:“放轻松。”
他扬起手,就像上次在贤者大厅一样,一个令人感到非常舒服的清凉大水球罩住了依兰。
“大主教,请注入圣光。”
圣光照进水球。
“现在告诉我,北冰国的伪神是你杀的吗?光明神的神格碎片是你取走的吗?”
依兰懒得撒谎:“是我。”
大主教眯着眼睛,狐疑地看着白德:“怎么分辨真假?”
白德示意他靠近一些。
“注意她皮肤表面的元素波动,噢,也许大主教对圣光波动的感应会更加灵敏。”
白德像个良师一样,谆谆教导。
依兰曾经听到这几个主教在私底下议论过,他们认为贤者白德最强大的并不是他的魔法力量,而是测谎术。
大主教和副主教们显然早就垂涎这个能力。
虽然真言之琴效果更加惊人,但请动圣器需要三个人一起开门,事后也得全部记录在案,很多事情不太方便去做。
白德毫不藏私,非常认真地指导一正二副三位主教去看他的核心秘密。
“看清楚体表的波动了吗?现在,到我这个位置,观察心脏附近,看到稳定密集的细小波动了吗?这就意味着她刚才说的是真话。”
大主教、巴什龙和地中海不自觉地靠近了一点,顺着他的指引望了过去。
透过一片水光,依兰看见落了半个身位的白德,眼睛里冒过一点精光。
“现在告诉我,”白德迅速问道,“光明女神的神格碎片被你藏在哪里?”
三位主教屏住了呼吸,死死盯住依兰身边的水元素波动。无论是出于信仰还是别的什么心思,这一刻,三个人的心神都被牢牢抓在了依兰的身上,他们竖着耳朵,等待她的回答。
说来有趣,不久之前在正殿里,依兰就是这样被迫回答过关于圣墓钥匙的问题,此刻仿佛情景重现,三位主教都下意识地觉得,找回神格碎片这件事情,将会像找回圣墓钥匙一样顺利。
就在三个人的精神全部凝聚在依兰身上时,墓室中突兀地响起了水声――
“哗啦啦啦――”
白德忽然扬起双手,浅蓝色的清凉大水球忽然之间扩大了足足一倍!
猝不及防之下,三位主教都被罩进了水球里。
大主教反应最快,第一时间开启了圣光盾,罩住了身体!
然而已经迟了,一身繁复厚重的教袍上已经沾满了水珠,更加细小的水之微粒顺着眼睛、鼻孔和皮肤表面,钻进了他的身体。
巴什龙和地中海也先后开启了蛋壳盾,两个人的模样都有一点狼狈。
“圣光尖刺!”大主教冷喝一声,身体由内而外,穿刺出一道道针芒一样的圣光。
那些液滴瞬间就被迫了出来。
如果能被轻轻巧巧就毒死,那也不配做到今天的位置了。
两个副主教有样学样,将水珠逼出身体。
依兰反正已经在水里面泡了半天,早就破罐子破摔了。她踮着脚退出了好几步,使劲儿拧衣角的水。
“圣光吗。”白德忽然抬起手,“圣光召唤!”
陈列在圣器大厅的几件圣器发出了‘嗡嗡’的共鸣声,圣棺、圣碑、四壁以及殿顶和地面的圣金,一起发出了灿烂金光,涌向白德掌心!
他把手往下一挥,令人几乎失明的恐怖圣光落进了面前淡蓝色的水球中。
在不到半秒钟的时间里,水球转化成了一只最纯正的光明之球!
