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害相权(1 / 1)

依兰担忧地注视着魔神, 一时之间没顾得上告诉他西芙公主是神眷者这件事情。

他的表情实在是怪异而微妙,冷玉一样的脸颊和耳尖上都晕开了浅浅的红色。

实在是,非同寻常。

她不禁有些担心, 是不是今天他在东区公然现身的事情惹出了什么麻烦。

他坐在她的索伦斯鳄鱼皮革箱上,倾身过来, 高大挺拔的身躯仿佛能把小小的她整个都罩进去,他身上那股幽淡的冷香味道变得浓郁了一些,令她有些呼吸不畅。

好像……被他侵入了秘密领土一样。

“怎么不说话。”他淡定地开口,露出了一点瓷白的牙, 以及猩红的舌尖。

依兰很不自然地倒退了一步。

瞬间的心惊缓缓平复, 她喘了一口气, 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他皱眉:“什么鬼。”

他看起来有一点不耐烦,从皮箱上跳下来, 逼近。

“我问你,我不能接近另一个女人的原因。”他眯起眼睛,不自觉地露出一点尖牙,“不要岔开话题。”

唔……这个不自量力的人类, 是想要向神明求爱,并且因为嫉妒而妄想约束他吗?

他微微偏着头,像准备出击的蛇一样, 迫不及待要得到她的答案。然后呢?他当然会狠狠拒绝她,让她知道肖想神明是大错特错的冒犯行径。

依兰被他那充满攻击性的眼神盯得有点心慌, 她定定神才说:“因为西芙是神眷者,能够感知黑暗力量。”

“……嗯?”

他那跃跃欲试的表情明显一僵,身体慢慢后仰, 离她远了一些,身上的气息迅速冷凝。

见他的神色不太对劲, 依兰也紧张了起来:“你也觉得太危险了对吧?”

“……”他把绝美的脸庞隐在了斗篷下。

幸好……他什么也没说。他难以想象,如果自己刚才顺着错误的思路,说出某些话……那他都不知道该杀了她还是杀了自己。

一股灼热暗火在身体里面攒动。

“而且,西芙明显在针对我,应该是为了维纳尔那件事。”依兰稍退两步坐到床沿,恹恹地说,“她都不屑于遮掩对我的杀意。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上个礼拜雇佣杀手对付我的事情是她干的……我又能做什么呢?”

他垂着头,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必须报复这个惹恼了他的家伙,现在,马上。

“你笑什么?”依兰郁闷地问。

他的身影忽然散在了原地,再凝聚时,他来到了她的面前,鼻尖几乎贴着她的鼻尖。

他眯着那双幽暗狭长的眼睛,精致薄削的唇微微勾着,声音低沉魅惑:“敢杀人吗?”

依兰下意识地想往后躲。

斗篷罩下来,他的双臂环在她的左右,把她牢牢困在狭小的方寸之间。

她知道这具看起来精瘦的身躯中蕴藏的是何等惊人的力量。

冰冷的帽沿垂下来,像流水一样又滑又凉,触碰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脸庞遮在了一片阴影中,他和她,就像进入了一个非常私密的空间。

“回答。”他傲慢冰冷地吐气。

绝对的掌控。

如果不是他的鼻梁高挺,抵住了她的鼻尖的话,她觉得此刻两个人的嘴唇可能已经碰在一起了。

“敢杀人吗?嗯?”魔神放缓了声调,低沉絮语。

依兰的心脏‘怦怦’直跳。

她只有十五岁,遵纪守法,勤勉好学,在发生这些事情之前,她连鸡都没杀过!(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家里买不起活鸡。)

她头皮发麻,呼吸不畅,伸手去推他却完全推不动。

他的身体又冷又沉,就这么缓慢地逼近。他仿佛在笑,胸腔闷闷地颤动。阴影之中,瓷白的牙尖反射着冰冷的微光。

他给她带来了一种非常奇异的悸动和恐惧。她想要躲开的话,就只能向后仰倒在她的床铺上。

“呜……”她的眼睛里急出了细小的泪花,她努力挺起她的胸膛,“我现在当然不敢,我希望可以和平解决争端。我是守法公民,我只有十五岁,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遭遇无情的嘲笑,没想到,这一通破罐子破摔般的控诉之后,他竟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动也不动了。

