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赶忙就拽着几个外族人跑了。
众人听闻此言,也一个个避远了,就连方才的好心人,此刻也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骂骂咧咧的走远。
林翡见众人都这样避官如蛇蝎,便料想此地官吏行事必然粗暴。
林翡便在心中暗自记了一笔,又牵着马继续向前走。
小城人却极多,天才亮时,人还有限,如今城门口已经人满为患。
原本只有几个侍卫守着的城门口如今站了三排官差,正骂骂咧咧的拿着刀背,去拍那些过路商户的背。
那些商户又恐得罪了他们,敢怒而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赔笑脸,塞银子,只求能顺利进城。
林翡看着这一幕,一时也叹息,如今商户虽然渐渐多了,可商户的地位却仍旧一般。
虽然宣皇早已下旨准许商户子弟科举,可商贾贱籍,不染清流一说在天秦仍旧大行其道。
尤其是那些没多少后台背景的商户,更是官吏们层层剥削的对象。
林翡想着,幽幽的叹了口气,世道如此,活的艰难还要受人白眼,实在不易。
林翡想着,欲出城继续前往金陵,但人太多,都挤在城门前。
想出城的,想进城的。
各不相让。
林翡牵着马混在欲出城的商队之中,艰难的随着人流出城,偏这次也巧的紧。
林翡身边这个商队也是前往金陵,恰好与林翡一路。
而这商队的人也是有趣,见林翡身上带着剑,形容也不似普通人家出身,便觉得林翡必定是身手不凡的。
不过同行了小半个时辰,就上前找到林翡,说道:
“这位好俊的小郎君,您去何处?”
“金陵。”
“呀!你我倒是同路。”这人说着,就热络的又挨近了些,忽见林翡的容貌,倒唬了一跳。
心中暗叫道:先前老东家时候,老东家被一个柳氏的俊郎君给救了一回,那柳郎君就长的天上神仙似的,怎么今日却遇到个比那柳郎君还俊俏的人。
这人想着,越发殷勤了起来,就说道:
“小人姓刘,原来是金陵四大家薛家的,前些日子薛家犯了事,我们就归了王家了。”
说着,又指了指林翡的宝剑,说道:
“小郎君,瞧您也是仗剑闯江湖的人,身上有好武艺,我们恰好去一个地方,咱们一路去。”
刘老儿说着,拍拍胸脯给林翡保证道:
“你别看我们是商队就瞧不上,在下没多大本事,但只要你武艺能保我们平安入金陵,给你一百两银子也是有的。”
刘老儿说着,脸上却写满了笃定。
一百两银子对走江湖的人来说已经相当的多。
他不怕林翡不答应。
但林翡却并非走江湖的人,只是顺势在路上玩一玩罢了。
林翡想着,便笑道:“不必了,我虽不急着赶路,却也不缺这些个银子。”
刘老儿闻言,也不多说,细细的打量林翡的衣着,果然叫他瞧出来不同之处。
林翡胯下的红鬃马是千金难得的宝马,可日行千里。
当初薛家也曾得过类似怠慢宝马,但不过一日,就被四王八公之中的镇国公家半买半抢的夺了。
可这人却骑着宝马招摇过市,若是寻常游侠儿,只怕他活不到今日。
何况林翡脚上穿的是勋贵子弟出行场穿的鹿皮小靴,鞋儿轻便又舒适。
只是别家的靴子往往做的极为华丽,便是鞋子上也要缀满金银珠玉。
而眼前这靴子外则是一层黑,若非他眼力不错,一眼就瞧出这鞋底的古怪,只怕还看走了眼。
只是这衣着……
谁家的公子哥穿一身灰扑扑还磕碜的一身土一个人在外面荒诞。
瞧着年纪也不大,怎么这么不消停,家中长辈都不管教的么?
刘老儿想着,连忙笑问道:“是小老儿眼拙了,不知您是那家的公子,方才小老儿出言不逊,给您赔礼了。”
林翡闻言,只淡淡地说道:“姑苏林家,林翡。”
刘老儿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姑苏林家。
林翡……
刘老儿一时嘴角抽搐,怪到这般容貌,先前老东家的主子就说荣国府有门亲戚姓林,说那林家有对双胞胎的兄妹,一个个都是天人之姿。
原来是他。
可传闻他林翡已经是当朝大夫,怎么一个人要娶金陵,难道林家也倒了?
