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安镇的治安署没有所谓的探监室,若想探望关押的亲朋好友只能随同署员进入脏乱恶臭的牢狱里,而且探监需要复杂的申请手续,简而言之,如果你没有高贵的身份,那么便乖乖打点贿赂一番才有探监的可能,否则别怪钻钱眼里的治安署人员把你拒之门外。
所以一年到头来前往牢狱探监的人都屈指可数,除却治安署贪婪设置的门槛外,最重要的是没有什么人会同情牢狱里那群社会渣滓,甚至都唯恐避之不及,至于指望他们的狐朋狗友探监简直是痴人说梦。
乔安娜早早打听了治安署探监的规矩,钱财不是问题,问题是她担心瓦尔克会故意命人阻挠,结果却出乎了她的预料,她的探监申请非常顺利,而接待她前往牢狱的人正是逮捕阿兰的亚斯。
“乔安娜夫人,对于阿兰哥的事情在下非常抱歉,请原谅我只是奉命执行。”
尽管乔安娜母女对亚斯的态度异常冷淡,可他依然将客气与愧疚的表面功夫做得十足。
没有人喜欢得罪人,尤其是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我明白亚斯先生您的身不由己。”乔安娜语气清冷,让人丝毫感觉不出她话里的善解人意。
“看来乔安娜夫人对在下的成见一时半会是解不开了。”亚斯如何听不出对方的话音,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苦笑道。
乔安娜没有理会,但紧紧跟随在她身边的妮娜却恶狠狠地嘀咕了一句坏蛋!
“乔安娜夫人,有些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亚斯仔细斟酌着接下来准备说的内容道。
“亚斯先生但说无妨。”乔安娜沉声道。
“瓦尔克大人曾经命在下转告您。他在清水街的大门时刻为您敞开。但是他只会给您留三天的时间……”亚斯连忙一口气说完道。
乔安娜脚步顿了顿。脸色青白,秀眉竖起道:“劳烦您转告瓦尔克大人,他的门永远都不必为我敞开。”
“咳咳…很抱歉惹您生气了,这些话您随便听听即可,我∑style_txt;相信夫人您与阿兰最后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亚斯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尽量补救自己的话里错失。
或许是受到气氛的影响,直至来到牢狱前双方都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打开进入牢狱的大门,亚斯慎重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这个动作无疑引起了乔安娜母女的不安与戒备,似乎察觉到这点的亚斯连忙解释道:“在下特别提醒一下,等会进入牢狱后可能会令您们有些不舒服,这把剑是专门为你们解决麻烦的。”
很快乔安娜便知晓了亚斯这句话的意思。
治安署的牢狱里常年都看不到一个女人,如今亚斯带着乔安娜这样一个漂亮的美人进来后立刻引起了群体牢犯的轰动,各种下流的污言秽语不断充斥着耳膜,何曾经历过这番场面的乔安娜吓得脸色煞白,妮娜更是抱着她的腿一副准备嚎啕大哭的模样。
“全部给我安静老实点!否则今天别怪我送几个人去陪烂毛奇!”
亚斯隔着牢房的栅栏胡乱挥舞着长剑,脸上凶神恶煞地怒吼道。
这一吼的确让牢狱安静了不少,可是仍旧抵不住大多数牢犯的“热情”。每当亚斯带着乔安娜路过一个牢房,里面的犯人都会淫笑着朝乔安娜搓着手。嘴里不忘念叨着一些恶心的内容,更有甚者当场还脱下了裤子撸动起来。
“乔安娜夫人,不用害怕,这些牢犯是伤害不到您的。”亚斯在教训警惕牢犯的时候不忘安抚道。
“我知道,我现在只想快点看到阿兰哥。”哪怕手脚都不受控制地发抖,她的神情始终不改坚毅道。
终于来到13号牢房前,亚斯明显松了口气。
“阿兰!乔安娜夫人和妮娜来探望您了。”
夏兰睁开眼,看见了栅栏外瑟瑟发抖的乔安娜母女,他从麦草席上缓缓站起身子,一步步向对方走了过去。
“阿兰!”
