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清泉服装厂锈迹斑驳的铁门,时光仿佛回到了多年前。这些年,整个小镇都在变,唯有这里像被遗忘了。车间里,缝纫机上到处结满了蜘蛛网,一个车间可容百余名平车工,这在当时的清泉少说也解决了四分一的就业机会。
颜溪检查了一下这些缝纫机,发现有的还能用。这可真是意外之喜,看向邑惊尘,问道:“这些东西,能不能折价卖给我?”
“可以。”
“太好了,这样一来,我又可以省下一笔开支。”她拂去缝纫机上的灰尘,“这些设备当初怎么就没卖掉呢?”
“厂子做不下去,厂长跑路,镇里面对这么一个烂摊子也没办法。谁还管得了这些机器。听说,有些好的设备,被一些工人拖回家抵了工资,要不然你只需要打扫一下就可以开工,根本不需要再进什么设备。”邑惊尘扫视了一眼整个车间,想当初这里可是清泉的一大经济支柱呢?管理服装厂的李厂长,也曾今是清泉的风云人物。可惜啊,后来跑偏了。
“有这些就很不错了。”
颜溪坐在缝纫机前,阳光透过天窗洒在她身上,整个人像镶了一层金边。白色衬衣,衬得整个人静雅而圣洁。
邑惊尘实在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还能这样纤尘不染?也许像她说得那样,她真的从没将往事留在心底,一直往前看的。只是曾经发生的一切,真的能消失得不着痕迹吗?若真能做到,到底算洒脱,还是无情?
“咱们谈谈价钱吧?”颜溪看向他,俨然把他当成了生意对象。
邑惊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笑道:“你觉得这里值多少?”
“你先开个价啊。”
“一百八十五万。”
颜溪有些犹豫,按市场价来说,这么大的面积,加上这些设备,这出价不高。但这仍然不是她能承受得了的价格。
她笑了笑,问道:“你这儿,只卖不租吗?”
邑惊尘看着她的样子,也笑了。知道她肯定是拿不出这些钱来:“你想租啊?”
颜溪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说:“你这厂房大是大,但是吧,你要自己用不着,除了我估计也没人对这儿有兴趣了。闲着也是闲着,租出去一年也能多一年的租金,收回一些成本。当然了,我知道这点钱对现在的惊喜来说可能都不够塞牙缝,但聊胜于无嘛,对吧?”
邑惊尘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你刚刚也说了,这一年的租金都不够惊喜塞牙缝的,我为了这点钱,还得专门找人跟你对接,每年和你签租赁合同,也不划算啊。”
颜溪想出了一个认为折中的办法:“你看这样好不好,三年一租。”
邑惊尘不沉默不语。
颜溪想了想,觉得大概他觉得年限太短了,可再长,她也没这么多钱了啊!
邑惊尘说:“五年起租,三十万一年。”
颜溪没好气地说:“你当我傻子,这样还不如买了呢。”
邑惊尘说:“是买划算啊,但租能缓解你的资金压力啊。我能理解,创业初期,一分钱得掰成两瓣花。”
颜溪没接他这话茬,在心里算着自己手头上那些钱,除去必要的开支,到底还余多少够她付租金。
邑惊尘又说:“你要真为难,我有个好主意,你可以一分钱都不用出。”
还有这样的好事?她抬头看向邑惊尘,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邑惊尘说:“你可以把厂子挂靠在惊喜名下,厂房无偿给你使用,但每年的利润得分给惊喜一部分。”
“也就是让我给惊喜打工?”
“这样一来,你所要承担的风险也小了啊!”
颜溪没有立即答应:“你让我回去想一想。”
邑小眉听了邑惊尘的主意,倒是很赞成,怂恿颜溪把合同签了:“大树底下好乘凉,挂靠在惊喜名下,省了厂房费用不说,还可以问他们贷一笔资金出来,维持咱们前期的开销,这是好事啊。”
颜溪当然知道这是好事,也知道邑惊尘是换了个方式在帮她。在商言商讲,若换成别人,她一定高兴得马上把合同签了,然后放鞭炮庆祝了。可那人是邑惊尘啊,这样的合作传出去了又不知道会变传成什么样子。
邑小眉看出了她的为难,劝道:“你这样做什么事情都要想着旁人会怎么想,还怎么放开手脚?既然决定办厂,就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只看利益,这是做商人的基本道德。”
颜溪笑道:“听着好像是那么回事一样。”
邑小眉也笑了:“在家长听邑惊尘讲一些生意经,耳闻目染,东施效颦而已。”
果然谣言还是传了开来,两人一起去看厂房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合同还没签,镇上那些好事者已经给这件事情下了定论。
“邑惊尘会收她的钱,不可能的。等着瞧吧,厂房肯定白给她。”
“这些年,她那个店是挣了不少钱,可再挣钱也不过是个小店。哪有钱办厂啊。我看说不定这钱就是邑惊尘出的。”
“这下好了,两人从此以后借着做生意的名义,你来我往就更方便了。”
这些话传到齐月如耳朵里,实在不是滋味,她女儿要办厂,怎么就成了占邑惊尘的光了?听着好像女儿卖身给了邑惊尘一样。
对着颜和平又发牢骚:“我就说这厂不应该办,你看谣言又出来了吧?”
颜和平说:“嘴长在人家身上,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难道因为他们的几句话,咱们就不做事情了。那些说闲话的,大多是没能耐的,看着咱女儿有本事,眼红!”
“我就不明白了,两人分开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什么事情都把两人牵扯在一块儿。女儿做什么,只要稍微有点成绩,别人都会说是邑惊尘在暗中帮助她。”齐月如愤愤不平,“我女儿比他邑惊尘差哪儿了?明明是她自己做出来的成绩,被这些人上嘴皮下嘴皮一碰就都抹杀了?”
颜和平听了也只能叹气,提醒齐月如道:“这些话别在颜溪面前提起,她已经够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