他前天出的京都,只知道薛家倒了,荣国府日子艰难,没听说有林家什么事啊。
刘老儿想着,表情古怪,终是忍不住说道:
“您林家也犯事了?”
林翡??
您老是怎么得出这一结论的?
林翡想着,仍旧淡淡地说道:“并未。”
“那您这……”一身……
刘老儿一时无话。
是了。
听闻林家的少爷一直穿的素气,且不要人伺候,虽是大家公子,日子过得却和小门小户家的相同。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公子哥大多都钱多的花不完,闲的没事干,不知道有多少古怪的癖好。
不过是喜欢穿的普通些罢了,倒算不得什么。
刘老儿想着,老实的缩回商队,继续与众人一起,远远的看着骑着马,渐行渐远的林翡。
“不是说那人像是个游侠儿,可以请过来做护卫么?”
商队里的领队皱着眉头说道:“我让你许给人家一百五十两银子,只要把人请来,再加也无妨,你是怎么说的?你忘了咱们这次拉的是什么了么?”
刘老儿顿时就苦了脸,连忙说道:
“我哪里敢忘,可那人不是什么游侠儿,他他是姑苏林翡!”
“什么林翡?你胡戳呢?”
刘老儿闻言也说道:“我这也不信啊!但方才是我去的,我瞧见他正脸了,那生的比柳郎君还要俊俏十倍,也不似也等说谎话的人。”
领队便冷冷地说道:“我看你倒像说谎好的人。”
刘老儿:“……”
冤啊!
离京去金陵也称得上路远山高。
出了小城,这里还是平原地带,四处可见村落小镇,想住宿或是想吃饭倒是容易。
走了三日,入了山,因部分山路实在崎岖坎坷,林翡少不得将红鬃马寄放在驿站,自己轻装简行,自己在山中慢行。
幸而这些山路虽难走,但坎坷处往往有限。
而这些路绕一绕,也有平坦之地。
奈何林翡就想在山中走走,就自己买了司南,以便寻方向,又买了不少肉干等物。
一个人便进了山。
一直追在林翡后面,想要寻机会动手的两波人马:“……”
这林翡是属兔子的?怎么跑的如此之快!
林翡也知道自己身后一直有人追踪。
但红鬃马比寻常马匹快的多,何况林翡中途甚少停下休息,即便是停下,也不过略一休息便走。
何况自离了京都,又过了一座小城。
林翡便不再入城,夜里也赶了不少路。
更叫前来追杀的人有苦难言。
他们想过很多途中的突发状况。
比如林翡自幼练武,又天生巨力,恐不好杀。
可他们没想到,他们来追杀林翡,竟然会一路吃灰。
这简直侮辱他们作为刺客的人格。
刺客们想着,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三天的半晚来到了入山前的驿站处,见到驿站马厩里的红鬃马。
名为前去收压贡品的刺客们兴奋了。
他们追了这么久,终究还是让他们追上来了!
刺客们想着,连忙进了驿站,想寻机会下毒。
奈何一打听才听驿站里的小厮们说道:
“各位大人,是有一位模样极为俊俏的大人来过,他过了午时才赶来,来了见山里郁郁葱葱,便来了兴致,当即去买了避虫蛇的药,备了干粮,直接便入山了。”
“这马还在,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啊!他买了路线图,应是要直接从山里去往金陵方向。”
众刺客:“……”
这林翡好歹也是大家公子,就不能做些大家公子爱做的事么?自己往山里钻,这是脑壳有包?
说好的大家公子自幼娇生惯养,最吃不得苦呢?