“丑叔叔!”
乔安娜和妮娜两人看到阿兰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您们先聊,我暂时不打搅您们相聚了。”
亚斯知趣地走开,眼神徘徊在其他牢房,脸上挂着不怀好意地微笑扫视着里面的犯人,长剑在手里毫无章法地轻轻晃动着,似乎随时都可能刺向某些胆敢胡作非为的家伙,结果一个个与他对视的犯人顿时老实得和鹌鹑似的缩在角落。
牢犯们毕竟不是傻子,没有人会愚蠢的用性命来挑战对方在牢狱的权威。
“丑叔叔,妮娜好想你哦,这里有好多坏人!妮娜不想丑叔叔待在这里。”亚斯离开不久,抱着乔安娜大腿的妮娜扑向牢房栅栏里阿兰伸出的双手放声大哭道。
夏兰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阿兰哥!你的事情我听妮娜说了。”乔安娜凝视着夏兰,神情复杂地说出了这一句话。“妮娜说你有办法解决我们现在的困境,对吗?”
夏兰平静地将目光移到乔安娜的身上,片刻,他点了点头。
得到验证的乔安娜深吸了口气,道:“我不知道阿兰哥究竟会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情,但我希望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夏兰继续点头。
“丑叔叔,对不起,妮娜忍不住和妈妈说了你的事情,不过我只说了你会帮助妈妈解决坏人,其他的妮娜都没有说。”妮娜止住了泪水,抽噎地向夏兰低声道。“丑叔叔不会生妮娜的气吧?”
小孩子本来便不善于保守秘密,对于妮娜的泄露夏兰早有所料,所以他并没有感到在意。
待夏兰摇头表示不介意后。妮娜重新恢复了精神与笑容。她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妈妈。然后悄悄地和他说道。
“丑叔叔,你交代妮娜的事情我已经完成了。”
夏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表示赞赏。
原本乔安娜有不少话想和夏兰说,然而自从听妮娜道出夏兰的“秘密”,她发现自己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夏兰,即便她问出了口,但他却无法开口回应。
如果他不是哑巴该有多好——
想到这个问题,乔安娜莫名一怔。
哑巴……阿兰哥真的是不能说话的哑巴吗?
……
……
夜幕降临,城区内一所富丽堂皇的酒楼隔间里。瓦尔克尽情享受着餐桌上的美酒佳肴,在周围陪客的谄媚奉承下显得尤为顾盼自得,即便他心里清楚对方表现出来的虚伪嘴脸,但他却从来没有计较在意。一个人得势时人人都来巴结讨好你,等你失势落魄时一个个都避之不及,有些甚至会落井下石狠狠踩上两脚,与其说社会现实,倒不如说人才是最现实的。
瓦尔克深刻明白这个道理,然而他又不是什么自命清高的家伙,相反。他很庸俗,他喜欢别人的阿谀奉承。喜欢权势在握高人一等,喜欢金钱美女,而且他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的,只要他一天不倒,他便会一直肆无忌惮下去。
至于未来?
抱歉,他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人活一世,该潇洒的时候潇洒,该放纵的时候放纵,他不想给自己人生留下后悔,假如有朝一日他不幸落难,他也可以痛快的说这一生值了!
