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没有忌讳什么，走到她的床边，拿起她的右手号了一下脉。
号脉其实是障眼法，小兵真没把那本事学全，他所做的是用内力顺着血管运行一次，“查看”一下病情，想找找病因到底在哪里。
十几分钟后小兵眉头皱得更重，刘国梁的母亲情况非常不好，可以说是非常危险。身体虚弱不说，常年的卧床，让她的内脏都有所损伤，需要立刻送星城大医院才有可能医治。
小兵没有理会刘国梁，只是皱着眉头走出了她母亲的房间，到了刘国梁的房间，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来回在房间里踱步。
郑春霞走了过来，见小兵现在的神态就明白小兵正在自我矛盾中，她挨近小兵低声问到：“情况很糟糕？”
小兵扭头看向郑春霞，犹豫的说道：“很糟……也许……可能……还有救，”
郑春霞明白了小兵的矛盾在哪里。他想帮忙救人，可担心出手后这担子就得一直担下去……
郑春霞轻声说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小兵看着郑春霞点了点头：“问题是我现在只是个孩子……”郑春霞：“君子可不分年龄大小”
小兵摆了摆头：“别……您还是别拿什么道德来约束我的行为，太重了，也太累，我可没想我的人生被什么道义绑架，无聊也无趣，我不想做什么道德君子，我寻求的是洒脱，源于本心的洒脱……”
郑春霞认真的盯着小兵看了一会儿才问到：“源于本心的洒脱？什么意思？你是想做个不负责任的人？还是你打算就这么任性妄为的下去？”
小兵没有理会郑春霞问题，而是慎重的看向刘国梁：“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小兵掏出一包红塔山给刘国梁递上一支，他不抽烟，进刘国梁的房间看见满地的烟头就知道刘国梁是烟鬼。
刘国梁接过烟连忙点上，深深吸了了一口，香烟能让他激动的情绪有所平静。
小兵给自己母亲号完脉就一直沉默不语，这让刘国梁燃起的希望又匆匆破灭。刘国梁吸了几口烟后对小兵苦笑一下：“先听假话吧，至少假话好听。”
小兵点了点头：“令堂只是感染风寒，又没有安心静养，继续操劳，才造成身体血气两虚，需要用滋补类的药物慢慢调理身体，过些时日自当无恙……”
刘国梁劲量对小兵保持礼貌的微笑，只是笑中有些凄然：“三年前一位有名的中医也是这样跟我说的，只是滋补类的药物都非常昂贵，我一个月工资根本就不够她吃药的……所以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您能看出她的病因，证明您真有这方面的本事。现在请您告诉我真话……还有没有希望？”
小兵看着刘国梁认真的说道：“你刚才说的，滋补类的药物很贵，很烧钱……你是头脑聪明之人，何不放下心中那份坚持，做出明智的选择？老人家年岁已高，这样活着也是受罪……”
刘国梁把手中的香烟猛吸两口，没有犹豫的扔掉烟头：“我现在只想知道您能不能救我的母亲？需要什么条件？只要您能救她，就算现在押我去所里的保卫科，我也心甘情愿。”
小兵把手中的那盒烟都塞给了刘国梁劝到：“你还年轻，以后还得成家立业，这都需要钱，没有必要让这沉重的包袱压垮自己，代价太大了，不值得……”
刘国梁掏出一支香烟点上：“我妈是本地人，没有上过学，314所来了以后，土地让政府征收了，她被安排在所里上班，负责卫生清洁工作。我爸是位残废军人，是只有一条胳膊一条腿的半个人。他们两结婚是组织上安排的，那时期这……很光荣……我妈照顾得我爸很好，只可惜我爸身体太糟糕了……没等到我出世就先走了。我妈就这样一个人带着我，挺过那段难熬的日子……”
刘国梁看了看小兵，挤出一丝笑脸：“虽然是军工单位，有国家看着，可一样有饿死人的……”小兵长长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那段国家悲惨的时期，任何人都没有不可能置身事外，哪怕是国家领导人都是在节衣缩食……
“母亲人缘挺好，她没有上过学，可她心灵手巧，经常帮人家缝缝补补的。她人缘很好，她用自己的劳动换来了我学习的机会，我有很多老师，都是所里的技术骨干，我拼命学习就是希望能让她过上好日子……母亲一生很节俭，你看见她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共有八十四个补丁，这是她结婚时我父亲给她做的，她一直舍不得扔掉……”
刘国梁抹掉脸上的泪水问到：“您既然能听我说这么多废话，是您准备帮我是吗？可您在犹豫……您明说吧，需要什么条件才肯出手帮我？”小兵没有回答，只是认真的看着刘国梁的眼睛，缓缓的说道：“我需要的生命周期。”刘国梁没有丝毫的犹豫点点头：“可以”
