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恩肯亲自送她回京城?
不止是李慕儿,林志亦瞪大了双眼,一脸吃惊不已的表情。
“这样,你可以安心养伤了吗?”
李慕儿半张着嘴,没有回话。
“上回在显忠祠,我就觉着你不对。你身上太多的伤,内力也很不稳,究竟是怎么搞的?”
他难得说这一串儿的话,语气里半是埋怨,半是关怀,倒让李慕儿不是滋味起来。
仔细想想,和墨恩相识的情景虽不愉快,但在纸婆婆家相守的时光,墨恩对她是大过天的恩。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如今见到墨恩总是难过,因为他的出现,是和自己最难跨越的那段记忆连在一起的,很难不让她联想到那些人。
那些人儿。
脑袋忽又痛起来,李慕儿蹲下身子,抱住了自己的双膝。
墨恩面无表情,却顺势再次将她抱回了房中。
留下林志一人,独自在院中摇头咋舌,“啧啧啧,师弟,你的心机真是一点儿也没变呐!”
………………
接下来的日子,李慕儿果真安稳了许多。
师兄弟俩虽然并不细心,但胜在都通医术,照料得她很好。
不但头上的伤口和那夜徒手握箭的擦伤渐渐愈合,就连已初见疗效的右手,在墨恩的调理和真气疏通下,竟然不仅恢复如常,还依稀能运转自己的内力了。
这让李慕儿觉得回京的路又近了一步。
她也当真认为不久便可回宫!
可这样的“自以为”却在某个深夜偷听到他俩的谈话后,变得遥不可及……
夜色浓的化不开,李慕儿睡了一整个半天,这会儿倒清醒的不行。
隐约听到门外有动静,她悄然靠近门口,吸取了上回的经验,没有开门,只趴在门上,屏息凝气,以内力倾听。
“再说,你不是有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吗?为什么不干脆用药,让她疯了,让她傻了,再不济,也要让她失去记忆吧?”
林志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那药性烈。”
“那,我怎么办?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别以为我真怕你,就算你揍我,我也还是要说的!没错,师傅在的时候你没少给我担着,可你也没少欺负我!我告儿你,我林志是有气节的人,这回的事儿,没那么容易,哼。”
“我会救你。”
“嗬,嗬,嗬,得了吧您呐!你这么护着她做什么?她身上居然有你的内力,我当时就觉得奇了怪了,你们俩到底有什么过去?哈,我明白了,你是舍不得她把你也忘了吧?诶,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李慕儿双手重重按在了门上。
门很快被打开,李慕儿作势打了个哈欠,边往外走,“咦,你们怎么还没睡?让一让,我去茅厕。”
……………………
一夜未眠。
有什么东西,在李慕儿心中渐次清晰了起来。
待到天明,迷迷糊糊睡了两个时辰,忽闻得院外木门被狠狠打开。
那沉闷的声音,在清净的早晨,格外刺耳。
李慕儿赶紧起身欲开门出去,却蓦地被人点住了穴道。
身后阴嗖嗖的,李慕儿听到林志和墨恩的声音同时响起。
不过一个是在房外,“别别别,小哥儿,我自己会走!”
一个是在房内,“师兄和义巴来的事,自己会去了结。我们回京。”
他的手慢慢伸过来,大概是要为她解穴,李慕儿却只觉得,浑身发冷,心慌万分。
“我真希望我永远不要了解你。”穴道被解开,李慕儿纹丝不动。
墨恩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僵在了半空中。
李慕儿眉目轻寒,“那个在林子里和义巴来交谈的,不是林志,是你吧?墨恩。”
他那双向来凌厉的眼睛又眯了眯。
“林志连我换上好看的新衣服,都不会多看我一眼,更别提他那怕死的个性,”李慕儿终于回身,“他不会冒险,在我滚下斜坡时抱住我。”
“你那时就发现了?”
他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我没有那么聪明。我也从不知道,你会易容。”李慕儿说着探手,从他怀里快速抽出了一张人皮面具,“可林志是个直性子,不懂得藏匿自己的情绪。好比他怕你,就老往我身后躲。又好比他嫌你总是睁眼双瞎话。”想到林志那些细微有趣的表情,她不由笑了出来,“当我在你们面前问他为何跟义巴来勾结时,他不是害怕,不是防备,而是像在埋怨我傻,居然主动透露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
墨恩不语。
“然后,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没错,我听到了。林志听似口口声声是要你保他,实际上却是在埋汰你为何不把知道秘密的我除去,而非要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羊,是不是?”李慕儿说着微微摇了摇头,“林志说得没错,你真的好没良心,他可是你师兄啊!”
默了半晌,墨恩终掀起眼帘,道:“你既然明白,知道太多不会有好下场,为何还要说穿?如果你不说,我们此刻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李慕儿知道他故意用自己曾说过的话在呛她,眉宇间没有半分不耐,反而温柔道:“因为你对我有恩。你陪我度过的那段时光,没有人可以代替。”
墨恩凝住了她的眼睛。
李慕儿呼了口气,大着胆子道:“墨恩,你让我毁密奏,还和蒙古人私下联络,都是荆王派你做的,对不对?”
墨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句话我早就想说,难道你不觉得,你这是在助纣为虐?荆王这个人如何,想必你比我清楚,人之风姿,言谈举止皆可表露。他绝不是个良善的主子,你要不要考虑,离开他?”
话已经摊开到这种地步,直白的不能再直白了,墨恩无奈地笑了下,“女学士,你很喜欢说教。”
李慕儿怔了怔,这说教是奏效了,还是没奏效?
“只可惜,”墨恩的手又一次在她眼前晃了晃,李慕儿暗道糟糕,意识便模糊了过去,耳畔最后听到的,是他冰凉的讽刺,“我最讨厌说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