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南裕的嘴唇动了动,就在刚才他真切的感觉到了,那是来自血脉相连的亲情,哥哥一如当年一样,亲切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脑袋,那种温热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
他始终相信自己的哥哥绝对没有死,只是由于某种原因不能回家,独自待在千里之遥的某个角落里,静等着某个契机的到来,到那个时候,他们兄弟自会重逢,他们一家就会团聚。
他也知道部队绝对不会开这种玩笑,那鲜艳的国旗下冰冷的骨灰盒,直接冰冻了他的世界,那桌子上摆放的帅气的遗像,还有每逢节日燃起的香火蜡烛,都在宣告着哥哥离去的事实。
所以他怀疑的同时又信了,自从他进入部队后,就相信了这个事实,但是心里的那个信念却不曾抹去,要不然刚才的梦境又该如何解释?
他耳朵里徘徊着哥哥的话语,可能只是他一个人臆想出来的,但是他还是清楚的记在心里。哥哥说他没走,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而且或许不久的将来,便会兄弟重逢。
“这是什么意思?”沉默中的南裕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他的心彻底的乱了,以至于连宿舍的灯光,还有梁宇飞等人的声音都完全没有留意到。
“老梁,南裕没事吧?”此时,彭阳云也走了过来,还有其他几名战友也聚了过来。
“应该没事,可能做什么噩梦了吧,到现在都还没怎么清醒!”梁宇飞看了南裕几眼,见其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宿舍的门开了,张天风和黄杨走了进来,看着聚拢在一起的新兵,还有个别趴在床上的,发现所有人的焦点都在南裕的身上。
其实,他们两个就住在隔壁,这个时间点他俩还没有入睡,而是在翻看着各个新兵的资料,及训练的成绩,还要安排出后续的训练计划与课程,所以几乎每次都要忙到凌晨两三点才入睡。
此时他们正在谈论的对象正好是南裕,看着南裕那每项训练都是优等的成绩,他们也为自己的战友和好兄弟擎天感到欣慰,这可是才训练几天的时间,就能有不比老兵相差分毫的成绩,可以说相当的不错了。就在他们感到欣慰的时候,隔壁传来睡梦中惊叫声。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黄杨走过来,看着这群人,而张天风冷脸的站在黄杨身后。
“报告,南裕刚才好像做噩梦了,现在。。。还是您看看吧!”梁宇飞站起身来敬礼,俨然有了一丝兵味,然后让出身体,将依然愣在床头的南裕暴露出来。
“嗯?”黄杨疑惑的坐到床边,看着泪流满面的南裕,“小裕,小裕!”他有些担心的语气,双手放在南裕两边的肩膀上,轻轻的摇晃着南裕的身体,张天风同样有些担心的走了过来。
“指导员,我看见我哥哥了,我看见我哥哥了!”南裕回过神来,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黄杨还有张天风,这两个哥哥的战友。
“小裕,你可能训练太累了,对自己要求的也太高了,你哥哥知道的话,一定会因为有你这样的弟弟感到自豪的,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好吗?”黄杨春风细雨般的语气传到众人耳朵,让围站在这里的新兵们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温柔的男人绝对不是他们的指导员,他们的指导员虽然看上去也是文质彬彬,可百分百是个魔鬼。
“小裕,你要面对现实,正如同黄指导员说的那样,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张天风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南裕,但是那冷冽的脸庞此刻早已解冻,虽不如黄杨那般春风如醉,但也有一股初春万物苏醒的生动。
包括梁宇飞、彭阳云在内的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如果说黄杨的温柔是出乎意料,那张天风的轻语就是天崩地裂了。自从他们下了大巴车,徒步行走十公里到这驻点,再到这两天来如地狱般的训练,他们就从来没有在这两人身上看到哪怕是一丝的温善,如今南裕的一个噩梦,却将这两人彻彻底底的改造了。
“不是吧?到底是南裕在做噩梦,还是我在做噩梦?”梁宇飞心中不解的疑问,“不,绝对不是他们两个被改造了,而是因为南裕。南裕?他和他俩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他们叫他小裕,似乎关系匪浅啊”梁宇飞看着他们三人,大脑快速的蠕动着,“对,就是因为南裕,而南裕口中的哥哥究竟是谁?又发生了什么事?”想明白了一切,但是却更加的困惑了。
