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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298 山崩地裂(1 / 1)

祝臣舟没有打断她急于质问,而是非常耐心走到床尾的沙发上坐下,他将茶壶内早已冷却的花茶倒入杯中,喝了一口,便开始闭目养神。

乳母嚎哭了许久,直到嗓子沙哑干裂,我将我使用的杯子倒满茶水递到她面前,她目光呆滞看了看,没有接,我掰住她下颔为她灌进去一些,茶水顺着她唇角溢出,湿了地毯。

乳母抓住我袖口,她指甲是秃的,可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大力气,竟然将那一截蕾.丝扯破,她对我满是哀求说,“夫人,不要伤害我的儿子,他命很苦,他从没有享受过什么,从生下来就饱受病痛折磨,你无法想象他那么小一团,不停哭泣看在我眼里的感受,那是心如刀绞,我不是恶毒的女人,如果不是我实在筹不到钱,我不会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夫人,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想要害死小少爷,他早就死了,一个未出襁褓的婴儿,他扛得住几次?您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是我没有遵守对雇主的诺言,他让我一天至少喂三次涂抹了砒霜的奶,可我不忍心,我只喂一次,而且比规定剂量小许多,我也为人母,我理解那份苦楚。”

我抬头去看祝臣舟,他没有任何反应,仍旧端坐在那里,我蹲下盯着乳母那只已经几乎残废的手,“十指连心,臣舟下手是很重,但他也是要你明白,十根手指是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碰触一下都疼得撕心裂肺,何况还是这样用力踩,那么孩子是母亲身上剥离的肉,这种痛比十指连心更难以承受,你为了医治自己的孩子,就拿不义之财杀掉别人的孩子,这份母爱,你的儿子能够承受吗?如果苍天有眼,即使他能够活下去,也未必可以喘匀那口气。”

乳母趴在我脚面痛哭失声,我盯着她不断颤动起伏的后脑勺,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她哭到最后已经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她无比艰难仰面看我,“夫人,但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他小命都难保,我只想死马当活马医奋力一搏,我根本没有多余精力去思考,这样是否会让他更加遭难,我只想渡过眼前的难关,如果能保住性命,报应不报应的也都是后话了。他还那么小,那么无辜,什么都不懂,所有的罪孽都让我一个人承担。”

我理解那种在灾难和现实面前别无他法殊死奋斗的感受,最深的痛苦莫过于你真的无能为力,可又必须面对,如果逃避便让你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就像逼迫一条柔软的毛毛虫,在眨眼间长出尖锐的铠甲刺伤要吞吃掉自己的麻雀,那是怎样的绝望无助崩溃,人类的语言都太过苍白。

我问乳母为什么不张口找祝臣舟救济,这几十万对于他而言几毛钱都算不上,为何舍近求远,相信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乳母跪在我面前嚎啕大哭,她声音哽咽沙哑断断续续,我必须努力去辨认才能听清她说什么。

“我不敢开口啊,先生已经让庞秘书预支我两个月薪资外还多付我五万元,他并不清楚我需要一笔庞大的救命钱,他只知道我经济压力大,对于普通百姓,几万元是巨款,只花费在吃喝方面可以生活两年,但对我不行,我张不开口再奢求,我只是一个乳母,连工作都还没有做,就拿了雇主这么多额外的钱,我虽然贫穷,可我从来不志短,如果不是我儿子危在旦夕,我宁可死也不会伤害小少爷一丝一毫。”

乳母对我指天发誓,她的认真使我哑口无言,再聪慧的女人在这样大事上也极难有主见分辨什么,就算她心中有一个答案,可她还是会犹豫,她会习惯去听从男人,除非她根本没有男人。

陈靖深刚刚去世那一段时间,所有东西都要我自己去扛,我无法乞求谁放过我帮助我,我只能竖起满身的刺作为保护我的铠甲,勇往直前硬着头皮冲,还要装出临危不惧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只有在那样不可推卸的责任又实在想逃避的关头,我才看透自己所有冷静和聪慧都是浮夸的,我根本没有这份力量与那些敌人抗衡。

