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巨大的水幕下面就是万丈悬崖,稍有差错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虽然她从来都知道玉沉渊慵懒的骨子里透露着一股子狠劲儿,然而却也没有想到在面对这般生死赌注的时候,他会这般轻描淡写。
楚云笙什么也做不了,在眼看着他挣脱开自己的手掌之后,她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头扎进那巨大的水幕中。
就连身体撞到那水幕的抨击声都没有半点,因为这周遭哗哗的水声实在是太大了,她的心似是也跟着他一起扎进了这水幕,眼睛却也不敢眨一下,只能紧紧的死死的盯着玉沉渊身子消失的地方。
时间过的尤其漫长,平时不过喘口气儿的功夫,到了现在也似是被放大到了数百倍。
而就在楚云笙一颗心就要跳出心口的时候,却见那水幕里突然探出一只手来,那只手精致如细瓷,光滑如羊脂玉,比女儿家的手都还要娇嫩上几分。
它对楚云笙招了招,做了也手势。
见状,楚云笙差点破涕而笑,她深吸了一口气,也再不迟疑,用舌尖抵着牙齿用自己这会儿攒下的一点内力,脚尖一点,便学着刚刚玉沉渊的动作向那巨大的水幕义无反顾的扑了过去。
她的手也在扑过去的同时,对着已经等待在那里的玉沉渊的手伸了过去。
两手相握,楚云笙感觉到玉沉渊掌心一片沁凉,紧接着,就被劈头盖脸的水幕给砸了个结实。
让她一时间有些懵,而脚下的步子已经被握着的玉沉渊的手往里一带,落到了结结实实的地面。
落到了地面上,楚云笙也就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子,才看清对面的玉沉渊也是一身湿透,然而即便是这样,同她的狼狈比起来,玉沉渊的样子倒给他的绝美容颜更添了几缕诱人的魅惑。
“怎么?莫不是被这水幕给砸傻了?”
玉沉渊抬手揉了揉楚云笙的脑袋。
这一动作才一做出来,惊的楚云笙连忙后退一步,然而她的身后就是巨大的水幕以及万丈悬崖,她一脚踩空,眼看着就要跌落下去,还是玉沉渊反应及时,连忙身子一闪,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并将她整个身子往前一带,迫使她扑到了自己的怀里,这才堪堪的躲过一劫。
躲过这一劫的楚云笙也顾不得此时在玉沉渊的怀里有多暧昧和尴尬了,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刚刚自己踩空的那里,心底里不由得生气了一缕后怕来。
见到楚云笙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的处境,玉沉渊悠悠道:“你这条命好歹也是我拼死救回来的,要是就这样死掉了,岂不是太对不起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玉沉渊还揽在楚云笙的腰际,两人的衣衫都因为进到这水幕里来的时候被淋了个湿透,此时两人又贴的如此之近,玉沉渊温热的呼吸甚至都喷洒在了楚云笙的脖颈上。
惊的她又是一怔,然而却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般莽撞,她只是挣扎着从玉沉渊的话怀里站起了身子,点头致谢道:“玉相说的极是。”
说着,她也不看玉沉渊,转过眸子环顾四下,认真的打量起周围来,水幕里的空间狭窄,只有能容纳两个人的缝隙,而且这里的光线也黯淡的很,刚刚从外面进来,楚云笙的眼睛一时间还不能适应这昏暗的空间,待睁大了眼睛仔细瞧了瞧,才看到,这里果然如赫连姝图纸上所画的路线一样,有一条顺着水幕一路蜿蜒过去的小路,只不过这条路线是隐藏在瀑布的水幕底下的,这一点赫连姝还没有提到。
“走罢,顺着这里走,应该就能绕到祭坛的后面。”
“嗯。”
玉沉渊走在了前面,楚云笙一声不吭的走在了后面,四面都是哗哗的水声,将两人的呼吸都掩盖了起来。
水幕下的路很狭窄,只有楚云笙的一只手臂宽,她身子娇小倒没什么,玉沉渊的身姿挺拔、肩膀宽阔以至于不时的有从水幕上倾斜下来的水珠子滴落到他的右肩上,而那水珠子落到他肩头之后,再溅起一朵朵水花,距离近的都飞溅到了楚云笙的面颊上。
弄的楚云笙鼻尖痒痒的,一直都想打喷嚏,在走了约莫三四十步左右的样子的时候,她终于没忍住,一个喷嚏打了出来,玉沉渊蓦地回过头来,在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她之后,才恍然察觉到原来是自己身量的原因,他也没再说什么,默默的转过了身子,不过后面的路他都尽量侧着身子一路走过去。
如此,就再也没有水珠子飞溅到了楚云笙的脸上,看到他这一小举动的时候,楚云笙的心头也跟着一暖。
她没有想到,从来都只是会取笑她调戏她戏谑她的玉沉渊,竟然还有这般贴心的时候。
正要酝酿一些煽情的话说出来,却见到玉沉渊的步子蓦地一停。
“怎么了?”
