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进去吗?”白非儿低声问,这种环境下,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想起三儿那断手,都让她觉得这扇门后是阎王殿。
若离公子温和的笑笑,轻拍拍她的肩:“没事的,坊主并没有说见我,我不能进去,这是这儿的规距,别为三儿的事多想。”
看着若离公子走得没了个影了,白非儿还一头两个大的站着发麻。
“还要本坊主请你么?”门后飘出阴森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她一咬牙,轻推门。
“进来。”兀的一声,又把吓得一踉跄进了门。
装神弄鬼,搞什么啊?难道古人都好这一口?
她定了定神,适应一下屋里的黑暗,细闻起来这里有淡淡的沉香味道:“在下凌子骞,特来拜见坊主,不知坊主大人可否现身一见?”
“小俊人,你是瞎的吗?”一股凉风扫过,送来低沉的声音。
额,她定睛看声音飘来的方向,一张书桌后坐着一个黑影,黑暗中闪着一束寒芒。
白非儿抽了抽脸,光明正大的见上一面不见完事了吗?非要搞这种让人无语的场面。
“哦,见过坊主大人。”她双手一叉施个礼,她可不打算跪。
“你不怕?”幽灵似的声音。
切,白非儿撇嘴:“怕什么?怕你?还是怕黑?”这故弄玄虚的坊主令她反感,难道他还能无缘无故砍她一只手?
“不怕我垛了你的手?”
白非儿一怔:“你不觉得你目无法纪吗?”在后世这是要坐牢的罪。
也许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屋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的声音。
“胆子不小啊?”半响,那黑影才开口。
白非儿已经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借着淡淡的月光,她看到了一张狰狞的面具脸,暗哑无光但散发着点点冰寒。
“坊主大人,说句话也叫胆子不小,那你干脆把这里的人全毒哑算了,这样就没有人胆子不小了。”
“大胆。”那坊主啪的拍桌面:“别以为你长得俊,本坊主就舍不得杀你。”
吓得白非儿赶紧低了头,怔怔的不敢再说话,这里你是老大,我不跟你硬碰。
一阵凉风从窗口吹进来,她出门穿得少,加上这又有个冷冰冰的恶霸,她顿时觉得凉叟叟的,两手抱着手臂,欲言又止,见也见过了,是不是可以让她走了?
“那个,坊主大人,人也见过了,能否让我回去?”一刻也不想多留。
“还是胆小。”
白非儿蹭蹭的火了,这面具男是不是有毛病啊?一会说她胆子不小,一会又说她胆小,叫她来就为了讨论这个问题?
“坊主大人,你叫我来该不会要讨论这个问题吧?”
“倒是伶牙利齿的,小俊人你叫凌子骞?”声音里带着调侃。
“你会不知道吗?难道若离公子会不向你汇报?”白非儿要吐血了,明知道她的身份还问来问去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大胆。”这面具坊主又拍了一下桌子。
好吧好吧,白非儿闭嘴。
那面具男似乎烦燥的一挥手:“既然在这里,你就得守这里的规矩,滚吧滚吧。”
“好吧,我滚。”白非儿也不客气,转身开门就溜,性格乖戾,一下子下死人,一下子又语带调戏,果真是喜怒无常。
一回到自己的厢房见着若离公子,她上前就一个白眼球送给他。
“怎么这副表情,本公子欠你钱了?”若离公子正在一个人独自下棋:“来杀一盘?”
“杀你个头。”她一把扫乱棋盘上的棋。
若离公子也不恼,慢悠悠的说:“这段日子还想不明白啊?想死,非常容易,想活,就真要好好想出路,就如这棋,落子无悔,一子可定生死,你是棋艺高手,这都想不通?”
白非儿怔怔的出神,是啊,活着真难。
过了半晌,她提出想拜祭家人,被若离公子不客气的拒绝了。
“帮我打听夏公子的生死总可以吧?”她脸都气歪了:“还有你当时为什么不救他?你不是有一个帮手的吗?”
若离公子温柔的看她一眼,一如平时的春风拂过,却是夹着丝丝严寒:“自己的生死都未知,还记挂着别人的死活,本公子能救下你已是万幸,你以为巫惊魂是吃素的?”
