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你就回去吧。”尚铭皮笑肉不笑的笑笑:“你也多注意休息,虽然年轻,但那种事还是得节制一些,同样是伤身劳累。”
一听他这么说,他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抿嘴,想笑又不想笑,死死的忍住。
有谁不知巫四爷在阉人之中有“断袖之辟。”朝中无人不知,而且他也胆大之极,也从不回避。
浮云、疾风怒目扫向那两小太监,巫惊魂轻勾唇角只淡然笑笑:“谢干爹关心。”带二人缓步离去。
“干爹,干嘛那么轻易放过他?您对好,他未必买您的账,他是巴不得快点拉您下来,好自己坐上督主之位。”嘶哑的声音从内堂而出,一个身材欣长的年轻太监走了出来。
二十来岁的模样,不知是敷粉过多还是怎的,面容惨白,一双浓眉像两条虫子一样趴着,甚是吓人。
“老二,你懂什么?虽然他在皇上面前立了一月之约,可是以他在五日短短时间灭亡了两大重臣的功劳,而这漏网的就两个小孩,本是功大过错,以皇上对他的喜爱,就算过了一月之约抓不到人,皇上不会对他怎么样,如果这次不给他报功,反倒变成干爹小心眼了,毕竟他还是东厂的人,是干爹的孩儿,不报他的功劳,那皇上会怎么看干爹?小笨蛋,多学着点,你要是有他一半的聪明能干,干爹也就宽心了。”尚铭不客气的扫他一眼。
来人正是“十孩儿”中的老二,尚玉麟。
他扁一扁嘴,一脸的不服气,冷哼:“那是干爹不给机孩儿表现,这次灭这两大家,您又不向请战让我去。”他早对那巫惊魂不满,整天拽拽的样子,自以为陪伴过皇上几年,就拽上天了。
“得了,得了,你几斤几两干爹会不知道?没错,你是比那些个混账东西好一些,办些小事还行,可不得不承认,跟小四比,你真差太远,这回这两个灭门案,五日,便杀得干干净净,干爹自问都没有这个能耐,你以为要动夏家有那么容易啊,白夏两家本就关系撇得远远的,往来不多,想以窝藏朝庭要犯来治罪,真不是那么容易,而且夏家可是有一个皇上赐的郡主嫁于蒙古鞑子,一个不小心,别说立功,自己搭上去都不知道,你还不服?”
“干爹,你这是长他人志气。”尚玉麟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眸中划过一丝冷意,心中对巫惊魂的恨更是重。
“好了好了,干爹也不多说,你想坐督主的位置,就给我好好听话好好做事。”尚铭也不想和他多费唇舌,他要的人能干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听话。
天涯宫非鱼阁——
初冬的阳光从细碎的树叶之中漏下来,洒落在地上,光影迷离,白非儿已能下榻,站在这一池莲花旁,感受阳光的洗礼,观赏着池中开得正艳的白莲。
池中的白莲或开放或含苞,颤颤悠悠的,一阵风吹来,清香扑鼻。
白莲白莲,自己最爱的是白莲,玉兰无非是子骞的喜爱,她也随了他的所爱,这满池的白莲让她有一时的恍惚。
这十多日,她过得很安静,没有人来找她麻烦,院中出入的只有锦葵和八角,八角也能下地了,好似被她打的事并不影响到他,依然是笑眯眯的侍候她,院外的守卫自然是没有撤,只要一出院门,保准把她给拦回来,想要逃跑,可真没有那么容易。
也不知道若离公子怎么样了?还有珊瑚,不会有什么事吧?
她被巫惊魂带走,管事老龟儿肯定会告诉若离公子,他,还会来救自己吗?当初好被救走时,夏如风还在他们手上,一直打听不到他的下落,他现在会被关在天涯宫吗?还有那个巫惊魂对自己的身份,有怀疑吗?
她现在除了忐忑,还是忐忑。
“凌公子这当奴才的当得真是舒坦啊。”背后响起浮云那冷冷冰冰的声音。
白非儿定住身形,缓缓转过身,淡然看向他,坦然一笑:“不知浮云将军有何吩咐?凌某自会按将军要求做事。”既来之则安之,见机行事吧。
浮云靠在门边,面无表情的看她:“去挑水,以后这是你的工作,锦葵八角仍留着侍候你,可他们不能代替你干活。”他想想都觉得好笑,不知四爷这么安排算什么意思?又要姓凌这小子当奴才干重活,可又给派两个随从侍候他,名曰监视,可用得着如此监视吗?
白非儿哑然失笑,自己还真好命,当奴才居然能有人侍候,她淡淡一笑,只跟着浮云而去。
一路来到浣水房,里面几个忙忙碌碌在洗衣服的女奴婢,终于见到女人了,这些日子她在天涯宫见到的全是男人,差点以为这天涯宫没有女人呢?
“这是你用的水桶。”浮云身边一早有个小太监巴结上来:“这是负责浣水房的领班,小清子,在这里得听他的吩咐。”
“清公公好。”白非儿淡淡的行了个礼,公公,晕菜,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在她的时代“公公”是丈夫的父亲,如今在这里,张口闭口得叫公公,晕晕。
那清公公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约二十岁出头,一身褐色官衣,着皂靴,手上并无拂尘,稚嫩的脸上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好说,你是新来的小凌子吧?”
