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兰小毛团跳到了一只大鹿的背上。
尾巴卷住鹿角, 身体在它额前晃来晃去。
她已远远遁进了密林,在这里已经完全看不见法师塔的影子,也听不到光明神使们的追击声。
森林中, 处处泛着美丽得像梦幻一样的微光, 有的是萤火虫,有的是本身会发光的植物脉络,还有些是薄透的昆虫翅膀反射着矿石的五彩光芒。
依兰紧张的心跳逐渐平复了,心中的激荡沉淀下去之后, 她感觉到静谧和美好。
她单方面宣布, 魔兽们就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也会守护它们,就像它们保护她一样!
毛绒绒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
森林中渐渐起了薄雾, 第一缕金红色的阳光洒上树尖时, 依兰正在大鹿的两只角角中间荡秋千。
“……”
突然出现在大鹿脑袋上面的魔神一时没能回得过神来。
这是……什么……情况……
因为交换得猝不及防,所以他的姿势不算非常雅观, 整个身体横在鹿角里面,说不出的慵懒和……怪异。
大鹿正好跳过一条小溪。
清澈的溪水倒映出魔神大人茫然中略带一丝惊恐、一丝羞耻的绝世帅脸。
小溪里面游动的大鱼都被吓懵了,一条一条直愣愣地向着溪底沉下去。
*
秋千荡到一半的依兰忽然换回了自己的身体中。
她发现魔神给她找了个好地方。
她的周围全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光明女神塑像, 说不出的安全和……惊悚。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摸到这个地方的,它看起来是一间小偏殿,里面堆放着不少杂物,像什么断了角的光明徽记,缺了刃的光明之剑, 以及无数需要修补的光明女神塑像。虽然光明女神至高无上, 威力无边, 但是她的神像和圣物还是难免破损。
她穿着光明女神外套待在这里,可真是非常安全。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修理间。
依兰抿嘴笑了笑, 视线一动,发现前方的黑色修理桌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盘煎蛋,还有一杯还在冒热气的牛乳。
‘哇喔!’
依兰的心脏里面忽然开出了一朵花。
魔神大人真是太贴心了!他居然给她准备了早餐。
‘他对我真好……’
依兰被幸福感包围。
煎蛋‘滋滋’地冒出热气,糖浆状的蛋心还在轻轻翻滚,仿佛在邀请她趁热吃。
幸福的依兰伸手抓住叉子,把煎蛋戳了起来――体表覆着这层土元素凝成的金色细沙,虽然不影响大的动作,但是像捏叉子这样的精细操作还是有些为难。
她戳起晃晃悠悠的煎蛋,心疼地看着糖浆状的蛋心流了出去,一滴一滴金灿灿的蛋浆落在盘子底上。
‘噢,最美味的部分浪费了!’
她飞快地弯下腰,张着嘴从下方去接。
黑色的修理桌旁边,忽然站起来一个人。
他手里拿着一只修理到一半的胳膊,想要随手把它摆到桌面上。懒懒散散的目光忽然顿住,他看见,光明女神叉起了他的煎蛋,正勾着腰,仰着嘴去咬它……
他的嘴巴越张越大、越张越大……
依兰刚咬了一口就发现不对劲,她把嘴里的蛋块囫囵一吞,缓缓转过眼珠。
“啊啊啊啊啊――”可怜的修理工扔掉了手里的塑像胳膊,摊开双手,惊恐又绝望地嚎叫了好几嗓子。
依兰感觉到头顶上的光明之环好像快掉了,她赶紧先用手扶了一下。
修理工的表情更加绝望,他抬起双手,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然后转过身飞奔出了这个房间,跑得比森林里的野兔还要快。
依兰:“……完蛋。”
是她自作多情了,以为这是魔神给她准备的早餐。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他的交待――不要动,等到晚上交换之后,他会把她的身体带出去。
好吧,对于不解风情的男人们说出来的话,千万不要自行发散就对了。
他说不要动,那就是真的不要动。
现在醒悟已经太迟,依兰听到修理工在门外颠三倒四地向巡逻的光明神使报告情况。
她环视一圈,发现无路可逃,只好硬着头皮站回了原来的位置,摆出一张冷漠无情的神性的脸。
十几秒钟之后,修理工缩在两个光明神使的身后,闯进了这间修理室。
依兰飞快地盘算,如果被发现,是不是先下手为强把三个人灭口,然后封在塑像里面?
