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地方?不讲理,八角锦葵,真不好意思,连累你了,要不,明日向那个四爷申请,调走你们算了,我不需要人侍候,我现在是奴才,又不是公子爷。”白非儿轻拍水缸边,侧头想了想,忿忿的开口。
锦葵头马上摇得泼浪鼓似的。
“舍不得本公子?”白非儿苍白的脸扬着些笑意,挑着眉。
“倒不是,你以为我们是谁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服从差遣,死得更快。”八角撇撇嘴。
暴君行为,白非儿不再多说什么,拖着桶再次上山。
吭哧着把一桶水从井里拖上来,跌坐在井边,白非儿抬手拭去额头的汗,全身疼痛不已,心里暗骂姓巫的不得好死。
突然感觉眼前紫光一闪,她努力的眨了眨眼,一抹温暖的笑容在她的眸中倒映。
若离公子?
还是那一身紫衣,艳绝的五官,媚人的笑。
白非儿眸中飞快闪过一丝欣喜,但很快被她垂眸压下,眸中换上的是浅淡的笑,她曾经怀疑自己被抓来天涯宫会是若离和巫惊魂的合谋,但一见到他,她觉得自己多疑了,她愿意相信他:“你怎么来了?这天涯宫可不是来着好玩的。”
想起旁边还有护卫在值勤站岗的,急忙转头看过去。
“不用担心,他们都被我点的睡穴,睡过去了。”若离公子缓步走到她面前,扶起她的手,脸上心疼之意溢于表:“对不起,让你受苦了,都怪我,那天晚上不离开司乐坊就好了。”
他回来后知道她被巫惊魂带走,心里徨恐不安,查了好些天才知道她在天涯宫中,要不是坊主差他去办了些要事,他早早就过来看她了。
白非儿心里一阵暖,淡泊的笑笑:“这关你何事?他有心要整我,防不胜防,何况就算你在,也未必能帮得上。”
是啊,想在巫惊魂手上要人,根本是异想天开,若离公子心里叹了叹气,无奈的一拧眉头:“话虽说是,可我要是拼死拦他,倒是可有一博。”能制得住巫惊魂的,只有皇帝和贵妃娘娘,也许抬坊主出来,或许会有一线希望,想那晚上巫惊魂是有意安排,坊主和他都不在,只怕十五的死和珊瑚的死,和他都离不了关系。
“没有那必要,何必牺牲你呢?不值得。”她再不想连累任何人,夏如风已让她害得家破人亡,生死下落不明,要是再连累若离公子,于心何忍?
听她如此说,若离公子心里轻颤,怎么能说不值得呢?在他心里,只要她平安,任何事都值得,看着她那红肿的手,心疼不已,他从衣袖中取出药膏:“坐好,我帮你上药。”
“我自己来。”白非儿可不敢在他面前脱衣服,想着等回房后再抹药。
若离公子笑笑,走到一边去背转身:“那你自己抹药,这药效很好,你现在的肩膀已承受不住了,快用药吧。”
肩膀钻心的疼,确实也是让她难受,四下里看看,想了想,转身走到阴暗处,解开外衫,肩膀已经是血肉模糊粘着白色的中衣,一扯就疼得她龇牙裂嘴。
唉,若离公子轻叹,转身快步走到她面前,眉心微拢:“我来帮你吧。”她挑了一天一夜的水,他都知道。
白非儿把衣衫拽胸前,愣了愣,想想也没什么,自己一个新时代的人,还怕人看个肩膀?也就没再反对。
看着若离公子小心奕奕帮她上好药,关切的神情,白非儿心里一阵的温暖,她知道他对自己好,可这又能怎样?她给不了任何回应。
“等回头我想办法带你离开天涯宫,你在这先忍耐,我会经常来看你,看目前样子,巫惊魂并不想杀你。”若离公子一边向她肩膀轻吹气一边轻声开口,语气中有着淡淡的若隐若现的柔和,却也有一丝不安。
坊主本以要向她下毒要胁着送她来这天涯宫做探子,如她不答应,就下毒控制她,他不忍她受毒药的折磨,答应劝服她做探子,他还在想着怎么跟她说,正好就被巫惊魂强带走了,按理说是正合坊主的意,这样还免了花心思送她进来,可他真不知如何向白非儿开口,真在巫惊魂眼皮底下,他为她的安全担忧,天涯宫中高手如云,巫惊魂冷酷无情,邪恶无比,这白非儿在这,无异于是羊在虎口中。
他该如何开口?肩上的刺疼令白非儿轻颤,紧了紧眼眸,低声道:“我无法确定那个人是否认出我,但是想要从这里出去,只怕是难,若离,你还是别费心吧,我不想连累你。”
她暗中观察过,要从这地方逃出去根本就是妄想,何况她又没有那种飞来飞去的轻功,想想等有机会真要跟若离好好学学。
她其实也矛盾,既想逃又想留在这个能接近那人的地方伺机报仇。
若离公子帮她上好了药,用干净的丝帕垫着肩膀,拉上衣领,扶着她的双臂,眉头轻蹙,似乎是下决心似的轻咬唇,薄唇轻启:“非儿,你仔细听我说,几日前朝庭出了布告,夏如风和白非儿已被东厂捉拿就地正法。”
什么?她死了?白非儿抬头不可置信的看他,脸上凝重,眸子里闪着疑问:“怎么会这样?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若离公子点点头,瞳孔剧烈的微缩一下,扶她的手轻轻加重一点力度:“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匆忙出去吗?他们掳了珊瑚和十五,我和百花追了去,看到他们就掉下了山涯,他们的脸是你和夏如风的脸,后来我见到了他们的尸体,血肉模糊,想是东厂的一个圈套,只是他们为什么要用十五和珊瑚代替你们,东厂要玩什么花样我现在还查不出,你在这儿万事要小心谨慎一些。”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十五跟随他多年,自己早已把他当弟弟,没想到死得如此莫名其妙,如今说起,他心如刀割,是他连累了十五。
白非儿身子一软,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剜过,钝钝的痛,还好若离公子一直扶着她。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而语,脸色无血更是发白,如折翼翅膀般的羽睫轻颤,眼皮轻轻张开,里面泪光闪闪:“珊瑚,是我害了她,早知道让你送走了她。”
她是悔青了肠子,明知道跟着自己没有好下场,不如早早送她走,珊瑚何罪之有?