它和真言之琴召唤的金色水浪有些相似,但是压迫力显然更加惊人。在惊愕的目光中,圣光盾接连破碎,三个主教的表情精彩纷呈。
刚刚被他们迫出身体的水珠‘滋’一下重新钻了回去,更多的金色水珠涌过去,咕嘟咕嘟往三个人肚子里面灌。
白德转头,望向依兰。
依兰赶紧低头认怂:“我刚才已经喝过很多了,还需要继续喝吗?如果要的话,能不能给我一点新鲜的,我不想喝他们泡过澡的水。”
白德笑了起来:“不会。对待美丽的小姐,要温柔。”
他的眼神一瞬间就让依兰想起了唐泽飞鸟。唐泽飞鸟那个人,总是说着柔情的话,做着辣手摧花的事情。
三个主教的表情慢慢发生了变化。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我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主教的眼睛不断睁大。
皮肤变得僵硬,血液在变冷,三位主教必须竭尽全力,才能勉强遏制体内情况继续恶化。
白德摊了摊手:“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看来你们对学习测谎术的意愿比我想象中强烈一百倍。不过这样最好,避免了打打杀杀。”
“你到底是什么人!”大主教咬紧了牙,“你为什么可以操纵圣光!”
“我啊,”白德目露缅怀,“布蕾雅在真言之琴的操纵下,不是说过实话了吗?我就是圣墓的主人……之一啊!所以,在这里,我拥有绝对碾压的实力。这是我的主场,不是你们的!”
依兰缩在袖子里的拳头猛然攥紧!
终于……听到他亲口承认了!
“什么?!”三个主教齐齐失声。
“别激动,别激动。”白德不好意思地抬了抬手,“为什么每个人听到这件事,第一反应都这么大啊,搞得我有点害羞。”
“你如果是圣骑……为什么……”大主教眼球颤动,“不可能!你要背叛光明女神吗!你到底要干什么!”
白德扬起了漂亮的脸:“我要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我要和你们一起,迎接完美的新纪元。嘘,先不要激动,静待转化完成。”
依兰感觉到身体在发生变化。
她正在变成一只吸血鬼!
噢,依兰一点儿都不紧张,因为这是魔神的血肉做成的药啊!他不会害她,就算是一滴没有意识的血,他也不会害她。
三位光明主教就遭罪了,他们面色惨白,嘴唇发青,冷汗像小溪一样流淌,身体难以抑制地疯狂颤抖。
依兰举了举手:“请问,我可以随便问你几个问题吗?圣骑士先生。”
“噢,小依兰,你可真是从善如流。”白德看起来心情非常好,“随便问吧。”
“首先,你说你是圣骑士,那么请问你是哪一位呢?”她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血液在耳朵旁边‘哗哗’流淌。
得到对方亲口确认,对于她来说非常重要,非常。
“泽白度。”白德垂了垂浓密的眼睫,“我的名字并不响亮,因为我没有亲手斩杀巫妖王,也并没有什么壮举,我做的一切都只是幕后工作。”
依兰的身体紧紧收缩起来。
泽白度!泽白度!终于,她亲手逮住他了,泽白度!
眼睛里隐隐泛起了一层泪光,她强行按捺住了翻涌的情绪,踱了两步,镇定地问:“托马斯是你的人对吧?他要骗外面的人喝下毒-药,把那些光明神使和魔法师们全部变成吸血鬼吗?这就是你今天的计划!”
“真是个聪明的女孩。”他笑了,“说得很对,算算时间,此刻感恩仪典差不多要结束了,神圣使徒们会饮下我赐予的神之药,开始转化。魔法师们不愿意感受圣光也没有关系,他们会成为神使们转化之后的第一批血食――没有人能阻止这一切发生。”
三位主教的眼睛里都涌动着愤怒:“你!”
依兰已经逼迫着自己彻底平静下来。
她走上前,替泽白度安抚情绪:“大家别激动,圣骑士泽白度,严格来说算是三位的顶头上司。我们先来听听,一位受了几千年敬仰崇拜的圣骑士,想要进行什么伟大的计划吧!把人们都变成吸血鬼,说不定真的是为了光明呢?”
