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收回了工程款,平安度过了这次事件,他依旧是个富豪,但却再也不干建筑,转行做起了投资,聘请了几个有能力的职业经理人帮他打理生意,他则每天抽烟喝酒,就差去烫一烫头了(于谦的梗)。
老郑不干工地之后,张大龙也失业了一段时间。
四毛痊愈出院,竟然一跃成为道上的顶级大哥,大家都说,四毛这次公开和赵老二叫板,虽然是输了,但也虽败犹荣,试问整个太阳市有几个人敢这样和赵二哥对抗?
就像是国家队在世界杯踢进了决赛,决赛中哪怕被阿根廷狂屠个十比零,今后也是国家英雄!
慢慢的,太阳市的混混们之间开始流传一句话:想要挑战四毛,先看看你的实力有没有赵二哥厉害。
这次的事件让四毛在道上实力大增,唯一让他遗憾的是,张大龙还是坚决不再混,不和四毛同流合污。
郑晓薇得知张大龙的决定后,对张大龙赞叹有加,崇拜之情蹿升到了顶点。
尚三贵接下了之前老郑的工程继续在干,赵总开出来的条件比当初老郑要苛刻许多,要知道,没有人会看得起一个叛徒。事实证明,在很久之后,当工程竣工销售完成,尚三贵的下场比当初老郑要惨的多,赵总对尚三贵采取的是更加无情的三光政策,差点把尚三贵逼的也去跳楼,这是后话。
二狗中了一枪之后脾脏被摘除,所有的医疗费用都是老郑在负担,这天二狗出院,老郑决定摆一桌给二狗接风。
出席这次饭局的一共五个人,张大龙,老郑,四毛,二狗,以及郑晓薇。
席间,五个人全部坐定,菜上完,酒倒满,老郑准备发表一下感谢的讲话,却发现主角张大龙一直低着头发抖,就问:“大龙?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要不咱们先别吃了,带你去医院看看!”
张大龙是被气的发抖,终于,他再也忍不住,拍起桌子对老郑破口大骂:“老郑你个老王八蛋!卧槽!咱们五个人吃饭,你一共就点三个菜?三个菜!”
别人这样骂自己的父亲,郑晓薇破天荒的没有反驳,而是低头羞红了脸,她也很尴尬。
张大龙不依不饶:“老郑,我们几个拼命给你要回来多少钱!啊?多少钱!小一千万吧!你就这样请我们吃饭?”
老郑尴尬的笑笑:“这不是……这不是二狗刚出院,只能吃清淡的嘛,你看,一个水煮花生米,一个酸辣土豆丝,一个红烧菠菜……都是二狗爱吃的……”
二狗没有说话,看着窗外,用沉默来表示自己并不爱吃这几个菜。四毛也是一脸的鄙夷,斜楞着眼,坐在那里抽烟。
张大龙接着怒吼:“听听!听听!菠菜,还红烧?卧槽!老郑,你真是抠到一定的境界了!生孩子没有小JJ你!”
“本来就没有嘛……”老郑看看郑晓薇。
此时她也在看老郑。
郑晓薇羞红着脸,喊了一声:“爸……”尽是埋怨。
由于郑晓薇的缘故,老郑才喊来服务员,让张大龙等人狂点了几个硬菜,而张大龙自己则提前要了主食:三碗肠粉,三屉蒸饺,外加五份扬州炒饭。
狼吞虎咽,张大龙吃饭向来是大口吞,大口嚼,饭量还奇大无比。郑晓薇都看傻了,桌上其他几个人都见过张大龙的吃相,所以并没有那么惊奇。
老郑一筷子花生米,一大口酒,不一会儿就喝下了大半瓶。张大龙也吃完面前的主食,开始吃菜,其他的几个人或吃或喝,欢声笑语甚是热闹。
“龙哥……我……”
“不可能,我最近在看书。”
四毛刚一开口,就遭到了张大龙的拒绝,张大龙知道四毛又想让自己入伙,重出江湖。
遭到了拒绝,四毛也没有太失望,他只是想偶尔尝试一下,万一哪天龙哥开窍了,自己就可以重新跟着龙哥混了。
四毛见状,转头对着二狗说:“二狗,最近我酒吧缺个DJ的学徒,你要不要去试试?”