暗沉的眼底涌动着依兰看不懂的光芒,他猛地散成了黑雾,消失在距离她不到一寸的地方。

她的鼻尖还残留着他的触感,而且刚刚情急之下,嘴唇好像也碰到了什么东西……

依兰呆呆地望着魔神消失的地方。

他走了。

*

他没有凝聚身形,任由自己像一片遮天蔽日的黑云,飘散在高空。

被她触碰过的嘴唇既像是被闪电劈了,又像是被蚂蚁咬了,哪怕把身体散开,还是无法赶走那恐怖的触觉。

更可怕的是,她嘴里那股稚嫩的,难以形容的香气也缠住了他,令他暴躁抓狂。

他烦躁地搅散了大片大片的云,掀起一股高空风暴。他满怀恶意,操纵着这阵恐怖的飓风,重重卷向首都东区国王大道上的那座光明神殿。

――真想找个什么东西出来打上一架!

飓风刚刚卷过去,天色就彻底暗了下来。

夜幕降临,身体交换。

天旋地转。

他进入了少女的身躯,手指微微痉挛,大口地喘着粗气。

就是这个身体,刚刚对他造成了一些可怕的影响。

他瞪着眼睛,抬起手来,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下嘴唇狠狠掐了几下,然后反过手背,嫌弃地重重擦开。

“什么嘛。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嘴。”他皱着眉头,吐出一口气,渐渐恢复了平静。

犹豫了一下,他哈气,嗅了嗅。

“什么味道也没有。那一定是错觉。”他自言自语,“被一个低等生物碰到,触发了我的洁癖。不错,就是这样。”

他扶着额头定了定神,然后探过身体,推开了阁楼上的小窗。

“该看那个可怜的东西摔跤了。”他勾起唇角,笑得恶意十足。

风中,仿佛传来了细细的,尖尖的惊叫声。

还有“咻”的降落声。

夹在他刚刚搅起的狂风中,一点儿也不容易引起注意。

他眯着眼睛,很快就找到了那只甩着尾巴,从高空急速摔下来的毛绒球。

“呵呵呵呵……”他发出了丧心病狂且愉快至极的笑声。

“咻――”

“啊啊啊啊啊――”

依兰根本顾不上会不会暴露身份。

交换身体之后,她发现自己身处几万尺的高空,头朝下、尾朝上,正在义无反顾地摔向地面。

“啊啊――”

尖细的惊叫声无情地被降落带起的风声和音爆声淹没。

“啊啊啊――”

“咻咻――”

她落向对街那位上了年纪的单身女人拉尔沙家的屋顶。

依兰紧紧闭住了眼睛,心想,噢,可怜的拉尔沙!这可真是飞来横祸呀!明天我得主动帮她修补屋顶才行。

拉尔沙和玛莲,是邻居中最可怜的两个女人。她们在年轻的时候都给贵族做过情妇,为了不生出低劣血统的孩子,她们被迫服用过大量药物,失去了生育能力。在她们失去青春年华之后,贵族无情地抛弃了她们,并且不给一分钱赡养费。

这样的女人谁也不愿意娶回家,可怜的拉尔沙和玛莲就这样孤苦伶仃地独自过日子。

妮可经常用她们的事例来警醒依兰,不要肖想那些迷人眼睛的荣华富贵。

“嘭!”

依兰砸在了拉尔沙的屋顶上,薄薄的木板被砸破了一个洞,依兰‘咻’一声落进了拉尔沙的卧房。

坠落过程中,依兰看见牧师马丁正趴在拉尔沙的身上,起伏剧烈,而且嘴里还在骂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声音粗鄙,带着狂浪的笑意。

拉尔沙也在笑:“噢!**!马丁!噢!对,**我这个***!”

依兰吓得憋住了声,从床边落下,摔扁在地面上。

“嘭!”