依兰心中其实满是冷笑,她回忆起了布蕾雅当时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光……”
像泽白度这种聪明到极点的家伙,肯定会用光明和正义来粉饰自己的所有行为。
虚伪地,骗走人们的信任……
主教们:“……”
依兰俏皮地偏过头,看着泽白度:“你刚才说我是光明女神的化身,只是为了骗他们靠近你的毒-药球吗?还是你真的怀疑我就是光明女神?”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失笑。
“其实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光明女神的化身,也许是你,也许是大主教,也许是别的什么人,谁知道呢?谁也猜不到化身是谁,连她自己都不会知道。不过无论谁是那具化身,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等到所有的人都被感染之后,无论她是谁,都会被永远禁锢在吸血鬼之躯里面,再也不可能重归神位。”
“这样啊!”依兰松了一口气,“反正,只要你不杀我就行。”
“我怎么舍得杀你。”他叹了一口气,“我的弟弟临死之前,最后一个心愿就是想要得到你。我和他五感相通,对你可真是又爱又恨啊!”
依兰控制住所有的情绪,一字一顿,慢吞吞地问:“你的弟弟是唐,也就是北冰国的那个唐泽飞鸟对吧?”
泽白度愉快地弯起了唇角:“是啊,正是他。你还记得他,我想他一定会感到欣慰。当初你毁掉了他的一切,害他感染到了光明诅咒,无路可走,于是他选择自我牺牲,把剩余的所有力量都赠给了五感相通的我,由我来完成他的遗志。我这位弟弟一直都是这样,从在母胎中开始,就把一切好的都让给我,他是一个真正懂得什么是爱的人。”
依兰盯着他这张浓墨重彩的脸,想起了唐泽飞鸟寡淡、病蔫蔫的样子。
她定了定神:“你们兄弟两个人都在打神格的主意?你说你进入圣墓,不是为了圣器和尸体,那是为了神格吗?难道光明女神剩下的神格就在圣墓中?”
泽白度忧郁地看着她:“你还是在误解我。我之前就对你说过,人是很容易被眼前事物蒙蔽的,像你,你心里总想着钥匙,就认为别人要的也是钥匙。现在你心里想着神格,就以为我要的是神格,其实对于我来说,钥匙和神格一样,只是通往目的地的工具而已。”
“什么目的?”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要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我要和你们一起,迎接完美的新纪元。”他叹了口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说真话总是没有人相信。如果我说,我的目的是毁灭或者或者成为世界的主宰,你一定毫不怀疑就认为是真话,对吗?”
依兰认真地想了想:“那是因为你的所做所为让我产生了这样的判断。如果让世界变得美好这种话是从光明大主教嘴里说出来的,那我当然不会怀疑。”
忽然被点名的大主教:“……”
此刻,三位狼狈无比的主教已经**地退到了一边,他们艰难地喘着气,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和力气,拼命压制着体内的毒素。
和这三位‘身残志坚’的主教相比,彻底放飞了自我的依兰就像个怪物。
依兰继续说:“虽然我和大主教打过架,但是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和我立场不同而已。而你却不同,虽然你表面上看起来风光霁月正直无私,可是私底下你杀人、制造毒-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哦,还有,你利用别人的感情,友情亲情爱情,在你手里都是随意玩弄的筹码,你现在却告诉我说你是一个好人?”
“我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最终的光明。”泽白度扬起双手,“你现在不明白没有关系,等到转化完成,我会纠正你错误的思想。”
“控制别人的思想是对的吗?”
“为了正义就是对的!”
“不,你根本不是为了正义。你只是用正义做幌子来控制别人,这个路数真是和光明女神一脉相承!”
泽白度怔了一下,忽然笑了:“看来你真的不是光明女神的化身。枉我真心实感地忧心过这个问题。”
“本来就不是!”她转了转眼珠,“趁我还有自由的思想时,我来捋一下法师塔中发生的事情吧!你说过你不说谎话,现在一切已经在你的掌控之中,我相信你一定愿意配合我,告诉我真相。”
“请吧。”泽白度眯起眼睛,“我对你,可真是太过纵容。”
“我到来的那天,法师塔中发生的魔祸其实是你一手操纵的,你想要模拟一下面对突发事故时,法师塔内所有力量的反应和反击力度,以及灾难扩散的时间,对吗?就是在为今天做准备。”
“对的。”泽白度微笑,“算一次预演吧。”
“真是很难理解你这种心理不正常的人在想什么!”依兰狠狠嘀咕了一句,“所以杀死那么多人,你的良心就不会不安吗?”