楚云笙跟在他后面,他的身子高大,完全遮挡了楚云笙的视线,所以她看不清楚前面的情况到底是怎样。
玉沉渊测过脸,抬眸扫了一眼楚云笙道:“瀑布到前面就是尽头了,但是,似乎情况并不乐观。”
说着,他抬手牵住了楚云笙的手。
因为搞不清楚状况,所以在这样的时候,楚云笙也不敢贸然挣扎,只由着他牵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
水幕越来越小,到了后面只有零星的几点,而这时候,天光一亮,之前水幕遮挡下的昏暗无所遁形,此时,楚云笙也才看清刚刚玉沉渊口里所说的情况并不乐观是什么意思。
因为瀑布过后依然是万丈悬崖,并且这后面的一截路更加狭窄,最窄的地方只有楚云笙的半个手掌宽,而这外面山峰猎猎,吹的楚云笙和玉沉渊的衣衫呼呼作响。
走在那么狭窄的峭壁之上,即便是用了十二万分个小心,也难保不齐会被这猎猎山风给吹掉了下去。
然而,现在两个人已经走到了这里,且不说退回去能否就能逃得出那些守军的机关,就是刚刚进来的那个水幕因为比他们所跳下的围墙低很多的地理位置,也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所以,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们只能前行。
“怕吗?”
玉沉渊转过眸子看向楚云笙,那一瞬间,楚云笙竟然从他的眸子里读出了一抹温柔。
她下意识的摇了摇脑袋,想要将自己被水淋了之后眼睛里产生的错觉甩去,并道:“我也算是经历过大起大落起死回生的人,这点事情怎么会怕。”
闻言,玉沉渊嘴角一扬,居然笑出了声来,笑着笑着,他突然又收敛了笑容,认真的看着楚云笙道:“其实,直到现在我也不相信你就是陈国的那个妖孽公主。”
听到这话,楚云笙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在来辽国的路上,他也是这般取笑自己,还说自己这长相怎么看也担当不起倾国祸水的名头。
每当想起这话,楚云笙就对玉沉渊恨的牙痒痒。
没有想到,这两日让楚云笙不断的改变看法的玉沉渊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一点。
让本来就对他的印象重新刷新的楚云笙,再度觉得这人就是这么让人讨厌。
然而,不等她一记白眼再度翻起,却听玉沉渊道:“但是,我知道对于你这个身份,你应该没有骗过我,所以,你就是陈国的那个跳了城头的十三公主,既然如此,那你是不是也曾体验过人们所说的阴曹地府因果轮回?不然,怎的就能平白的换了一个身份甚至是……身体?”
虽然从来没有对玉沉渊解释过自己到底是陈国公主,还是陈国大将军的独女秦云锦,更没跟他说过自己跟这两个身份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却没有想到聪明如玉沉渊竟然也想到了自己是换了一个身体。
一般人也不会有这等的思维。
想到这里,楚云笙叹了一口气,然后抬眸看了看头顶上方有些毒辣的太阳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根本就没有阴曹地府一说,也许我是在过奈何桥的时候喝了孟婆汤,所以将阴曹地府的事情给忘了,总之,在跳下城头之后,我再度醒来,就已经换了如今的身子,说来是不是有些荒谬?”