连续两声剧响,惊动了那对忘情的男女。

夜风顺着屋顶的破洞呼了进来。

“噢该死!一定是娜娜丽发现我和你偷情,捡了石头砸你屋顶!”马丁慌里慌张地往床下跳,却忘了某些东西还留在拉尔沙那里。

“嘶――噢!折折折――”

依兰小扁球差点儿尴尬得爆炸在原地。她努力蓄了蓄力,‘怼’一下弹了起来,小步小步地弹跳着,顺着墙角的阴影溜出了这间满是奇怪味道的卧房。

‘天哪我的眼睛……呜……’

慌张的牧师马丁一边套裤子,一边越过依兰小毛线,从后窗逃了出去――衬衣钩在了插销上,他重重一扯,“刺拉――”。

依兰蹦出窗户,那条可怜的纹着光明徽章卷边的布片拂过她的绒毛。

她飞过一道弧线,落在街道上,再弹一下,精准无比地落进了自己的阁楼小窗。

她看到魔神单手托着腮,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狐狸。

“蠢东西。”他嫌弃地放下手,“神明之躯落到你手上,简直连蝙蝠都不如!”

蝙蝠被人们称为‘会飞的老鼠’,总之,用这个作比喻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此刻的依兰根本没有心思和他斗嘴,她的脑海里还残留着刚才撞见的画面、声音和气味。

又恶心,又惊慌。

因为依兰小毛线没有脸,所以他一时没注意到她的情绪非常诡异。

“噢,噢,”她飞快地蹦上公主床,挤到了枕头和床板之间的夹缝里,整个身体都缩在里面,一边不停地往下钻,一边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天哪!现在看来,献祭了爱情根本就不是什么坏事!爱情真是令人作呕的东西!”

他:“?!”

什……么?!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是嫌弃刚才的触碰吗?她!她怎么敢!

她用她的嘴亵渎了神明,还敢这样明晃晃地表示嫌弃?!

他震惊了。惊到根本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可怜的小依兰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魔神大人脸色黑成了什么样子。

她的脑海里翻涌着刚才的画面。

那是马丁牧师啊!

马丁牧师斯文儒雅,英俊温柔,身负神职却平易近人,是整个西区所有中年女性的梦中情人,就连妮可,和这位牧师说话的时候都会偷偷脸红――当然没有背叛老林恩的意思,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而且这位牧师和妻子的故事也是人人称羡。

在他们年少时,那是一个非常浪漫的故事。如今他们的孩子都已经成年了,马丁夫妇依然像一对初坠爱河的情侣,在他们浪漫感人的爱情面前,时光这件可怕的武器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

这样一个堪称完美模范丈夫的男人,他,怎么会在拉尔沙的床上!他怎么可以背叛他的妻子娜娜丽!噢,还有他的那些动作,那些粗鄙的脏话……幻灭了!爱情的童话和神话,通通幻灭了!

依兰小毛线虽然没有嘴,却忍不住发出了阵阵干呕声。

尾巴忽然被揪住。

他把她倒拎了起来。他动作缓慢,双眼瞪得白多黑少,把这个自寻死路的毛绒东西拎到了面前。

依兰后知后觉地把黑豆眼转了一圈,这样她就没有倒立的感觉了。

她发现,魔神大人的脸色阴得滴水,虽然用的是她的身体,但他的身上好像一阵阵地冒着黑气,他的眼角轻微地抽搐,眼神阴鸷冰冷,像是……要杀球!

一阵茫然之后,依兰强迫自己暂时将马丁牧师的偷情的事件剪出脑海,开始回忆在此之前她和魔神之间发生了什么?

想了想,更加茫然了。

他逼问她敢不敢杀人,然后他就把她扔到高空……

应该不是她的问题……吧?依兰不确定地转了转眼珠。

又或者,他觉得她太软弱了,不配做黑暗大魔王的跟班吗?

不错不错,一定是因为这样!噢天哪,他的脸色实在是太可怕了,得先安抚他一下!