“噢,”泽白度遗憾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并没有杀任何人。魔法师们的死,是因为战斗法师和光明神殿保护不力。”
依兰闭了闭眼睛。
“好吧。白休一直在替你研究吸血鬼药剂,我找到了他的头上,为了转移视线,你们杀死了无辜的魔法师菲尔,伪装成白休被谋杀,顺便把我打成嫌疑人。事后,你把故意留下的杀人证据和情书一起放进布蕾雅的储物箱,被人‘查’了出来,又安排布蕾雅畏罪潜逃,成功掩盖了布蕾雅调换巴什龙钥匙的事情!”
这个信息量就有点大了。
当事人之一巴什龙一脸茫然,愣愣地张嘴,张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更聪明。”泽白度缓慢地鼓掌。
“那么布蕾雅为什么甘愿身败名裂也要配合你呢?事实上,她在二十多年前就感染了恶爱种子,爱上了你。你利用她对爱情的执念,让她为你付出一切,为了你,她嫁给不爱的人、出轨另一个她不爱的人,其实她只是你的一枚棋子,替你收集情报和调包钥匙的棋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托马斯也是和布蕾雅一样,都是你的棋子对吗?只不过,托马斯准备盗取的是大主教的钥匙。”
大主教的脸色十分精彩。
泽白度微笑:“做这件事,都是他们心甘情愿,我从未逼迫过谁。他们知道我的终极理想,他们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光明,也愿意为此付出一切。相信我,当我告诉你那个伟大的计划之后,你也会理解那种愿意为之献身的感情。”
依兰点点头:“好啊,等我说完就轮到你。女士优先嘛,一会儿你可以好好向我们解释你的计划,说不定我们听完之后,会举起双手双脚来赞成!”
“啧,”他勾了下唇角,“你真特别。”
依兰无视了他略显轻佻的视线,继续自己的陈述:“至于吸血鬼计划,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你一直在试图制造一种药物,把人变成吸血鬼的同时,也成为你忠实的信徒。这个过程中死过多少人已经无法计算了,反正在你看来,那些枯骨只不过是你成功路上最不起眼的垫脚石而已。现在你成功研制出了药物,也成功把你最头疼的拦路石――三位光明主教解决了,接下来的一切,都由你说了算,不是吗?”
“没什么大错,只不过话难听了一些。”泽白度温柔地说,“不用对我抱着那么大的敌意,没有必要。你会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
“好吧,那你能否告诉我,你要对光明女神的神格做什么?”
“看住它而已。”他说,“封印魔鬼心脏那一部分少得忽略不计,封印头颅的才是几乎完整的光明神格。如果让光明女神的化身拿到它,她就可以顺利归位,拿回真身。这样一来,我所有的努力都将毁于一旦。我现在还没有直面光明女神怒火的力量啊……所以,我必须把它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直到伟大事业完成。”
依兰的心脏重重一跳:“几乎完整的光明神神格,是用来封印魔神的脑袋吗?”
“对,”泽白度微笑,“没几个人知道光明女神早就缺失了神格,如今为信徒们提供光明之力的,是供奉在至高神殿中的那具无意识的由普世光明凝结而成的真身。缺失神格之后,女神的自主意识只能以化身的形式在世间行走。她想要归位的话……噢,说起来很有趣,我不巧目击了那一幕,女神祭出神格封印魔神的脑袋之后,给她自己出了一个难题。”
依兰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他。
泽白度倒也丝毫不防备这些即将变成忠实信徒的吸血鬼们:“想要解除封印,需要女神自己忏悔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