工地那一架,四毛对二狗的评价非常高,像二狗这样的人只要用心培养,今后也肯定是个大哥级人物。
老郑看着张大龙,问道:“大龙,你说你最近在看书,那你下一步打算干什么呢?”
老郑的问题也引起了四毛,二狗,郑晓薇三人的关注,大家纷纷放下碗筷,等待张大龙的回答。
“我没想好,可能继续找个工地当民工吧,因为民工挣钱多,而且我的力气也能得到发挥。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会坚持读书,初高中的教科书读完,我还会读别的,我相信,我不当混混,也能混成大人物!第一步就是,坚持读书!”
酒精的缘故,让老郑满脸通红,他赞许的点点头,说,“大龙,这次和赵总的事情,全靠你帮忙,所以现在,我送你个礼物。”
“不要!”
“为什么?你就这样拒绝我?你会后悔的!”
“肯定不后悔,就你?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老郑?你就是个拉屎舍不得卫生纸,用手抠完菊花还得舔一舔的主儿,哼,你能送我什么好东西?”
“哎呀,大龙哥你真恶心!”郑晓薇娇怒一声。
听完张大龙的话,老郑并没有生气,反而很得意,只见他端起酒杯,将三两白酒一口喝下,才说:“我送你个工作!去大学里上班!怎么样?”
“什么?”
在场的几个人同时惊呼,二狗赶紧问:“在大学当老师不是需要很高的学历吗?”
四毛也说道:“你别开玩笑了老郑,你别把龙哥给弄到什么传销组织里去。”
张大龙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地问老郑,“你具体说说?”
老郑笑嘻嘻地说:“之前小薇上太阳师范之前,我就提前通过关系结识了那里的教务处的刘处长,当时我就给他送去十几万,咱当时有钱嘛。”
老郑点燃一支香烟,继续说:“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怕一心要考太阳师范的小薇考不上,万一真有那一天,我这个关系就能用得上了。当时我就这么想的,但没想到后来小薇还真就凭自己的本事考上了太阳师范,这可是全国名校啊。哈哈。”
即便是今天,老郑说起当年自己闺女考上太阳师范,还是觉得十分得意。
“一开始小薇考上的时候,我觉得给刘处长的钱白送了,但后来想了想,小薇之后就在人家学习上学,万一有个什么事,也能用得上这个关系,所以就没再想那么多。”
“大龙,这次的事情之后,我真的觉得你不是个一般人,既然你一直想出人头地,那我正好通过这个关系让你去大学里工作,一开始先当学校的教职工,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情,然后你自己再去考个学历,边工作边努力,迟早能当上真正的大学老师!哈哈,凭我和刘处长的关系,把你安排到教务处当个普通职工,还是没问题的。”
“我已经和他说好了,过一段时间,你就可以去上班!嘿嘿,为了你这件事,我还安排了他爱人和孩子,去欧洲七国游了一趟呢!又花了我好几万!大龙啊,我是抠,但是在关键的事情上,我老郑办事还是比较靠谱的!”
老郑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桌上的人都听愣住了!
郑晓薇率先反应过来,高兴的手舞足蹈:“哇!大龙哥,那今后你就要在我们学校上班啦!太棒啦!”
四毛楞了半天,看着张大龙,没有说话。
郑晓薇干脆跳到张大龙身边,抱着张大龙的胳膊摇晃起来:“张老师!哈哈哈!今后就得喊你张老师!”
老郑纠正道:“暂时还不是老师,先以教职工的身份进去,之后通过努力,才能真正当上老师!”
“切!你懂什么!在我们这些学生的眼里,只要在学校工作,那就是老师!我们见了学校的职工,就必须喊老师!”郑晓薇转头看着张大龙,开心地继续说:“哈哈哈,是不是呀,张老师?”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张大龙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反而阴沉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刚刚还替张大龙兴高采烈的几个人,见状也都不再言语,郑晓薇慢慢坐回自己的座位,有些手足无措。
半晌过后,张大龙竟然哭了!
即便是四毛,也从未见过张大龙的眼泪!
饭桌上没有任何声音,张大龙默默地流着眼泪,他哭的没有声音,脸上也没有表情,就好像眼泪只是天上落下的雨水,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老郑见状赶紧说:“额,大龙,要是你不喜欢这个工作,咱们就不去嘛,哎呀不就是浪费了几万块钱?没事儿没事儿!不喜欢就不去,咱们再作打算!”