依兰鼓了鼓胸脯,眨巴着黑豆小眼睛:“我杀!我杀还不行吗!如果,有证据证明对方想要我的命,那我一定不会心慈手软,我发誓,只要我有能力,我一定……”

他的脸色从阴云变成了雷暴。

他把她摁扁在枕头上。

他快气疯了。

很好,很好!刚才还是守法公民,现在就能杀人了……就因为他碰了一下她的嘴巴?她居然嫌弃到了这等地步?!

在爱情和杀人之间,她居然选择……见鬼!

这叫两害相权取其轻吗!

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怒火几乎烧光了他的所有理智。

依兰被他摁在枕头上,碾来碾去。

她也非常委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样应付这个阴晴不定的恐怖大魔王。

有时候他明明对她挺好的。就在今天,他还非常默契地协助她解决了巴里沙男爵那件事情。

可是,人类和魔神,根本就是不平等的!他想扔她就扔她,想发脾气就发脾气,要不是因为被这个交换身体的诅咒束缚的话,他可能早就把她杀掉了。

这么想着,小黑豆眼睛里不知不觉滚出了两颗闪亮亮的小泪珠。

“嗯?”

他把她抓了起来。

他的眼睛里依然酝酿着可怕的风暴,他冷冷地盯着她,声音暴戾:“哭什么。”

依兰小毛线紧紧闭起了两只小眼睛。

她如此用力,以致眼睛皱成了一条弯弯的线,眼尾还挤出了三条小沟。

这副蠢萌的样子一下就把他心头的怒火浇熄了大半。

他盯着她。

‘不能摧毁令我发怒的东西,那么这样的怒火毫无意义。’

他傲慢地想着,给自己找到了不再生气的理由。

不过,不能这么轻易就算了。

既然她厌恶他的触碰……那么……

他极缓慢极缓慢地勾起了唇角。

“今晚哪都别去,陪我睡。”

依兰无法想象,自己的嗓子居然能发出这么令人胆寒的声音。

像是碎冰在摩擦,那恶意满得溢出来。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凝视着他的脸。

哦,真是一副坏透了的、恶棍的表情。

直觉告诉她,他一定不安好心。

她小心翼翼地眨了下眼睛:“可是,我得出去训练魔法……”

他笑得无比温和:“没问题。”

依兰:“?”

她的小心脏已经悬在了喉咙那里,却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

他的笑容更加微妙:“天气有点热,你走之后,我洗个冷水澡怎么样。”

依兰倒抽了一口凉气:“哦不,我中午已经洗过澡的。”

他挑着眉梢和唇角:“你可以自由支配我的身体,我也一样。”

他用她的身体洗澡……依兰想想都要窒息了。

“我不出去了!”她一秒钟妥协,“我,我今晚陪你睡觉。”

他冷冷一笑,把她抓起来,叼住她的尾巴。

他开始做俯卧撑。

刚做的时候还好,渐渐地,他的喘声越来越重,因为牙缝里叼着她的尾巴,他无法大口呼吸,呼吸便急促了很多,白皙的脸上染满了健康的红晕,汗珠打湿了黑发,蒸腾的热气令他看起来异常性感。

依兰随着他的动作上上下下地摇晃。

她闭上眼睛,可是他的声音、气息和温度反而更加猛烈疯狂地侵袭她的神经。她发现他在使用她的身体时,散发出的依旧是那股冰下黑莲的幽淡冷香。

她的绒毛全都贴到了身上,不安又躁动。当一粒汗珠汇聚到他的眉心,然后正正滴落到她的身上时,她就像被闪电袭击了一样,猛地打了个哆嗦,心脏失控地狂乱起来。

依兰惊恐地瞪着眼睛,两只小黑豆眼瞪成了竖条条――做个俯卧撑而已,怎么比刚才看到马丁牧师和拉尔沙那一幕还要刺激?!

哦不,不对!

马丁和拉尔沙的事情令她作呕,但此刻她的心中只有惊慌和害羞,被他叼住的尾巴上传来细密的、酥麻的触感。

‘这当然不一样!’依兰急忙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我的身体,我只是自恋了一点而已,这没有错。和马丁他们,完全是两码事!对,就是这样!’