闻言,玉沉渊倒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的神色,他眉眼一弯,笑道:“那便好,已经从鬼门关走过的人,也不会惧怕这困境吧。”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前面那只有半掌宽的峭壁上的小路,然后伸出一只手来,要牵着楚云笙。
两个人牵在一起,总好过一个人挂在悬崖上时刻都有可能被风吹走的好,楚云笙也不迟疑伸出了手掌,覆盖在了玉沉渊的掌心。
紧接着,玉沉渊小心翼翼的走在前面,楚云笙亦步亦趋的跟在了他身后,他们的身子紧紧地贴在峭壁上,紧紧交叠握在一起的掌心里满是汗水。
一步一步,一点一点。
说是不害怕,然而看着脚下翻滚着的云海以及刮到脸上猎猎的风声,楚云笙的一颗心还是紧张到了极点,然而脚下的步子却丝毫不敢出错,因为现在她同玉沉渊的命运也交织在了一起,两个人相握的掌心便是对彼此的信任和托付。
时间从未有过如此的艰难。
楚云笙甚至不敢低头去看脚下,她抬着眼皮,看着天际,脚下的步子也跟着玉沉渊握着的掌心一路牵引着,一点一点的挪动。
“慢一点。”
玉沉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楚云笙也跟着他的声音越发放缓了步子,同时感觉到脚下的路更窄了,她刚刚侧着脚尚且能放下一只脚掌的宽度,如今却只能放下大半。
到了这里楚云笙一口气都憋着不敢喘出。
“好了。”
就在她的四肢因为这般小心翼翼且艰难的移动的有些僵硬再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却听见玉沉渊的声音再度响起:“好了。”
一听到这两个字,楚云笙简直喜出望外,她这才回过眸子看向玉沉渊,只见他身子一转,已经转到了前面一个凹进去的石壁里,她也不迟疑,立即抬腿迈了进去。
这里有一方石台,刚巧能容纳两个人并肩坐下的空间。
到了这里,玉沉渊的额头上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子,楚云笙也是,她的头发之前被水幕给打湿透了,在出了水幕之后的峭壁上,又被山风给吹干了,这时候也已经再度被自己的汗水给浸湿透了,都能拧出水来。
两个人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约而同的都在石台上坐了下来。
看着身后刚刚走过来的在翻滚的云海之上的不到半掌宽的峭壁,楚云笙蓦地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是被那些刺客追杀之后逃脱的都不曾有的体验。
“你说,赫连小姐怎么会发现这么一条小路?”
喘过气来的楚云笙不由得感叹,但旋即又想到赫连姝之前提及到的是她小时候发现的,说明那时候她还小,小孩子天不怕地不怕,抱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思,再加上身子板小,能走过这里倒也不足为奇,只是让她惊讶的是现在看到的赫连姝明明是娴静温婉的大家小姐,怎么也跟能调皮到走这条可以说是可怖的山路的孩子联系不起来。
听到楚云笙的问话,玉沉渊没有回答,他只是摇了摇头。
见状,楚云笙不由得回过头来,看向玉沉渊,笑道:“明眼人都看出来赫连小姐对你另眼相待,而你为何却偏偏对她如此冷淡,换做是旁人,我觉得你也都是一副风流浪子的厚脸皮,怎的现在却又换了一副模样?”
初见玉沉渊的时候,是在浴池,那时候他几乎一丝不挂的出现在楚云笙面前,那时候玉沉渊给自己的第一印象就是浪荡不羁且风流成性。
却没有想到,在面对赫连姝这等大美人儿的时候竟然如此冷淡,更何况那大美人还有几分痴情与他。
这让楚云笙有些不解。
闻言,玉沉渊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是嘴角却浮现出了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