天哪,这种事情,真是想一想都觉得无比邪恶啊……
一个光明神使率先走到了修理桌前,垂下头看着那只被咬了一口的煎蛋,表情非常复杂。
“你确定,是光明女神的塑像动了你的早餐?”他抽搐着眼角,望向修理工。
修理工瞪大了无神的双眼:“百分之百确定!”
他环视屋子里密密麻麻的女神塑像,心有余悸地缩到了神使背后。
两个光明神使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嘴角扭曲,像在憋笑。
“咳,”另一名光明神使摆出严肃的表情,“马丁先生,你可以示范一下吗?”
“你们不相信我?”修理工绝望地喊。
“噢,我们当然信你,你为神殿工作已经超过二十年了,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人。只不过我们需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着手调查。毕竟昨晚发生了入侵事件,任何一点线索都必须重视。”光明神使绷着脸,负起双手。
要不是他装得太过刻意的话,依兰简直要把这个神使当作头号敌人――他说得很对!看似不起眼的煎蛋线索,真的直指昨晚的入侵者啊!
修理工马丁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站到了刚才依兰出现的位置。
他迟疑地用叉子叉起了整块煎蛋――它现在已经凝固了,不会晃晃悠悠。
“继续,马丁先生。”光明神使们的眼神饱含鼓励。
马丁破罐子破摔,勾下腰,仰着头,一边张嘴去够煎蛋,一边抬头摸了摸头顶上不存在的光明之环。
两个光明神使的脸都憋红了。
马丁转动眼珠,僵硬地看着他们:“你们不相信我?这个缺口就是它咬的,不是我!”
光明神使完全没有笑:“……咳,尊敬的马丁先生,我们会如实把事情向上面汇报,那你现在打算继续工作,还是休息一下?”
马丁愤怒地扔下叉子,说了句气话:“又是魔物,又是入侵者,神像也出了问题,没人重视!居然没人重视!该不会黑暗力量已经渗透了这座腐朽的神殿吧!”
他冲出了修理间。
两个神使终于笑出了声音。
“他的脑子坏掉了吧!”
“病得不轻。算了,他是副主教的亲戚,像这种关系户,稍微包容一点也就是了。记住,绝对不可以当着面嘲笑。”
“没问题。”
两个光明神使并肩离开了修理间。
依兰轻轻吁了一口气。
虽然有点对不住可怜的修理工马丁,但依兰此刻的心情和两位光明神使完全一样,忍俊不禁。
不过……有人发现了她的存在,这不是一件好事。
再加上昨晚在神殿大厅被吓晕的那个,已经有两个人可以相互佐证了。一个人可能是梦游、是幻觉,但是两个人都看见会动的光明女神像,一定会引起警觉的。
留在这里会变成瓮中之鳖。
依兰走到门附近,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打算先离开这里。
“嘭!”
忽然有人推开了修理间的大门。
因为时常要把那些大件的东西搬进搬出,所以修理间装的是两扇巨大的铁门。动静很大,惊天动地。
依兰挺起胸脯,装模作样地站定在门后面。
进来的是个熟人。
巴什龙。
依兰感觉到一阵牙疼。这么巧,关系户修理工马丁的那个副主教亲戚,不会就是巴什龙吧?
巴什龙昨晚在陈列馆就曾经对塑像起过一丝疑心……
坏预感成真,下一秒钟,巴什龙身后探出了马丁那张心有余悸的脸:“亲爱的表弟,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相信我,而不是像刚才那两个蠢货一样笑话我!光明女神塑像真的吃了我的蛋!我发誓我看见了!”