小凌子?白非儿吓一跳,这不是太监们喜欢叫的称呼吗?小清子、小凌子,她彻底晕死。
她抿了抿嘴,咬牙说:“清公公,我叫凌子骞,叫我子骞就好了。”
浮云似乎看出她对名字称呼的尴尬,哈哈一笑,拍拍白非儿的肩:“小凌子,很好很好的名字,以后就叫小凌子了,小清子,听到吧?”曾经名动一时的凌公子如果变成小凌子,有趣有趣。
清公公马屁精似的连说好,白非儿心里早把他祖宗问候个遍了,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快去干活吧。”浮云阴阳怪气的喊。
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白非儿转身拿那两个水桶,一看傻了眼的,水桶底下是尖的,也就是说水桶没有办法正常放,得倒地放,她看了看其他的桶,都是正常的平底,就她手上的是尖的。
这家伙是故意的的,一定是。
“我要用其他桶。”她丢下手里那怪怪的水桶。
“小凌子,你不能用那些,浮云将军说,这两个是你专用的。”清公公走过来一本正经的说,浮云将军要捉弄个人,他自然得配合。
果然是,白非儿狠狠的瞪一眼浮云,随而轻轻笑,那眸里的笑不达眼底,渗着丝丝冷意:“好啊,那多谢谢浮云将军,子骞会好好用你这功能性水桶,定不辜负您的一番好意。”想要玩?那就走着瞧。
看着面前这倔强的脸,浮云愣了愣,这小子还真倔,不怕死,有这勇气不简单,哼,反正四爷只交代不弄死他就好了,至于怎么玩,那由着自己。
一想到这,浮云觉得在天涯宫以后的日子会有趣多了,平时整日的外出办差、上战场,枯燥得要死,这下可有让他乐的。
山脚下,白非儿看着那望不到顶的石阶,心里一点点的揪起来,杀千刀的死浮云:“清公公,这,这水在上面?上,上面有井?”要命啊,这至少得有好几百个台阶。
“是啊,咱们宫里的水不比皇宫的差,这上面的可是好井,还是咱家四爷开出来的井,水可甜了。”清公公笑嘻嘻的解释,这任谁看到这石阶都得吓得腿发软,这小子还行啊,丝毫不怕的样子。
“这有多少个石,阶梯啊?”白非儿咽了一下口水,她真想这口水把自己淹死。
这会儿陆续有人挑着水从上面下来,颤悠悠的,远远看着就像随时会摔下来的样子。
嗤,清公公一笑,喉咙像是被掐住一样:“活都干不完,谁有那功夫数他?快干活吧,今天你那水缸满不了,你就别想吃饭。”
白非儿一想起那只足可以在里面游泳的特大号水缸,这会儿真想把眼前的这什么清公公掐死,肯定是浮云和他合伙起来搞的事。
虽然她在后世的底子不错,可这具身体不是她的,哪经得住这种重活?挑着半桶水下来的时候,两腿发软差点就滚皮球下来,只半桶水肩膀就受不住了,想停下休息又不行,桶底是尖的,那该死的浮云。
傍晚,天边残阳如血,白非儿瘫坐靠在大水缸边,吭哧吭哧的喘气,虽然已入冬,满身的汗已经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哎哟,小凌子,你真是能干,这才多少啊?才半缸水,要是全部像你这样,那这宫中非得断水,大家还用活啊?”清公公不阴不阳的声音在这空荡的院子里回荡,他一脚踢了过来:“还不快去挑,直到挑满为止。”
白非儿只淡淡的扫他一眼,站起身拖着水桶就走,两腿直打飘,她掐了掐大腿咬牙忍住,这就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人家有心要整你,多说无益,少说一句还可以省点力气。
通向山上的两旁已亮起了宫灯,一旁的护卫也换了一拨人,白非儿感叹,这里的防卫工作还是做得不错,喝的水嘛,当然得小心啦,万一有人在井里投个毒,那不就全部一命呜呼?
白非儿心头一闪,那灵动的眸转了又转,有了,嘿嘿,浮云浮云,很快就会有好戏看啰。
直到月上树梢,白非儿才把水缸装满。
八角和锦葵早早的过来找她,两人就像是拉拉队员,愣头愣脑的看她,眼里满满是崇拜:“凌公子,你太厉害了,真把水缸挑满了,还是在第一天的状况下,你不知道,凡是来浣水房干活的人,头一天直接就累晕倒。”锦葵年纪小一些,一个劲的叽呱叫。
“少给说风凉话,站着说话不腰疼,快给我找东西吃了啦,要不然下回我就罚你们来干这活,嘿嘿,反正我也有权管你们。”白非儿靠在水缸边,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喊,两个肩膀火撩火烧,那早已经磨出血,全身没有一块地方不疼的。
“哦哦,公子别生气,我马上去找吃的,八角哥,你扶着公子先回去。”锦葵稚气的脸扬起些尴尬,这会儿凌公子肯定饿坏了。
他也是闹不明白,凌公子明明是奴才,干活也是干重活,可是浮云将军又偏偏把他和八角调来侍候他,这在这宫里可是从来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