我咬牙坚持了那么多天,没人知道沈筝几度想到了死,死亡在生存的艰难面前便成为了最美好的事,它可以彻底解脱,让你了却这份俗世恩怨。

当我决定要因为孩子跟随祝臣舟时,我就在产生这个念头的霎那间遗忘了过去的沈筝,我告诉自己,你有依靠了,你不必活得太坚韧太刚硬。

祝臣舟一点点从我世界中的一片乌云进化为一整片苍穹。

我下意识看向他,他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正无比阴森凝视乳母,后者沉浸在自己的悲痛悔恨与绝望中感觉不到,我拍了拍她肩膀,“是谁指示你这么做,如果你肯说,你等于救了祝谨一命,将功补过,我会在臣舟面前为你求情。”

乳母愣怔了一下,她握住我的手,“夫人,我死不足惜,先生的做事原则我清楚,从我答应对方,我就没想过我能活。我只有一个心愿,救活我的孩子,他无辜。”

祝臣舟冷冷闷笑出声,乳母听到后立刻转身去看他,他坐在沙发上勾起一只脚,从口袋内摸出烟盒,取出一支刁在唇间,没有点燃。

乳母看出来他才掌握对于她孩子生死的决策权,她立刻舍弃对我的哀求从地上爬向祝臣舟的方向,她跪在他面前用力磕头,磕到不知多少下,我已经看不下去要阻拦的时候,祝臣舟终于说话,“说名字。”

乳母正匍匐在地上要磕下去,她听到这三个字,便止住自己动作,她迟缓仰起头,声音微小说,“我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这样的事,他也不可能告诉我一个陌生人。”

祝臣舟翻出杂志,找到有关美索的那几页,从镜头中无数脸庞里找到蔡安并不算清楚的照片,他指给乳母看,“是他吗。”

乳母仔细辨认后,点了点头,“是他,他戴着口罩,但眼神和身形我认识。”

祝臣舟问她确定吗,乳母思量一下再次点头说确定。

祝臣舟将杂志丢在地上,他朝门外喊了声,进来两名保镖,他们对于乳母满脸泪痕额头带伤跪在地上的狼狈模样没有丝毫惊讶和反应,似乎平时见多了,他们无比冷静站在门口,祝臣舟对乳母说,“你孩子的事,我会酌情考虑,母亲的错没必要归咎在他头上。如果不是非常繁琐,我会医治他。”

乳母感恩戴德,只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结果,她更加卖力磕头,哭声中也带着对祝臣舟深深的感激。

祝臣舟没有看她自虐性的酬谢,他挥舞手臂示意保镖动手,乳母被保镖带出去后,祝臣舟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他正要打出去,我按住他手腕,他所有动作戛然而止,他仰面注视我,等我开口说阻拦的原因,可我也找不到能够说得出口阻止的缘由,祝臣舟等待一分钟后耐心消失殆尽,他甩开我的手,将电话拨通,那边是一个男人,我从未听到过这个声音,非常的低沉嘶哑,像是曾经喉咙受过伤,祝臣舟让他寻找蔡安的下落,可以直接悄无声息做掉,也可以活捉送到黄街地下室等他过去亲自审问。

黄街的地下室据传言非常恐怖,当初我还不认识祝臣舟,陈靖深对巨文虎视眈眈防备十足,他始终想要下手的就是黄街,可奈何黄街依附祝臣舟和蒋升平两个巨鄂,想要动一丝一毫都难于登天,陈靖深终究势单力薄,最严重时期僵持不下,都没有讨到任何便宜。