“王乐，李强你们两个进来”小兵开口叫道。
王乐和李强在外面抽着烟，聊着天，听到小兵叫唤，李强丢掉烟头急忙进来，而王乐则不紧不慢的叼着烟头跟在后面。
小兵指着两人对刘国梁问道：“他们一个是我的手下，一个是我的兄弟，你愿意当谁？”
刘国梁有些不解，小兵接着说道：“我兄弟和手下的母亲自然就是我的母亲，我一定会出手相救……”
刘国梁还是不解：“这有区别吗？”小兵不答，有些事是选择，而不是单单的选择，凭心的选择很重要，而不是衡量后所做的决定。
刘国梁大概明白小兵的意思，他苦笑道：“您谈吐不凡，思维敏锐，又有本事在身，将来一定是一位能干大事的人物……看模样……您应该还不大，称呼我为兄，那是折煞了我。而我自知能力有限，不堪大任，实在没有本事和您称兄道弟，既然如此，到不如做个忠诚的手下来得宽心”
小兵又盯着刘国梁看了很久，才微笑道：“你是个聪明人。一般人是看不清自己的长短之处的。……你要知道，这个选择可是要把你一生卖给了我！”
刘国梁慎重点头道：“您只要能治好我母亲的病，我这一辈子就替您卖命了”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你可知这选择需无怨无悔？”“无怨无悔！”
时间快到中午，刘国梁家根本不可能招待这么多人吃饭，他家的食物本就不够他一人吃的。幸亏小兵早有准备，他叫李强去车上把几个人的行李拿了过来。
小兵的行李包里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外，为了讨两位美女欢心，里面塞的都是吃的东西。几人在刘国梁家烧了些开水，泡着方便面吃着一些速食菜对付了一餐。
这幢楼应该可以住七八户人家，都到中午做饭的时间了，怎么还是关门闭户的，小兵有些不解。
刘国梁解释道：这顿楼房原本叫技术楼，是高级技术人员住的地方，现在所里不景气，其他的技术人员能调走的都调走了，自己留下来是为了照顾生病的母亲。
吃过中餐，小兵安排王乐和李强陪同刘国梁一起，用车立刻把刘国梁的母亲送往军区的136医院。并嘱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把他母亲治好。王乐刚开始说什么都不同意离去，只直到小兵在他面前劈断一口红砖，证明自己已康复后才悻悻同意。并约好明天过来接他们，才开着车玩星城赶去。
送走人后小兵摸着心口看向郑春霞：“我的心很痛”刘兰迷惑的问道：“是让这家人悲惨的经历感动得心痛吗？”
小兵理都没有理刘兰，继续看着郑春霞说道：“我可能做了一笔亏本买卖，心疼死我了”
刘兰听后差点没就地晕倒，自己这老板真是个奇葩人物。明明刚刚做了一件让人非常感动的事情，可偏要装成一副市侩欠揍的模样。
郑春霞笑眯眯的走了过来，挽起了小兵的胳膊，亲昵的刮了一下小兵的鼻子：“小毛孩长大了，处理事也成熟了”小兵哭丧着脸：“我讨厌长大，讨厌成熟，这都意味着要付出，成倍的付出。我就喜欢占便宜……不光占大便宜，小便宜我也喜欢……”
郑春霞继续笑眯眯的说道“你已经占了老天太多便宜了，不要太贪心，小心老天拿雷电抽你屁股喔……”
现在的小兵的成熟超过了郑春霞的想象，这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思想上的成熟，对社会一些认知的成熟。
他在处理刘国梁这件事上，手法是相当的老道。他理解刘国梁的坚持，源于同情他的遭遇，但他的遭遇却不是他一定要出手帮助的理由。他帮助刘国梁是一种交换而不是单纯的怜悯，是一种不失去尊严的交换，一种赢得相互尊重的交换。
小兵让刘兰和郑春霞一边挽着一只手，往314所工厂大门走去。这小毛孩一直叫嚷着刚才吃亏了，只好让他占点小便宜。
小兵走到一面已经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发现大门紧闭，要不是旁边还挂着同样锈迹斑斑的牌子上写着××314所，他一定以为来错了地方。
小兵走过去，重重的拍了拍经闭的大铁门。“哐当”声音传出好远。可还是等了一会儿从里面传来一阵叫骂声：“谁啊，大中午的打扰老子睡觉。”一会儿铁门上开了一个小窗喊道：“谁？”
“我。”小兵笑眯眯说道：“你好，我是来检查工作的。”
“检查工作？”里面那个年轻人疑问道：“你的介绍信呢？”
“诺，在这呢。”郑春霞打开随身带的包，将包里的介绍信递了进去。
那人拿着打开看了看惊讶道：“还真是，等着！”说完又将铁窗关上。
“喂！喂！你好歹把门开了啊！这算什么？吃闭门羹吗？”小兵喊了几句就不喊了，有些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