“可是,我真的看到我哥了,我还梦见他也穿着一身军装,在烈日下,在暴风雨中训练,他还告诉我说,不久之后,或许我们就会重逢了!”南裕见黄杨两人不相信自己的话语有些着急,双手攥住黄杨的衣角,双眼不停的在黄杨与张天风之间转动着。
“好了,不要多想了,今晚去我们那屋睡觉,或许你会感觉好点!”黄杨拿起床头的迷彩服,披在南裕的身上,又把床下的胶鞋拿出来。
“对,今晚你就去我们两个房间休息吧!”张天风同样如此标示。
“嗯。。好吧!不过。。算了!”南裕知道他们是为了他好,所以也没有拒绝,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又放弃了。
“行了,关灯,你们都赶紧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作业等着你们那!”黄杨带着南裕向宿舍外走去,张天风紧随其后,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仍旧有些发呆的众人,一句话如一剂强效药般,将目瞪口呆的众人拉回现实。
“不是吧!”、“果然!”众人心中哀嚎连连。
“老梁,南裕口中的哥哥是谁?”宿舍重新陷入黑暗,彭阳云拉住打算上床休息的梁宇飞问道。
“我也不知道!”梁宇飞摇了摇头,“但是我知道队长和指导员和南裕肯定是认识的,或者说是都认识他口中的那个哥哥,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指导员称呼南裕为小裕,可见他们的关系应该不一般!”梁宇飞将自己的猜测小声的说了出来。
“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刚才他俩对南裕温柔的跟个娘们似得,我都有点不习惯!”彭阳云若有所思的说着,“听南裕那话里的意思,他口中的那个哥哥该不会是牺牲了吧?”彭阳云将事情前后连串起来得出此结论。
“别瞎说,睡觉!”梁宇飞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可是想到南裕那悲伤无助的样子,他宁愿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隔壁房间内,南裕被黄杨安排在与之对头的床上,而张天风则在他们两个对面。南裕什么也没说,犹如一个赌气的孩子,直接脱衣脱鞋上床躺了下来,黄杨与张天风两人对了一眼,然后轻笑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们肯定不相信我的话,但是刚才我确实见到哥哥了,虽然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突然惊喜般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因为他说过,等我入伍后,他会与我一起驰骋战场!”南裕半躺在那里认真的看着他们两个,非常严肃的说完这些话,翻身背对着他们闭上了双眼,留下两个哭笑不得人。
笑过之后,两人又有些担忧,看如今的情形,南擎在南裕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南擎的死对于他来说绝对是最沉重的打击,在内心深处留下巨大的阴影,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南裕看起来也没什么,如果他深信的哥哥最终没有出现的话,那南裕会不会就此崩溃?这是他们最为担心的。
“哎,睡吧,船到桥头自然直!”黄杨叹了一口气,将房顶的照明灯关掉,只留下一盏台灯。
“不睡又如何,只能顺其自然了!”张天风耸耸肩走向自己的床头。
或许此刻,他们单纯的以为这只是南裕太过于想念自己的哥哥,臆想出来的事情,把他当成了孩子话,根本没有往心里去。只是他们没想到,当他们在茫茫人海偶遇到一个人的时候,突然回想起今晚南裕说过的话,瞬间感觉到不可思议,原来真的有预言。
而那个人是谁呢?
“哥。。哥哥。。”
北祺的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声声呼唤,每一次呼唤都敲打着他的心房,只是无论他怎么努力,紧闭的双眼都无法打开,那眼皮像是被人用什么胶黏住了。他握起拳头绷紧所有的神经,艰难而又努力的向上挑着眼皮,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丝曙光从天而降,瞬间明亮了整个时空。而京大男生公寓三号楼1-81宿舍,躺在床上的北祺也睁开了双眼。
“老北,你终于醒了!”刚从阳台洗漱好出来,不断用毛巾擦拭着面部的祝立兴惊喜的看着北祺。
“刚才谁在喊我?”北祺似乎还沉浸在梦中,皱着眉头看着身旁的祝立兴问着。
“谁喊你?”祝立兴不怎么明白北祺的意思,虽然他一直在宿舍,可是也是刚从床上下来,只是到阳台上洗漱了一下,其它的什么事情都没做,即便发出了一些声响,但也不至于把北祺吵醒吧。
“宿舍除了我,应该没别人吧?”祝立兴搞不懂,只好模棱两可的话语应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