但很明显的。
刺客们的吐槽挡不住林翡的脚步。
林翡还没自己入过山。
这里山林树木茂盛,高大的树木直冲云霄,树冠遮天蔽日,走在林子里,便是烈日当空,也有几分凉意。
林翡觉得这环境实在舒服极了。
途中困了,歪在树边阖眸小憩,林翡竟有几分自己和树木合二为一之感。
说来也怪。
先前骑马而行,林翡尚且觉得有几分困倦,如今自己从下午走到天黑,中间只略坐了片刻,连水都未曾喝,却半点不觉得疲累。
而天黑了,树林中越发的漆黑,还渐渐起了雾。
林翡便赶忙用布包裹了口鼻,就赶忙寻了个僻静的地方用随身携带东西略略扑了扑,就赶忙缩进去阖眸而睡。
这山中的夜晚不消停。
豺狼虎豹应有尽有,还是瘴气毒虫毒蛇。
林翡也恐夜里又什么不还,就在天黑透之前,见这里是一个斜坡,灌从后有一个小窝子,被灌丛遮着。
林翡进去,虽然不便伸展,但将避虫的药略略一撒,铺上一层布,坐进去到也觉得不错。
只是这山中毒虫毒蛇何其之多,虽然有药物可避虫,但这些药却不能避了所有。
林翡睡着了,便有不少毒虫从林翡身边爬过,却无一个在林翡身上下口的。
也使得林翡一直睡到天色将亮。
只是待林翡正欲起身之时,却听到一阵叶片摩擦的沙沙声音。
瞧样子到不止一个,只不知是人是狼。
林翡便赶忙安静回去。
只是浑身紧绷,手也抓紧了剑柄。
而正是这时,却走近了十多个双眼无神,却仍在摸索着前行的人。
林翡见他们身上是寻常的官吏服饰,是押送贡品的小官吏。
正欲出去,又想起这两日来似是一直有人跟踪他。
林翡便也没出去,反而往往旁边的灌木丛里又隐了隐。
而这些个刺客走了一夜,又困又累,眼见天都亮了,却仍然不见林翡的踪影。
这些刺客一时也忍不住各自瘫坐在地上,拿出干粮,一边吃,一边骂骂咧咧的骂道:
“这林翡是属老鼠的么?他是会打洞么?自打他出了京,都见不到他人了!”
另一个刺客也骂道:“什么地方不好去,那里偏僻往哪里钻,这深山老林的,他自己不要命,还连累我们受累四处跑。”
林翡躲在一旁,听到这里还当这些人是来暗地里保护他的,正欲出去,就听这,些人又说道:
“你们别废话了,忘了太师的吩咐了么?咱们此行,若不能抬着林翡的尸体回去,那就只能提着自己的脑袋回去,你们赶紧休息赶紧吃喝,五刻钟后继续赶路!”
“哼!那林翡就不能安分些么?太师只要他的命而已,他就不能老老实实的等死么?”
“听不懂我的话么?闭嘴,吃完赶紧休息,休息完就走。”
众刺客闻言,也不敢再说,赶忙都低头使劲的吃,吃完略略歪了一会儿,就被喊起来继续前行。
林翡这里稍稍高一些,只和这些人的脑袋隔了几颗茂密的灌木,这些人打林翡的头上经过,竟半点都没察觉。
林翡一时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喜的是自己这一路虽有人追杀,但自己一路走的倒是轻松。
可是。
林翡神色有些复杂。
这些人……竟是太师派来的么?
太师命他来金陵查探四大家族的根基深浅,竟直接派人跟着自己,要取他的性命么?
林翡想着,心中一片寒凉。
太师和太傅尽是太子的老师,但实际上也是他的授业恩师了。
可他的授业恩师,竟然要杀他吗?
林翡一时心中慌乱起来。
还有,什么叫只要他的命?
呵!
林家主家只剩他这一个撑门立户的人,杀了他和灭了林家满门,区别大么?
林翡想着,眼中闪过几分厉色,等刺客们远了,林翡才轻手轻脚的出来,反在刺客们身后跟着。
这些刺客准确来说不是刺客。
他们虽然负责暗杀,却也是正经的官吏。
而他们中也总有人是混进来的,这个人往往也是口不把门。
林翡跟在后面,也隐隐听清楚了原因。
原来的确是太师要他们来杀自己。
而理由却可笑的紧。
他林翡是天命所归。
这个蹩脚的理由让这些个刺客都有些无语。
林翡和太师是师徒。
朝中无人不知林翡是太子党,是太师的心腹。
太师杀林翡无疑是自断臂膀。
可太师还是做了,理由却是可笑的天命所归,是钦天监监正无意中说的话。
这让林翡心中如何不觉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