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说这些也已经没有用。
春晓叹了一口气,然后就背过了身去,似是并不愿意再多看卫王一眼。
倒是卫王,在春晓的声音落下之后,之前呆滞的眸子蓦地划过一丝光亮。
一旁在看着他的楚云笙险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旋即就看到他蓦地抬起了头来,看向了春晓的背影。
这一次,他的眸子里也多了一些灵动,再不似之前那般呆滞,只是却也没有更多的言语。
“春晓,他……有反应了……”
楚云笙动了动唇瓣,一句小舅舅,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闻言,春晓蓦地转过了身子。
随着春晓转过身子的这个动作,卫王的眸子也跟着春晓转动。
“陛下?”
见状,春晓面上划过一丝不自在,她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蹲下了身子,靠在楚云笙身边,然后道:“他怎么样了?”
楚云笙这时候也正把手号在卫王的脉上,但见此时他的脉息也有力了几分,是因为见到了春晓的缘故吗?
想到此,楚云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卫王,又循着他的目光看向春晓,然后才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春晓,在他眼里,你应该是最特别的存在的罢。”
虽然根据卫王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楚云笙并不愿意再将他看做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但是现在的这一幕,也不得不让她这么想。
到底春晓对于他来说是不一样的吧。
听到楚云笙的这句话,春晓也是一怔,旋即,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那笑意里带着几分自嘲,她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楚云笙道:“那应该是姑娘的错觉,他怎么会格外的看重我,在他眼里我也不过是跟后宫中的其他那些争宠的嫔妃没有什么两样,如果说他刚刚有了那么一点反应,多半也是巧合,又或者说是因为在我们几个人当中,他恰巧只认得我,所以就格外激动了一些罢了。”
虽然听到春晓这般说,但此时见到卫王不眨眼的看着春晓的模样,楚云笙还是觉得不那么简单,不过眼下也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无论卫王是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心思,他们都不能放着他不管,眼下,他们是要逃出这卫王宫。
刚刚的那一拨搜查的禁卫军虽然远去了,但在没有杀掉卫王之前,相信那些人会再度发起一轮搜宫,而且只会比这一次更加严格和细致,到时候他们再想躲藏已经不可能了。
而且,现在楚云笙心里也没有主意,她不知道是应该带着卫王先离开卫王宫的好,还是先留下了等弄清楚了宫里的局势再看看能不能送卫王回去再夺回大局。
似是看出了楚云笙的忧虑,一旁的苏景铄抬手拍了拍楚云笙的肩膀,柔声道:“眼下,只怕我们应该想尽办法出宫才是要紧,既然对手要下手,就不会那么容易对付,只怕早就在这宫里的各个出口和要道都布好了杀招,而且,即便你要送卫王回去夺回大局,也得要卫王的身体恢复了正常,让他意识清醒,否则的话,只怕这个呆愣的样子就算送到了文武百官面前,也不会有人服从。”
闻言,楚云笙点了点头,苏景铄分析的句句在理,她叹了一口气,然后才看向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春晓道:“刚刚我看到那些人在喊着捉刺客,而且你的寝宫那边也起了火,是怎么回事?莫非那些人也已经在对你动手了?”
春晓摇了摇头,叹息道:“没有,我只是看到了卫王寝宫这边着了火,再一听到丫头们打探回来的消息,说是在宴席上出了刺客,然后我联系到姑娘之前跟我说的现在的局势,所以便想着这宫里今晚恐怕有变,害怕还在宴席这边的姑娘有危险,所以我就要悄悄逃出来,想去御书房这边看看,然而我才走出偏殿就被禁卫军给拦了下来,这些人将我的寝宫围了个严实,根本就没有办法抽身,最后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就只得自己打翻了烛台,将寝宫烧了起来,然后趁着宫人们和禁卫军一团乱的时候,跑了出来,后面的事情姑娘也知道了,真是万幸,竟然遇到了姑娘。”
原来是这样。
听到春晓说完这些,楚云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她就说怎的春晓的寝宫那边也着了火,那些人的动作虽快,但也不至于会立即对这后宫的嫔妃动手,原来是春晓机智的逃脱而放的火。
这一把火放的倒也好,至少让这本来就乱的卫王宫越发的乱了起来,也给楚云笙他们争取了时间。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春晓看着楚云笙,她的眸子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虽然不想承认,但此时看到卫王的时候,她的心里依然是痛的,虽然就在前不久,她才告诉楚云笙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对他彻彻底底的死心了,但是此时看到他这般的模样,再听到他中毒并且性命危在旦夕的消息,春晓的心依然是疼的。
到底,她还是在乎他的。
虽然他已经伤害她至深。
但一个人的心既然已经付出了,却哪里有那么容易的收回来,所谓的死心,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
闻言,楚云笙抬眸看向苏景铄道:“我们往正阳门那边去吧,整个皇宫只有那边比较偏僻,平时的守卫也少,不过要绕远路,但如果不从守卫少的这里出去的话,其他的地方我怕是都有重兵把守。”
说着,她就要弯下腰来搀扶起卫王,而苏景铄却抢先一步再一次将卫王背在了背上,不过对于楚云笙的提议,他摇了摇头道:“我们都能想得到的地方,对手又怎么会想不到,所以,与其去那里也会碰到陷阱,倒不如走最近的,而且,宴席才刚结束,对手既然想要夺过卫国政权的话,只怕在宴席结束之后,也不会放文武百官回去,我们现在回去,混迹在百官里面,说不定还能找到逃出去的机会,只不过带着卫王的话,还要更加费上一番心思,但总得试上一试,否则的话,等到那些禁卫军搜查到了,我们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闻言,楚云笙也很赞同。
苏景铄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就已经站起了身子,并背着卫王往偏殿外走。
楚云笙和春晓也连忙跟上了他的步子,他们几人的轻功都不弱,此时专挑守卫少的光线暗淡的宫墙走,刚开始倒还顺利,不过后来越往宴席所在的宫殿走,禁卫军就越多,守卫就越是森严。
然而,就在他们几人藏身进了屋御花园刚刚躲开一拨禁卫军的搜查的时候,一直都安安静静直挺挺的靠在苏景铄背上的卫王突然浑身一怔,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滚!你们都想谋害孤王!”