片刻之后,张大龙才缓缓张开嘴说:“我张大龙,从小生长在农村,我们那里没什么好的教育环境,我也调皮,没有认真对待自己的学业,才慢慢混在社会上。一开始,我觉得混社会是件非常棒的事情,像《古惑仔》里一样,有钱有兄弟,有情义!但是混了那么久,我才慢慢发现,现在这个社会,已经不再讲兄弟情义。”
张大龙接着说:“离开那个所谓的江湖,我看了很多书,其中主要讲仁义道德的《礼记》,我也看了一些,其中有一篇就叫《大学》,有句话我一直记着,那就是: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用违背情理的话去责备别人,别人也会用违背情理的话去来回报你;用违背情理的手法得到的财物,也会不合情理地失去。”
“用我自己的理解那就是,我一直当混混,就算有一天我混的很成功,我的生活也不会真正的稳定,我还要不断地被寻仇,被打打杀杀的事情左右着,我的未来不是进监狱就是暴毙。而且,即便是我混的很有钱,我这些钱不是从正路上得到的,那么它们也一定会在邪路上失去!”
“其实我一开始退出江湖,不再混,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一种声音,告诉我不能再混下去。直到有一天我看到这句古语我才明白,这就是我不再混的原因!人们会惧怕一个社会大哥,但不会尊敬他!他会很有钱,但那些钱也总会有一天突然离他而去!”
说到这里,张大龙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四毛,点燃了一直香烟之后,继续说:“离开社会上所谓的江湖之后,我才真正明白,我张大龙一直追寻的道义,英雄气概,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都找错了方向!我知道过去的错误,但却仍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我甚至都不敢奢望,自己可以去做一份被称作事业的工作,我也不知道自己去做什么事情,才会得到大家的尊重。然而……老郑,我想说,你今天送给我的礼物,我非常喜欢!!”
大家都很认真地听张大龙说话,每个人的表亲都不一样,老郑很是欣慰,二狗充满崇敬,郑晓薇红扑扑的脸蛋,看上去对张大龙的欣赏之情又多了几分,而四毛,也终于明白了龙哥的想法。
张大龙说完这一席话,眼泪也不再流,脸颊上留下了两道晶莹的泪痕,他也不擦,对老郑说:“这就叫善有善报,我会把握住这次机会,而且我一定会成功!当一个被大家崇拜的老师!我张大龙能做的倒!”
四毛站起身来,举杯对张大龙说:“龙哥!我支持你!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龙哥,我也相信你!”二狗也赶紧站起来表态。而老郑则小声地提醒张大龙:“额,准确的说,是先当教职工……”
“爸!你真扫兴!”
这顿饭一直吃到很晚,饭后郑晓薇提出让张大龙送她回学校,正好可以在学校里转一转,得到所有人的赞同。
走进大学校园,张大龙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气息,这种青春洋溢,充满书卷气和活力的气息,是张大龙这辈子都从未体会过的。
走在校园清雅的小路上,郑晓薇一边走一边靠近张大龙,就在她的手臂马上要缠绕住张大龙胳膊时,一个声音响起。“小薇!”
抬头一看,对面走来一位短发的女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郑晓薇和张大龙,怪里怪气地说:“咦?小薇,这位是谁呀?快给我介绍介绍,交了男朋友也不对我说一声!”
郑晓薇红着脸赶紧解释:“娟娟,你误会了!他……他是我们学校新来的老师,姓张,是我爸爸的朋友,所以我爸爸让我带张老师先来学校看看环境……”
这个名叫娟娟的女孩这才恍然大悟,忙不迭地对张大龙鞠躬赔礼:“啊!对不起啊张老师!对不起!”说完也不等张大龙回应,就一蹦一跳地慌忙逃走了。
此时郑晓薇发现,张大龙像一根木头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满脸花痴状。
“爽……爽啊……嘿嘿嘿嘿嘿……”
张大龙痴笑着,像个神经病。
郑晓薇知道,这是张大龙第一次从民工的身份变成了张老师,心里一定乐开了花。她看着张大龙的傻样,也呵呵笑个不停。
当然,张大龙不知道,现如今的大学生,打架泡妞混日子,比混混还要混混,他全然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样的灾难在等着他。
更让张大龙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入职没有几天,就会面临被学校开除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