巴什龙沉沉地‘嗯’了一声。
依兰的心脏悬了起来。
情况很糟糕,不过眼前还有一个逃出去的机会――马丁一定会先把巴什龙带到修理桌那里,查看被动过的煎蛋。
这个时候,她可以趁机溜出去!
依兰的心脏‘怦怦’直跳。神经激素充斥全身,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这里,就是这里!”马丁果然指着修理桌大喊大叫,“它就是站在这里,这样,这样吃蛋的!”
巴什龙走上前去,背对着依兰。
依兰做好了准备,膝盖微微弯曲……
正要闪身出门的一瞬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非常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
‘真是见鬼!’依兰在心里狠狠咒了一句。
此刻正是她离开的最好时机,谁知道外面竟然来了一群人!
“巴什龙你给我滚出来!”走廊上远远传来一声略微有点耳熟的咆哮。
依兰:“???”
好像是……弗雷统领的声音。
难道是昨天晚上他的妻子和巴什龙偷情的事情被发现了吗?那今天这里可要热闹了。
依兰悄悄缩回了脚。
两群乱哄哄的人闯进了修理间。
一半是光明神使,另一半是魔法师。怒发冲冠的弗雷冲在最前面,盛怒让他的身体散发出袭人的冰霜寒气。
巴什龙手中还举着那块被咬过的煎蛋,听到动静,他皱紧了眉头,回身看向门口。
“弗雷统领,什么事值得你带人擅闯光明神殿?”巴什龙傲慢地扬起了下巴。
弗雷脸红脖子粗,只能勉强维持着姿态:“说,你把布蕾雅藏到哪里了!”
巴什龙错愕地看着弗雷:“我藏她干什么?”
弗雷喘着粗气,眼睛里闪动着复杂而激烈的情绪。
屈辱、愤怒、想杀人……
弗雷身后走出一位头发雪白的老者。
他的脊背微微佝偻,精神矍铄,双目充满了智慧。
“巴什龙副主教,别来无恙。”
见到这个人,巴什龙收起了身上的傲慢,抚胸行礼:“老贤者,别来无恙。”
老贤者?依兰认真地看了看这位老者。
这位应该是上一代退休的贤者。
魔法师的领袖不是每一位都能称为贤者,获得贤者称号的,首先得是众人认可的领导者,然后在魔法上的造诣必须远远超过所有人,令人叹服。数千年来,得到贤者称号的只有十二个人,包括了这一代那位史上最帅气的贤者――这是依兰昨天勘察完白休被杀的凶案现场之后,从性感美女魔法师萨萨莉那里听来的八卦。
“是我疏于教导,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孙女。”老贤者叹了口气,“巴什龙副主教,我的孙女布蕾雅?卡佩涉嫌一宗谋杀案,如果你知道她的下落,希望你说出来,不要帮她隐瞒。”
依兰挑起眉毛,惊诧地看着这位老人。原来布蕾雅是上一任贤者的孙女,难怪白休嘲讽弗雷抱大腿。对于魔法师来说,和贤者成为亲戚可以算是皇亲国戚了。
巴什龙的表情比依兰更加惊讶。
“对不起?”巴什龙皱着眉毛,“您能再说一次吗?什么谋杀,什么布蕾雅的下落,我有点不太明白。”
弗雷紧攥的拳头上面布满了青筋。
如果不是有这位老者在,他已经对巴什龙大打出手了。
不过如果不是有老卡佩开路的话,他也不可能这样轻轻松松就闯进光明神殿。
老卡佩叹了一口气:“说实话,作为布蕾雅的祖父,此刻说这些让我十分难堪,但是事已至此,我只想把一切弄个清楚明白,如果我孙女真的杀了人,我希望能够禀公处置。如果她是冤枉的,我这把老骨头必须站出来为她洗刷冤屈。”
老法师上前一步,手中的拐杖微微泛着一点光芒。这是难以抑制的魔力激荡,这位老人的内心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
巴什龙的疑惑完全不像装出来的:“您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布蕾雅统领是凶杀案的嫌疑人?死者是谁?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还装!”弗雷怒火冲天。
老卡佩抬起手,制止了暴跳的弗雷。
“死者名叫白休?斯坦。”老卡佩睿智的眼睛盯着巴什龙,“副主教知道这个人吗?”
