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何容嘴角噙着的笑意更深,他道:“王爷日理万机,自当要保重身子才是。”
他这一番话说的一语双关,虽然并没有半点嘲讽的意味,但却让这屋子里一旁侍奉的宫女们听的面红耳赤,这当中,还有楚云笙。
她从来只知道何容心思细腻敏锐,而且口才了得,然而,直到现在在同萧何王的谈话中,她才知道,没有想到何容开起黄腔来,也不再萧何王之下。
然而,不同的是前者面上带着令人作呕的猥琐,而后者即便是说着荤话,也说的那么坦然自若云淡风轻,依然是一副尊贵优雅的做派。
看着面前灿灿的笑着的萧何王,楚云笙不禁想道,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听了何容的话,萧何王面上挂着的笑意越发加深了几分,也越发让人觉得猥琐。
若此时不是因为有何容在场,楚云笙真的想直接上去两拳头教训一下,她们卫国皇族何时出了这么一个猥琐的人,虽然是远亲,但到底骨子里也流淌着卫国皇族的血统。
想到此,楚云笙心底里一片哀怨,然而,面上却表现的平静如常,同那些侍奉在两边的宫女并没有什么两样。
然而,即便是楚云笙的行为表现已经如此正常,演技也绝对没有半点破绽,何容的眸子依然落在了她的面上。
看着她,何容的话却是对着萧何王说的,他道:“我看,王爷身边的这些个宫女的姿势就已经不凡了,想那被王爷留在御书房的美人定然更是绝尘了。”
言外之意,便是要顺着萧何王之前的话,要将那美人儿唤出来给何容见识见识。
然而,那美人儿正是蓝衣,是何容见过的,此时若是出来见何容的话,只怕当场就能被何容认出来,即便是她们在这里的事情不会暴露,蓝衣也会被何容扣押不得脱身。
所以,是万万不能交出来给何容见的。
然而,萧何王却不知道这一点,在何容说出这句话之后,他便转过眸子看向楚云笙,淡淡道:“你且去将那美人儿领过来给赵王瞧瞧。”
楚云笙听到他非但不推脱还顺着何容的话,要让她去将蓝衣请出来,她只想要一脚给这人踹上,奈何何容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她根本就做不得其他的反应和动作,只垂眸对萧何王服了服身子,便提起步子往外走去。
待一路回了里间,就看到一脸焦急的蓝衣正探头向门口张望,“姑娘,怎么样了?”
她还不知道前面的情况,此时看到楚云笙心急火燎的走了进来,自然一开口就是问情况。
闻言,楚云笙摇了摇头,然后扶着她的手臂往床榻边上走去,并道:“何容提出要见见你,不知道是有心或者无意,但总归是不能见的。”
听到这话,蓝衣一怔,疑惑的看向楚云笙道:“那我该怎么办?”
说话间,楚云笙就已经搀扶着蓝衣走到了床榻边上,她指了指床榻,然后道:“萧何王还不知道你不能见何容,所以就顺口答应了,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就先躺到床上去,我就回话说你感染了风寒,需要请御医,不能随便出来着凉,萧何王不是傻子,听我这句话就应该知道我们的意思了,到时候,何容即便是想见你,也没有办法。”
闻言,蓝衣连忙脱掉了绣花鞋钻到了被窝里,她看向楚云笙的眸子里依然满是担忧,道:“姑娘,如果抵挡不了或者被何容察觉到什么的话,你不必费尽心思的保我,只要你能平安的离开卫王宫,我即便是豁出这条命也没有关系的。”
这一番话蓝衣说的言辞恳切,而且,只要能救出楚云笙,她也是真的抱着必死的决心。
见她这般神情,楚云笙心中一暖,便抬手替她掖好被角,温柔的笑道:“别多想了,你且在这里等我便是,我们一定要一起离开的。”
说着,她对她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到她再度回到外间的时候,何容正在同萧何王谈论着什么,两人皆是一笑。
待楚云笙出现在门口,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转过了头来看向她。
楚云笙垂下了眸子,对萧何王行了一礼,然后不疾不徐道:“报王爷,美人身体有些不适,刚刚奴婢去看了,额头烫的很,只怕是感染了风寒有些发烧,所以不能前来见架以免传染给了王爷和赵王。”
听到楚云笙这一番话,萧何王便已经知道她们两人是不想让何容见到蓝衣,虽然个中的原因他不知道,但此时他已经对楚云笙言听计从,所以哪里敢不配合。
在楚云笙的这一番话落下之后,他便点头道:“既然如此,便叫她好生休息。”
说着,他又转过头来,看向何容道:“真是可惜,没有想到那美人身体如此娇贵,就感染了风寒,扫了赵王的兴致,待改日,我定亲自待她去给赵王赔不是。”
闻言,何容摇了摇头,笑道:“王爷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也并非是如此小气之人,既然美人身体不适,就该好好歇息,说起来,我身边还有名医,不如等下就让他却给她瞧瞧病,待她早日好了,也才好伺候王爷才是。”
他的话音才落,就从屋外走进来一个身材纤细的男子,不过三十岁上下,容貌清秀,然而那一双眼睛却似是已经经历了这世间的沧桑,悲凉的紧。
在看到萧何王的一瞬间,他便低头行了礼。
何容将他向萧何王一引,道:“肖大夫的医术在赵国乃至天下都很有名气,虽然比不得你们卫国帝师一脉的传人元辰先生,但却已经比寻常的宫廷御医强许多了,既然他在这里,不如就让他去给王爷的美人瞧瞧罢?”
闻言,楚云笙一怔,萧何王亦是一怔。
显然两人都没有想到,何容竟然还带着大夫来。
而他这一出,到底是要做什么?