先是大哥,现在是珊瑚,这些人都为了她而死,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想让无辜的人受连累。
看着她一脸的悲痛,若离公子心疼不已,轻轻拥她入怀,嘶哑着嗓子道:“都怪我大意,没能保护好你身边的人,非儿,想哭就哭吧。”
滚烫的泪珠从她脸上滑落,她轻靠着若离公子的肩,为什么?要让她的亲人一个个死去,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待她?子骞死了,该死的穿越让她来到这个陌生的的朝代,疼她爱她的亲人也死去,就连个小丫头也不留下给她,为什么?难道是她上辈造的孽今世还吗?
天上的月亮似乎感到她的悲伤,掩映在薄薄的冷雾后面,散发着一层清冷的光辉。
良久,她离开他的怀,拭去脸上的脸,抬眸看他,杏眸中的眸光已沉如寒冰:“是巫惊魂干的吗?”
除了他,她想不到还有谁会那么狠毒,连个婢女都不放过。
若离公子轻摇头,薄唇微动:“似乎不是,我还没查到,布告上说是东厂督主捉拿到的人,那夜引我出来的是飘烟,但没多久就被她甩了,跟着我是见到东厂的尚玉麟,他是尚铭干儿子中的老大,他引我们到了崖边正好看到尚铭带着人围捕十五和珊瑚,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们就掉下山崖,因为当时我看到的脸确是夏如风和你的脸,当时我还吓了一跳。巫惊魂虽然东厂的人,但与尚铭并不和,此次真不知谁是主凶。”
他也是为了查这件事才多日没能来看她。
“那也和巫惊魂脱不了关系,哼,我不会放过他。”白非儿狠狠的咬牙,黑暗中眸中划过一道冷光。
若离公子抬头看向天空幽深的目光迸射出冷绝的寒芒,嘴角轻勾,换回温柔的眸看她:“非儿,这些事我自会帮你做,你好好的在这,别惹那个人,他不简单,在朝中能呼风唤雨的就只有他,尚铭和汪直两大督主都得让他三分,报仇此事得从长计议,先活下去再说。”
如果要牺牲了她的命去报仇,他倒宁愿她不报这个仇,死去的人并不一定希望活着的人再为自己失去性命。
“若离,告诉我,你们司乐坊也是想对付巫惊魂的是么?你们是什么机构,可以告诉我了吗?”白非儿静静的一字一顿的说,字字清晰。
她何偿看不出司乐坊的一些猫腻?还有那个神秘的坊主,他们并不只是一个娱乐场所那么简单。
只是她不想多事而已。
若离公子一怔,眸光微闪,他没有想到她居然看出来了,真是个玲珑聪明的女子,如此一来,他或许可以说了。
他淡淡笑笑:“你都看出来了,好聪明,你猜对了,司乐坊是和巫惊魂,包括和东厂不两立,也可以说是一个暗杀机构吧,培养一些乐伶进入他们的府上,刺探情报,伺机杀人。”
“你们是西厂汪直的人?”白非儿微微一笑,果然是个暗杀组织。
“不完全是,但可以说得上和汪直有合作,但不听命于他,坊方是个孤傲的人,不会听命于任何人。”
“看来当初救我,还是有目的在的吧?”白非儿希望不是,但明知不可能,想想还是问了出来。
若离公子一时语窒,目光有些复杂,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初衷是他领了坊主之命去救她,可后来很多东西变了,他不想变,也试着逃避过,但是他的心不听话,让他利用她,他做不到,为这个问题,他和坊主已多次起争执,和坊主多年是亦友亦上下属关系,他也从不逆坊主的意思,现在为了她,他不悔。
“说吧,无碍,我可以承受得住,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需要我做什么?”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是看到他这付表情,不免还是有些失望,但她很快压住自己那不该有的思绪,清淡的开口。
看着她那淡漠的眼眸,若离公子心里一阵难受,她现在是多么需要温暖,他怎么能再给她伤口上洒把盐?
“无事,别想那么多。”他看看天空,扶她坐下:“你先坐着休息,我去把水挑满,再有一个时辰这些人该醒了。”
不容她再说,从井里打上两桶水,飞奔下山。
白非儿看着若离公子隐抹下山的身影,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