巴什龙摇了摇头。
穿着光明女神金外套的依兰睁圆了眼睛――白休?白休是布蕾雅杀的?!
没想到她和魔神只是在光明神殿里待了一夜,外面的追凶进度已经突飞猛进了。
这让冲锋在第一战线的依兰不禁对自己和魔神的奋斗价值产生了怀疑。
她好奇地竖着耳朵,抓心挠肝地等待老卡佩说明来龙去脉。
“案件细节不方便多加透露。”老卡佩说,“总之,弗雷顺着手上的线索在药剂中心顺藤摸瓜,查到了布蕾雅有嫌疑,在检查布蕾雅的私人储物箱时,发现了疑似她杀死白休的证据,以及……你写给她的那些信件。弗雷回去找布蕾雅时,发现她已经失踪了,一夜未归――这就是我们来找你的原因。巴什龙副主教,我希望你能够坦诚。”
继睁大眼睛之后,依兰又张大了嘴巴。
昨天傍晚,萨萨莉发现白休是被人用冰霜魔法冻住之后灌进火焰药剂活活烧死的。弗雷追着这条线索去了药剂中心,谁也没想到,这样一条平平无奇的线索,竟然就抓出了布蕾雅这个重大嫌疑人。
原来查案有这么简单吗?!小依兰再一次怀疑人生。
巴什龙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他和布蕾雅那些通信……虽然绝大部分都是与人类繁衍相关的内容,并且花样百出,但也有极少一部分是他故意引诱布蕾雅说出法师们核心秘密的话术。他说得非常隐秘小心,可能瞒得过弗雷,但估计瞒不了老卡佩。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神殿和法师们,谁都知道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虚伪和平而已。
“哦,”巴什龙定下了心神,干巴巴地回答说,“那些信件与凶杀案完全无关,你们应该看得出来。至多就是……一些作风方面的问题。”
“是的,是这样。”老卡佩叹息着,脸上的皱纹里面盛满了愁苦,“但是信中提到了昨夜的约会。布蕾雅昨夜离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你是最后和布蕾雅在一起的人。”
巴什龙沉思了一会儿:“她十一点就离开了神殿,我送她离开的,目击者很多。老贤者应该知道昨天夜里神殿发现了入侵者的事情,送走布蕾雅之后,我一直在追查那件事,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在那之后我没有机会与布蕾雅见面。”
“是的,是的,这我知道。”老卡佩微笑,“我的意思是,布蕾雅离开的时候,告诉你她去了哪里?”
巴什龙摇头:“她并没有提到什么杀人的事情,我和她的见面……噢,和往日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你们看了那些信件,应该已经知道往日是什么样子,就不用我再赘述了吧?走的时候她并没有说过别的,只是一次很普通的见面和道别。”
站在老卡佩身后的弗雷怒不可遏,呼吸声越来越重。
有些事情,真是不能深想,尤其是他还亲眼看见了这对偷情男女来往的信件……很普通的见面?和往日一样‘普通’?!和布蕾雅结婚这么多年,弗雷一直被压制得雄风不振,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妻子表现出巴什龙信中所描述的那些样子……那样的肮脏、下流和放荡,弗雷从来也没有见识过!