楚云笙都想不到,萧何王自然更想不到。
但此时何容的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而且人家大夫就站在门口,再推辞反倒引人怀疑,所以,无论是楚云笙还是萧何王,都知道这一次是不能推辞的。
萧何王点了点头,对何容笑道:“既然如此,便请肖大夫去瞧瞧。”
说着,他对楚云笙扬了扬下巴。
见状,楚云笙连忙转过了身子,领着那肖大夫走过回廊,往御书房的里间走。
“姑娘,既然病的如此严重,为何还要强撑着在这里当值?”
在被楚云笙领着往里间走的时候,那肖大夫突然对楚云笙来了这么一句。
听到这句话,楚云笙的心里就是一怔。
她明明表现的都很正常,然而,还是被这肖大夫一眼就看出来自己病了,看样子,他的名头也并不是浪得虚名。
想到此,楚云笙抬眸对着径直在前面走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的肖大夫道:“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哪有什么选择的权利,未经主子允许,怎敢擅离岗位。”
说着,楚云笙压低了声音,带着疑惑道:“大夫果真是神医,既不把脉,又不问诊,只看我一眼就能看出我的病症。”
闻言,那肖大夫甚至连步子都没有顿一下,他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神色如常道:“神医倒是不敢当,只是像姑娘这等症状,只一眼我便能看穿。”
“哦?”楚云笙故作诧异道:“那肖大夫看我这病症该服些什么药?昨儿个夜里我吃了一些治疗风寒的药,今天虽然头晕头痛减轻了,但是这步子却总感觉深一脚浅一脚的,这是何故。”
这自然是因为她风寒入体严重了,不但没有好好的修养,还这般奔波操劳,早在前两日她就应该被关在房间里好好的休息不能吹半点儿风,但是,眼下的境况,怎么容得她好好休息,是以,这才让病情恶化了,此时走路深一脚浅一脚,也全都是风寒入体严重了,只怕再耽搁下去,楚云笙的性命都要受到威胁。
然而,现在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只能咬牙坚持过眼前,等到出了卫王宫,她才有机会有时间休息。
她心里明白,此时对那肖大夫这么一说,也不过是在试探一下他的医术,并从同他的交谈中看出这人的性格和目的。
毕竟,何容不会无缘无故的派个寻常大夫来。
听到楚云笙这一番话,肖大夫这才停住了步子,他转过身来,意味深长的看了楚云笙一眼,然后道:“实不相瞒,你这病情,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就是神医也救不了你。”
闻言,楚云笙面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诧异。
而同时,正在床榻之上假装生病的蓝衣也是一怔。
她虽然知道楚云笙病了,但是几次她想要为楚云笙把脉却都被楚云笙避开了,所以,她并不知道楚云笙已经病的有这么严重。
此时若不是她要在床上假装病人的话,她恨不得立即抓住那大夫问个清楚,楚云笙到底病的如何该如何诊治。
“大夫!怎么可能有那么严重,我这不是风寒吗?”
楚云笙吃惊的看着肖大夫,故作惊讶和惶恐道:“那依肖大夫所见,我现在该如何呢?”
闻言,那肖大夫只是摇了摇头,然后道:“修养。”
说着,他已经往床榻边上走去。
见状,楚云笙连忙跟上,抢在他之前走到了床榻边上,并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金丝。
帘帐早已经被放了下来,此时从外面看,自然是看不清楚蓝衣的容貌。
楚云笙转过帘帐,将那金丝缠在了蓝衣的手腕上,但在那肖大夫的指尖就要搭在金线的另一头的时候,楚云笙趁着他不注意,便用袖摆遮挡住,将那金线绕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因为有袖摆遮挡,再加上有撒花帘帐,所以,从肖大夫的角度很难看清楚这金线的一头到底是缠绕在楚云笙的手腕上的还是躺在床上的蓝衣的手腕上的。
“好了。”
在仔细的号了脉之后,肖大夫淡淡的道:“我开一副方子,等下叫人去抓了药来,你们两人都可以服用,这两日一定要忌口,不要吃辛辣,更不要出门再吹一点儿风。”
说着,他抬起头来,看向从撒花帘帐后转出来的楚云笙道:“你既然已经病的这么严重。同你们王爷讲这风寒有传染的风险,他未必不会通情理给你放个假休息。”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楚云笙开口,他便转过身去,走到了案几边,拿起了纸趣÷阁就开始写方子。
他的动作极快,写起字来也犹如行云流水,不过眨眼功夫,一张字迹工整的方子就出现在了楚云笙的面前,楚云笙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就连忙道着谢送他出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楚云笙将那方子交给了外面候着的一个宫女,命她去抓了药来,她这才紧跟着几步,跟上了那肖大夫的步子。
看着这人眉目清秀的模样,并不相识大奸大恶之人,更不像是何容那等心计深沉的,非但如此,从他会提醒一个小宫女注意身体,教她如何告假这一件事来,也可以看出他心底的良善。
但是,这样的人怎么会为何容办事,而他真的只是大夫,只是来给蓝衣瞧病的?
一时间,楚云笙的脑子里浮现诸多的疑问。
前面的这人步子不疾不徐,身子虽然瘦弱单薄,却并没有半点颓势,相反,精神的很。
她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
既然看不出来,她便压低了声音询问道:“肖大夫果然医者仁心,不但医术好,心地还这般善良。”
闻言,肖大夫脚下的步子并没有慢一点儿,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淡淡道:“善良?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他的态度也是淡淡的,甚至可以说带着一种清高在,虽然不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却也绝对不是好相处的角色。
楚云笙深吸了一口气,似是鼓足了勇气道:“因为即便是这宫里头的御医也都只是给贵人们瞧病,从来不会有人在意一个宫女的身体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本来提着步子在不疾不徐的往前走的肖大夫却蓦地顿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