“滚!你们想做什么,都是混账!”
他不仅在苏景铄的背上不老实,四肢乱动,而且还开始暴躁的呵斥着。
楚云笙几人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现这种状况,反应极快的楚云笙立即抬手点了卫王的穴道,限制了他的行动和声音。
然而,即便是她反应快,却还是慢了一步,因为卫王的暴喝声已经响彻出去了。
刚刚的禁卫军还没有走远,一听到他的声音,所有人的步子都是一顿,紧接着,刚刚才远去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立即调转了过来,朝着楚云笙他们所藏身的地方而来。
见状,楚云笙的心也跟着一紧。
苏景铄连忙给楚云笙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他立即施展了轻功朝着不远处阴影更深处掠去。
楚云笙也跟着春晓紧随其后。
但此时,他们的身影却已经暴露在了那些禁卫军的视线之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朝着他们掠过去的方向而去,这一次,这些人又犹如之前那般,紧紧的朝着他们追了过来。
眼看着他们的目的地就在不远处,然而此时他们身后跟着那些禁卫军,根本就没有办法调转头去,他们只能一直往前跑,捡着越僻静的地方跑。
在掠过了十几道宫墙之后,才终于将那些禁卫军的身影甩掉,然而四处搜查的声音也在逐渐逼近。
但此时楚云笙他们却不得不停下来。
因为被点了穴道的卫王此时表情十分的痛苦。
他们也不知道跑到了哪一处宫苑的后花园里,苏景铄才将卫王放了下来,楚云笙连忙抬手去查看他的脉息,发现他的脉象比之前更加紊乱,再这么下去的话,他会经脉俱断而亡!
想到此,楚云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见她给卫王把了脉之后半天没有说话,而且表情又那般凝重,一旁的春晓也再坐不住,她急的摇着楚云笙的手臂道:“他怎么样了?没事吧?”
闻言,楚云笙摇了摇头,她道:“我这里只有银针,也只能暂时控制住他的毒素侵入心脉,然而,刚刚一路颠簸,再加上他之前情绪突然暴躁,现在看来,显然已经封不住了,如果再没有解药的话……”
后果不堪设想……
“那解药呢?”春晓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已经紧紧的攥着楚云笙的臂膀,并咬着舌尖道:“姑娘,你是知道解药的吧?”
闻言,楚云笙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在书上看到过关于这种毒的记载,还没有真正的诊治过,而且……”
说到这里,楚云笙的面色也是一沉,然后垂眸道:“现在我们身边哪里有现成的药材来给他配,除非……”
眼前他们被困卫王宫,唯一能找到药材的地方只有太医院。
而肖大人他们又怎么会想不到他们会去太医院,此时的太医院只怕是应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但是,如果不去的话,只怕卫王已经撑不过一个时辰。
这句话楚云笙没有对春晓说,但她的表情却已经将事情的严重性流露了出来。
而且,春晓随着她跟在元辰师傅身边也有一段时间,对于医理药理也懂一些,在听到楚云笙的这一番话之后,她犹带着不敢相信的神情自己去给卫王把了脉,最后在她指尖触碰到卫王的脉搏之后,她的眸子里蓦地划过一片灰败之色。
任是一个有理智的人都知道,此时应该想尽办法出宫,而不是送死一般的去太医院。
但是,不去太医院,就等同于眼睁睁的看着卫王死。
因为即便是现在他们立即出宫去找药铺,也已经赶不及了。
去太医院,是唯一能救卫王的出路。
春晓的眸子里已经溢出了泪水,她稍微一动,那泪水就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了下来,最后滴落在楚云笙的手背上,滚烫无比。
苏景铄这时候弯下腰来拉起了楚云笙,面上带着心疼的揉着楚云笙的手背,那里是刚刚春晓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攥着楚云笙的指尖扣出来的印痕,此时已经红了一片。
苏景铄抬手轻轻的揉着,面上依然是缱绻的温柔。
楚云笙抬眸看向他,她的眸子里带着几分为难,但最终还是开口道:“你就让我去吧。”
卫王她自然是放心不下的,既然都已经将他救到了这里,那么太医院她是不可能不去的,但是这等同于送死的行为她又担心苏景铄会阻拦,而且她更担心苏景铄会陪她一起去送死。
所以她才万般为难。
果然,在楚云笙说出这句话之后,苏景铄的眸色一紧,有些无奈的看着她道:“你觉得我有可能放着你一个人去吗?”
“可是……”
楚云笙抬眸看向苏景铄就要劝他,而她的话才到嘴边,苏景铄就已经抬起了骨节分明的手指封住了楚云笙的唇瓣,将她剩下的话阻拦了下来,他的眸子里依然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柔。,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道:“没有可是,阿笙,怎么到了现在,你还要将你我之间分的那么清楚?”
闻言,楚云笙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