“那她、去了哪里!”弗雷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力和修养,重重问出了一句话。
巴什龙摊了摊手:“噢,这我真的不知道。”
“谁能作证。”弗雷双眼通红。
“入侵者可以。”巴什龙面对弗雷的时候,永远摆出一副轻蔑傲慢的样子,“可惜让入侵者跑了。如果你们有办法协助神殿将入侵者缉拿回来的话,‘它’就可以为我作证,因为我和布蕾雅在一起的事情,被‘它’全程旁观了呢。话说,这个入侵者真不是弗雷统领你派出来监视布蕾雅的吗?你难道都没有怀疑过自己妻子行踪有问题吗?噢,你的心可真大。”
对于弗雷来说,这不亚于火上浇油。
巴什龙补了一刀:“我和布蕾雅又不是夫妻,对情人,谁也不会像对配偶那样关心,对吧弗雷统领?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
弗雷完全失控。
藏在光明女神外套里面的依兰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事实上,巴什龙真的没有说谎。
昨天布蕾雅和巴什龙相处的那个氛围,实在不像是会聊什么凶案和逃亡的样子。
那么布蕾雅她去了哪里呢?
依兰整个人都凌乱了。这件事,总觉得从头到尾都有明显的违和感,只不过她并没有什么侦探的天份,一时半会儿实在是理不清头绪。
哦不,这些都可以先放放,眼下最要紧的是,她得借着这个机会,偷偷溜出去!
昨天和魔神也探索过很多地方,并没有看见修理间。而老卡佩和弗雷可以轻轻松松就闯进来,意味着修理间的位置距离神殿的大门可能非常的近。
依兰猜测,这里应该是神殿台阶下、广场左右两旁的矮房屋。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弗雷和巴什龙在这里大打出手,她就有办法借机逃脱。
依兰不打算在这里待到天黑。
光明女神塑像已经引起了疑心,再拖下去恐怕夜长梦多。
依兰打定了主意。
“巴什龙!”弗雷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狂怒,他的眼睛里浮起了冰霜,手中的法杖上也荡出淡蓝色的光芒。
“想打架吗?”巴什龙轻蔑地笑起来,“这里是光明神殿,弗雷统领,我劝你脑袋清醒一些。”
弗雷胸膛起伏,已在暴走边缘。
“弗雷,冷静。”老卡佩低沉地说,“这件事情,尚有疑点。”
依兰心想:‘凶案的事情不好说,但是偷情的事情没有疑点啦!就是他,我亲眼看见的!弗雷统领和奸.夫打上一架,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弗雷统领加油,我会帮你一起揍他!’
她清了清嗓子,压低嗓门,让声音瓮声瓮气地从塑像中传了出去,给弗雷添了一把火:“冷静点呀弗雷统领,打坏了我们的圣物,你拿什么赔!”
弗雷快气炸了。身为入赘女婿,最难堪的可不就是被嘲讽吃软饭吗?追凶追到妻子的身上已经够让人郁闷了,没想到还顺手查出了妻子偷情,猝不及防之下搞得人尽皆知,现在妻子找不到,还要被神殿这些无良的家伙嘲讽赔不起区区几个修理间的破烂吗?!
弗雷彻底暴走,他挥起冰霜法杖,荡出一道耀眼的霜光!
“巴什龙!是男人就接我这一招!”
巴什龙正在愣神,还没反应过来刚刚是哪个手下吼了那一嗓子,弗雷的冰霜就兜头砸了下来。
他自然不会站着挨打。身为副主教,这么多年来屹立于权势的巅峰,怎么可能因为偷情这种小事而感到什么不安歉疚?
他扬起双手,圣光铺向弗雷。
两个男人大打出手。这两位都是高层的顶级战力,‘轰隆’一声,整间屋子都在摇晃。
巨大的修理间里凌乱地摆满了有问题的神像和圣物,冲击波扇形荡开,一大片杂物应声倒下。
老卡佩扬起手中的魔法杖,撑起淡蓝色的水罩,掩护着无关的神使和魔法师们退出了修理间。
眼尖的依兰留意到,老卡佩非常厚此薄彼,魔法师们被保护得非常好,光明神使那一侧就马虎很多,好几个神使的衣服都被战斗的余波撕扯得破破烂烂。
“弗雷啊,我刚教会你的狂卷冰风暴,如果配合上霜冻,杀伤力会非常惊人,我警告你,千万不要那样用!”老卡佩提前之前高声警告了一句。
‘这是提醒吧?’依兰心中嘀咕。
她早已经清楚地认识到,魔法师们表面上看起来都是朴实的书呆子,实际上个个一肚子坏水。
果然,下一秒钟弗雷两眼放光,扬起魔法杖,召唤出一股寒光凛冽的冰风暴。
丝丝寒气从全方位侵袭,整个修理间立刻寒霜遍布,发出‘咔咔吱吱’的冻结声。
“嚓――”屋顶出现了一条冰霜裂缝。
依兰悄悄把附近的水元素凝结成冰,顺着弗雷的冰风暴,搅起了更加猛烈的狂风。
两个男人势均力敌,都在全力战斗,根本无法注意到依兰动的手脚。
弗雷只觉得在怒火的冲击之下,整个人斗志燃烧,爆发出了十成十的实力!