她不动声色,悄悄抖了抖毛,把那粒在她头顶上滚来滚去的小汗珠甩到了床铺下面。

他仿佛低低地轻笑了一声。

依兰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就像一座小山一样,轰隆倒在床铺上,把她压了个结结实实。

她听到他的心脏在‘怦怦怦’地剧烈跳动,他身上温度很高,皮肤上全是热气。

她小心地把眼睛从他的锁骨上方挪了出去,正好对上了他的视线。

她看不懂他神秘莫测的表情。

他捉住她,非常顺手地把她的尾巴绕在小指头上,然后捏住她毛绒绒圆滚滚的身体。

依兰的毛毛全部趴着,她有一点惊慌,把眼睛睁得圆溜溜地看着他。

剧烈运动之后,他的气息还没有调匀,粗重的呼吸扑在她的身上,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狰狞,好像随时会咬断她的脖子。

唔,幸好她现在没有脖子。

“呵,”他冷冷一笑,“神明不屑与蚂蚁为伍。但,既然你这么抗拒,我就偏要试试。”

依兰一头雾水:“?”

什么抗拒?试什么?怎么试?

他把她捉到面前,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把嘴唇重重贴在了她的两只眼睛中间。

依兰:“!!!”

他在干什么!

她瞪成了一双斗鸡眼。

幸好,他立刻就把她挪开了。

他非常嫌弃地伸手在嘴唇中间薅了几下,看起来像是吃到了毛的样子。

他盯着她。

她也盯着他。

他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她:“呵,这下又不恶心了?”

依兰小心翼翼地甩了甩尾巴。

他这是在说什么啊?什么恶心?谁恶心?

多说多错,她还是闭着嘴巴,装成一个一无所知的球比较稳妥。

幸好这个球上全是毛,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把她塞到了脑袋下面,当枕头垫着,笑得恶意满满:“还不错。”

依兰本来一点都不困,但被他这么压着,听着他渐渐均匀的呼吸声,她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

他睁开了眼睛。

女孩柔软的身躯团成一团,窝在他的怀里。

她的脸颊歪歪地蹭着他的胸口,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唇角勾着甜蜜的傻笑。

肯定是因为睡得流口水的原因,她的嘴唇看起来特别红润,好像轻轻咬破就能溅出花一样的汁液来。

他皱着眉头动了一下,发现这个睡相奇差的东西像一只章鱼一样缠在他的身上,而他的双臂也环着她的后背。

和他一比,她显得特别小,特别软。

他一只手就能罩住她大半个后背。

这个姿势……

就像是练习过一万遍一样,非常顺手,非常熨帖,非常契合。美妙的相拥,让她的睡眠香得冒泡,而他,居然感觉也不赖。

他静静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她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他盯住了她的红唇,自言自语:“神明不应该有弱点,既然发现有洁癖,就得克服它。”

他垂下头,和她错开鼻尖,嘴唇贴近。

“我只是要解决自己身上的弱点而已,不是要亲吻她,更无关什么鬼爱情。她如果敢表现出一丝嫌弃,我就咬掉她的嘴唇。”他恶狠狠地说。

他凑得更近了一些。

呼吸交织,怪异的感觉涌了上来,他觉得那对红唇好像是磁铁,有股难以抵御的吸力。

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面露迟疑。理智告诉他,神明不该被任何东西吸引,就像人间帝王不能有所偏好一样。

就在他纠结于进退时,怀中的女孩忽然静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刚醒过来,依兰的思绪还有些迷茫,隐约感觉自己在做一个美好的梦,睁眼看见一张绝美到失真的脸庞紧挨着自己,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不是还在梦中。

鼻尖相错,他正要吻她。

她瞬间清醒了!

瞳仁收缩,她惊恐地瞪着他。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彻底的凝滞。

“呵,”他缓缓后仰,高傲地说道,“我只是凑近看看,你脸红什么?”

趁着她还没有意识到两个人的姿势有多亲密时,他‘嘭’一下散成了黑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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