白非儿气呼呼的剐了他一眼,眼底雾气渐起:“小气,你不帮我就自己查。”这个若离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冷漠,真是跟什么人像什么人,她想起了那残酷的坊主。
“倔。”优雅的若离公子第一次在她面前有了些气,扔了手上的棋起身:“你给我老实点。”说完阔步离开。
这不行那不行,到底要哪样才行?白非儿把棋子哗啦的全倒地,咕哝着躺下去。
出来一个轻跃,若离公子闪身进了一间房。
“坊主。”他低头一叉手行礼。
“若离,你看你救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就一个管不住的野豹子。”黑暗中那面具黑影依然还是原来的姿势。
额,人可是你要求去救的,这倒怪我头上来了?“她还小,不太懂事,做那些事,是否另选他人?”若离公子面无表情,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面具黑影没有作声,只冷然看他。
若离公子脸上的肌肉一抽:“若离知错,我会好好调教她,还需要些时日,坊主请放心。”
哼,面具黑影轻哼:“你都好生管教着,我把冷百花从分号调了回来帮你,院子那老龟儿管不成事,这阵子事儿多,手底下的人要是多嘴多事,都给我割了舌头去。”
“若离听从坊主安排。”
若离公子刚离开,面具黑影随手一挥,一个身影飘下来:“坊主。”
“好好盯着凌公子的一举一动。”
第二日一早,白非儿教几个男童抚琴,早上客人少,一般她是选这个时间出来前院,这里的男娃子,接触下来都是些身世可怜的孩子,她也不去嫌弃他们,毕竟生存需要,一些陪客的娈童,她看在眼还是觉得痛惜。
管事老龟儿是个八面的玲珑的男人,总是打扮花技招展的,表面上笑容可掬,那是对着客人的,对这帮男童倒不那么客气了,听话就有好脸色给你,不听话,等着的就是棍棒。
有几回白非儿看见了,忍不住出声制止,都被他阴森森的假笑脸推掉了,她气不过找若离公子,他也是温柔的劝她别管,不是出大格的事,他一般不插手。
咯咯咯,一个绿衣女子娇笑着走进来,她的身后跟着的是那管事老龟儿,那毕恭毕竟的样,难道这女子是贵客?
“若离呢?怎的不见来迎接我?”绿衣女子似有不悦的看向后院方向。
管事老龟儿一脸奉承的笑:“冷总管,我去把若离公子请来。”
正想走向后院方向,一袭紫衣的若离公子翩阡而来。
“百花,几月不见,风采更美了。”一脸含笑的站在绿衣女子面前。
绿衣女子瞬时笑颜若花,美眸审视他:“若离,几月不见,架子好大,也更丰神俊秀了,都把我们这的孩儿们都迷死了对吧?”
“我们若离公子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这是全天下闻名的,迷死个娃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一旁的老龟儿时刻不忘拍马屁。
切,数一数二?夏如风可比他俊美多了,白非儿心里呸一下,她还对昨晚若离公子拒绝她打探夏如风的消息梗梗于怀。
若离公子也不接话,淡淡的笑意挂在脸上。
“我说,若离,你别老是那么不上不下的吊着我,那么多人对你虎视耽耽,我心里难受的哇,咱俩是不是早该定下来了?”冷百花作娇滴滴状扯他衣袖。
好直白哦,有好戏看,白非儿撇嘴。原来古代女子也有女追男的女汉子,还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若离公子脸色微微一沉,眸光微闪扫向老龟儿。那老龟儿自是不敢笑,抿抿嘴招呼着那几人离去。众人都走了,冷百花笑吟吟的干脆就拉他的手。
“百花,一会儿给你接风,近日得了好酒,一起痛饮一番。”若离公子眉心一拢,拂开她的手,无意间抬头看到了窗前的白非儿,他一愣,没有想到她在。
白非儿一闪,冷百花只看到一个白影闪开,她转头探究的看若离公子,见一丝惆怅的样子,心里一沉,她听闻近日来了个白衣公子,他一直拒绝自己,难道若离有断袖之好?冷百花心里冷涔涔的打了个激灵。
没几个时辰,白非儿便坐到了若离公子替冷百花接风洗尘的午宴上,她从十五口中知道这位坊主的得力干将冷百花,这是司乐坊除了洗衣老婆子之外她迄今见到的唯一女性。
后院园中,阳光细洒,并不十分的灼热,微风扑面,送来阵阵兰香,入秋,满园的兰花开始慢慢凋零。
白非儿坐在冷百花的对面,圆月似的脸如剥了皮的鸡蛋白般光滑,浓浓的眉毛下黑瞳如晶石闪亮,弯起的红唇略厚,倒也挺配她的脸型,少一分娇柔多了一分英姿。
难怪是直肠胆大的女子。
冷百花正似笑非笑的盯得她发毛。
白非儿不自在的清一清喉咙,躲开眼光,垂眸看盘子里的菜,今儿的菜真不错,这种娱乐场所的菜色做到这样算是有水准。
这冷百花该不会看出她女儿身吧?她就不该来,本也不愿意来,这十五非拖她来,说是若离公子的意思。
“听说你抚得一手好琴,跟我们若离配合得天衣无缝?”冷百花悠悠的开口,仍是目不转睛的看她。
白非儿放下筷子,没看她,淡淡的说:“还行,这京城卧虎藏龙,好倒不敢说很好,那只是一时手痒和若离公子合奏了一曲,大家还算喜欢吧。”她尽量小心说话,以免节外生枝。
恋爱中的女人最恐怖,为了男人任何疯狂的事都会干得出,这个她深有体会。
一旁喝了两杯酒的老龟儿眉飞色舞的说起来:“哎呀,冷总管你都不知道,天籁之音啊,我从没听过那么绝妙的曲子,那天晚上可轰动呢?客人们都喊着要再听曲,这阵子的我们生意比之前红火多了,预定今晚的位子,早早都定满了。”
冷百花冷冷的扫他一眼,冷眸似要把老龟儿的嘴给缝上。
老龟儿一个愕然,这女人的醋劲真大,连男人的醋也吃:“院子里还有事,我先去打点,你们慢慢喝。”撂下酒杯直接溜。
留下的三人,气氛更是让白非儿觉得尴尬,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若离公子抬眸看看白非儿,淡淡的启唇:“凌公子有才,若离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