他出身于一个贫苦家庭,父母健全,上面有个大他五岁的哥哥。
他的父母都是非常老实本分的农夫,常年都辛勤忙碌于农场主的田地里,或许是受到父母的影响,他的哥哥在性格上非常随父母,同样的勤恳努力,曾经瓦尔克认为自己会和父母哥哥一样这辈子都奉献给农场主,但在他十三岁时不慎弄脏了农场主女儿的鞋子,惨遭一顿狠狠的毒打后,心怀怨恨的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卑微,并且暗暗立下誓言,他这辈子绝不能像父母哥哥一样苟且活着,他要改变自己的未来,他要闯荡出自己的命运,他要千百倍的把今日的伤害报复回来。
从此,他离开了这个家前往了眼里繁华的费安镇,最初一无四处的他只能凭借力气干些苦重的搬运伙计,后来不堪利益诱惑的他开始监守自盗,可惜没有多久便被人察觉揭发关入牢狱,而正是这次牢狱改变了他的未来。
牢房里欺负新人的惯例众所周知,但年轻气盛的瓦尔克哪能忍受挑衅,结果直接引发了一次严重的斗殴,欺负他的一个牢犯差点被他活活勒死。
而这次事件则成功引起了牢狱内一个地下帮派头目的注意,他非常欣赏瓦尔克在斗殴里表现出来的悍不畏死,并且极力笼络他成为自己的下属。
瓦尔克答应了,因为他没有选择,即使他出狱了,坐过牢狱这个污点足以让全镇的商家都不会再雇佣他。
那名地下帮派头目出狱不久,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瓦尔克捞了出来,而瓦尔克没有让他失望,在地盘争端上,瓦尔克凭借拼命凶狠的风格大大闯出了一个名堂,同时麾下多出了不少崇拜他的手下。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那名帮派头目坐上了帮主的位置,瓦尔克则成为了他最倚重的下属,一时间算得上风头无量。
直至某天,费安镇政议厅的一个官员秘密找上了瓦尔克。
原来政议厅对费安镇地下帮派这个毒瘤早有铲除的想法,可是却迟迟没有动手,等到那名帮派头目大致整合了费安镇的地下势力后,这群执掌费安镇生杀大权的贵族官员终于决定动手了!
不过直接派兵镇压很可能会制造不小的伤亡与混乱,为此他们决定从帮派内部寻找突破口,而帮派头目眼里的红人瓦尔克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
结局可想而知。
费安镇的地下势力在瓦尔克的背叛下灰飞烟灭,洗白的瓦尔克成功坐上了城区治安长官的位置。
而他这一身中位战士的实力都是在死忠帮派头目的残党刺杀下生生练成的。
每个夜晚,不知他是否会想起当初那位提携帮助他改变未来的帮派头目。
每个夜晚,不知他是否会想起一众单纯崇拜他的年轻手下。
每个夜晚,不知他是否会想起当年鲜血背叛下撕心裂肺的悲鸣。
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是否悔恨,是否痛苦——
他是瓦尔克,一个骨子里自私自利的人。
嘭——
突然间,隔间的大门猛地被人踹开。
打搅了雅兴的瓦尔克猛地起身,伸手下意识握住从不离身的腰间长剑,目光紧紧盯向门外不知死活的闯入者!
“瓦尔克在哪?”
“阿莱林?是你?!”
看清眼前之人,瓦尔克舒缓了一口气,原来是他的老熟人,他放松下警惕,紧接着连忙热情招呼道:“阿莱林!你来得正好!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一身戎装的阿莱林神色冷然地拒绝了瓦尔克的邀请,他左右扫了眼餐桌上惊疑不定的陪客们,然后转身离开。
“瓦尔克你和我出来一趟。”
“阿莱林!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瓦尔克脸色不太高兴地皱了一下眉,但仍旧丢下了餐桌的人乖乖跟了出去,等他追上阿莱林,登时开口抱怨道。
“瓦尔克!看在我们的这些年的交情上面,我特地赶过来给你一句忠告!”阿莱林在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停住脚步,脸容严肃道:“尽快离开费安镇,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了。”
“离开费安镇?什么意思?”瓦尔克惊愕道。
“你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吗?”阿莱林怒视他道。
“阿莱林!你究竟在说什么?我根本不清楚你说的意思!”一头雾水的瓦尔克感到莫名其妙道。
阿莱林认真端详了一下瓦尔克,确认他的确毫不知情后才道:“刚才我们收到了来自上面发布的紧急命令,限明早前将你秘密逮捕!”
“什么?”瓦尔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阿莱林?你确定没和我开玩笑?”
“瓦尔克,你认为我会大费周章寻你只为开一句玩笑?”阿莱林沉着脸反问了一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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