陈靖深曾在家中书房与心腹部下商议围剿突查的方案,当时一名副所就曾提到过,他让自己做平面模特的妹妹只身犯险去黄街应聘包房公主,做了大概两天时间,与公关经理关系打理非常不错,打探到黄街有一个地下室,在祝臣舟办公室书架后,按下机关按钮那扇墙壁便会自动旋转露出一个通往地下室的门,除了在黄街内任职高层并且工作五年以上的员工,根本没有外人知道,并且大家都很默契不曾传说出去,因为都清楚非法囚禁意味着什么,一旦曝光谁也别想独善其身,最轻的也是知情不报。

没错,地下室是用来囚禁拷打那些不听话的小姐鸭子及闹事客人,是祝臣舟罪恶滔天的黑暗集中营,里面是否闹出过人命我不确定,但一定是无数人鲜血堆砌了白墙,到处都腥臭刺鼻。

凡是被送到地下室,不活活掉一层皮都不可能重见天日,非得是那些打手确信这个人不会再背叛才可能放出来,而被祝臣舟亲自授意送进去的,那些人怎么可能手下留情,势必更加严厉凶狠对待,我想到这里便使劲夺过祝臣舟的手机,他原本还在交待着后续,被我这个动作全部打断,他保持拿电话的姿势看我,但蜷缩的掌心已经空了。

我对那边的男人大吼一声不用怎样,先找到人再说。便迅速将电话挂断。

祝臣舟的脸在我这句话话音刚落,已经阴冷得不成样子,我看也不敢看他,眼睛盯着别处说,“是不是太狠了,这可是犯法的,现在你和蒋升平闹得这么僵,虽然黄街你们都有股份,做过的坏事都有份,他不会主动捅破什么,这无异于也将自己推了进去,但现在他没有做什么,是你再一次向法律宣战,他如果为了扳倒你报警,被警方在地下室抓一个正正好好,你还怎么脱身?你不要忘了你才被闵宝涞的后台保出来,我们不做这么危险的事不行吗?将蔡安找到直接送入警局,让警察去审问,我们等待宣判结果,你可以为了折磨他给里面通个消息,但我们自己不要做一点落人口实的事,我就这一个请求,你答应我,不要让我担心。”

“是吗。”

始终沉默的祝臣舟忽然爆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冷笑,他这笑声令我发寒,我定定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沈筝,我的意思不重要,重要是你。”

祝臣舟说完这句话便从椅子上起身,他站在我面前,我穿着平底拖鞋,比他要矮上一头,他居高临下俯望我,我被他身上散发出的骇人气势冰得不敢呼吸。

“你为什么不让我动蔡安,因为他是陈靖深身边最忠诚的下属,不管他对祝谨做了什么,在你心里都可以被原谅,因为祝谨是我的骨肉,你不在乎,而蔡安是陈靖深的人,美索不能丢失这最后一道忠诚的屏障,你千方百计为了保住这点遗产对得起陈靖深,宁可不为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报仇,你还问我什么意思,这不已经大白天下了吗,好一个痴情的你。”

祝臣舟的定论像一道惊天霹雷,朝我头顶轰炸开下,我整个人被强效的电流击中,动也动不了,我难以反抗和挣扎,他和我近在咫尺,我只需要伸出一根手指便可以触摸到他胸膛,然而我却是颤抖的,仿佛他与我隔着千万里那般遥远。

“你是这么想我的。”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泪眼婆娑,我本不想哭,我不愿在任何男人面前流泪,尤其当四年前我以哭泣为手段欺骗了陈靖深,并到他至死都没有坦白,我背负这块沉甸甸的巨石活到现在,也许还要活到老,我恨透了女人的眼泪,尤其我自己,它是没有下限的,是得寸进尺的,很多时候甚至成为了博得一份感情优势的筹码。

我死死咬着嘴唇,祝臣舟的眼神是真诚,他没有赌气说,也就证明他对我的评判是发自内心,他始终系着这个结。我觉得天塌地陷,山崩地裂,就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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