冰霜风暴发出冻人的‘飒飒’声,整个修理间内凛冬降临。
终于,在弗雷和依兰的合力下,可怜的屋顶‘轰’一下被掀到了半空。
冰风龙卷威势更甚,它卷过的地方,无数神像、圣物被无情地甩到了天上。
巴什龙低声怒吼:“够了弗雷!我一再忍让,你不要再逼我!我告诉你,是布蕾雅主动送上门来的,我根本就没有勾引过她!这件事,并非我主动!”
这一下更是火上浇油。
弗雷的眼睛里冒起了白色霜光,在依兰的助力下,他如虎添翼,将面前的冰风龙卷猛地扩大了两倍!
“轰――刷刷刷――”
依兰趁机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偷偷凝结了密聚的冰霜,它们就像炸.弹一样,一旦弗雷的冰龙卷触及那些区域,就会引动更加强烈的冰霜风暴。
‘弗雷统领,我已经尽力啦,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本事!揍他!’
她趁乱扫视了一圈。
巴什龙的胸前被冰霜刮了一道大口子,露出一条怪模怪样的‘项链’。金色的细锁链上,悬挂着一枚样式像徽记一样的金色铭牌。
依兰的目光定在上面,半天挪不动。
这……看起来好像圣墓的钥匙啊!
依兰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屏住呼吸,静静等待。
更多的杂物被卷向屋顶大洞,包括那张放了煎蛋的修理桌。
煎蛋和溅洒出来的牛乳飞上了半空,在弗雷和巴什龙再一次用圣光和魔法对轰的时候,依兰盯住巴什龙胸前扬起的细链,狠狠凝聚意念――“风!”
风刃切断锁链的声音在这满屋冰霜咆哮中毫不起眼。
金色的圣墓钥匙被风卷起来,‘啪’一下嵌进了金黄的煎蛋里面。
成功了!
依兰眼睛一亮,轻身跃起来,乘着风,追着包裹了钥匙的煎蛋,摇摇晃晃向着屋顶大洞飞去。
‘噢!噢!’
简直是胆战心惊!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用毛绒身体的时候她可以随心所欲地飞,而用自己身体的时候却有恐高的毛病?!噢,魔神带着她飞的时候,她也不见得会恐高啊!原来她已经这么信任他了吗?
依兰在光明女神外套里面瑟瑟发抖。她紧张地操纵着风,艰难地把自己顺着屋顶的破洞‘扔’出了修理间。
出来了!
她屏住呼吸,凝神控制着自己,装成一座被龙卷风抛到了半空的塑像,紧紧追在那只煎蛋后面。
下方的光明广场上,光明神殿的大主教和其余副主教已匆匆赶到,老卡佩拦住他们,替自己的孙女婿争取一个良好的斗殴环境。这位老贤者已经白发苍苍,看上去只要碰他一指头,他就能倒在地板上讹钱。
光明神殿的人被暂时阻拦在了广场上。
依兰让自己表现得尽量自然,和一大堆完好或者不完好的雕像、圣物一起,飞向广场外围。
她小心地控制着方向,试着伸手去捞那只煎蛋。
真是高难度的精细操作啊!
“噢!”有人在尖叫,“光明女神飞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