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周宁牧听到木子禀报的消息之后“腾”的一下子站起来,“你说什么?阿晚把传圣旨的公公杀了?”他捂着心口坐回到椅子上,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阿晚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肯定是因为这中间有什么他不了解的事情发生了,想到这里,他指着木子吩咐道:“现在马上查明这几天都有谁进出振虎将军宅邸,朕倒要看看,是谁在其中捣鬼?”
木子低下头,并没有挪动半步。
“你怎么还不动身?”周宁牧没好气的指责道:“朕不是让你去查都有何人靠近阿晚吗?你听不明白朕的话吗?还是说你想忤逆朕?”
“木子不敢。”男子匆忙跪下,“只是木子方才的话还没有说完。”
周宁牧摸着自己的胸口皱着眉头问道:“既然如此,那你还不赶紧说。”
木子点点头,“静嘉公主扬言,要以凤羽国嫡长公主的身份推翻大周朝。”
“你的意思是说,阿晚想要造反?”
振虎将军宅邸。
洛傲祺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姑娘漫不经心的收起手中的剑,她无所谓的从怀兜里掏出一块绢布细细擦去脸上的血迹,随手就把剑扔到妆奴的手中,“回去给你们那个皇帝说一声:从今以后,他别再想利用我伤害我身边的人。”洛晚别过身子,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还有,你告诉他,我要收回给他的心,即使日后他想要弥补,只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是,是。”跟随公公一起来的小太监们嘚嘚瑟瑟的向后退了几步,他们看着洛晚没有了下一步动作,这才战战兢兢的赶紧离开了宅邸。
看到所有人离开了这里,洛傲祺一把拉过小姑娘,眼睛里面像要喷出火来,“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你杀了传旨的公公,你还扬言要公然造反?你想没想过这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因为你刚刚的所作所为丢掉性命?”他一边摇头一边失望的看着洛晚,“你太自私了,阿晚,你以为你这么做是在救我们,其实是把我们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洛傲祺拉过宛曲柳,“阿娘,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可是阿晚她……”宛曲柳回身看着小姑娘萧瑟的背影,“阿娘已经对不起阿晚一回了,实在是不能再一次抛弃她,阿京是她最亲的亲人,眼看着自己最爱的人要和自己生离,那种感觉真的太痛苦了,这么多年来,阿娘看着你和琳琅在我身边长大,却只能叫别人阿娘的时候,那心如刀绞的痛感到现在我还记得一清二楚,我不能这么做,傲祺。”宛曲柳说着,抽出自己的手,“我要留在阿晚身边赎罪。”
“你疯了吗?阿娘。”洛傲祺着急的说道:“阿晚这是造反啊,就算是她真的成功了,也会背着一世的骂名,她糊涂了,你可不能跟着她一起发疯啊。”
“傲祺,做人不能忘本,你忘了阿娘是怎么教你的吗?”宛曲柳有些懊恼的说道:“我只恨当初无端被有心之人利用,才让阿京落入虎口之中,自那以后我每夜做梦都能看到阿京那张可人的小脸儿对着我哭哭闹闹,如今有了弥补的机会,我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阿娘,你……”
“傲祺阿兄说的对。”小姑娘慢慢回过身子,“无论我此举成败与否,都不会落下一个好名声,我的出现已经连累了那么多人,我不能再把无辜之人拉进这个漩涡当中,柳姨娘。”洛晚拉住宛曲柳的手,“虽然我一直不能原谅你把阿京交到燕湄手中,但是换位思考,如果我是你的话,想必也会做出同样的抉择,即便我不能宽恕你,但以后也不会再责怪你了,你没有必要再这样自责下去了,赶紧和傲祺阿兄一起离开吧,离我越远越好,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说的人情真意切,听的人泪如雨下。
宛曲柳拿帕子捂住自己的嘴巴,她一边摇头一边使劲儿攥着小姑娘的手,“阿晚,其实我一直想着,如果你就是琳琅该有多好,每次看到你大出风采的样子,我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恰恰相反,我总害怕你有一天会摔下来,阿晚,你飞的太高了,等到你跌下来的时候,一定会粉身碎骨的。”
“对啊。”洛晚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就是这样子的,生来就为了天空而出现,所以就算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阿晚,我其实一直把你当成琳琅的替身,到最后我才发现,我是真的把你看做了我的女儿。”宛曲柳伸出手抚摸着小姑娘的脸,“你就是我的命根子啊。”
“嗯,我知道啊。”
洛晚笑着回应,一个手刀将宛曲柳砍晕,“傲祺阿兄,把姨娘带走吧,日后我也不会再找你们让你们为难了。”
“阿晚。”洛傲祺心中的感情难以言明,他深知这一切并非是小姑娘的错,但事已至此,说出去的话也无法得到挽回,既然如此,那就将错就错吧。他把宛曲柳背到身后,走到门口的时候低声对洛晚说道:“我虽然和圣上是挚交,但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再帮他了,明日我会将手中兵权全都交出去,从此解甲归田,不问世事。”
洛晚冲洛傲祺离去的背影微微福了福身子,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她没有回过身,继续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现在如果还有想离开的人我也不拦着,这件事情太危险,随时都会面临着死无全尸的下场,我不能强迫你们和我一起死。”
“老夫已经一把年纪了,按理说本应该是你们这群人当中最不惧生死的一个人。”洛天雄在月瓷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他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内堂,“但是夫人还离不开老夫,老夫之前年轻的时候,就一心想着报效国家,所以新婚第二天就把夫人一人留在将军府中独守空房,老夫这戍守边疆一去就是三年,整整三年啊,京都传来不少流言都怀疑老夫死了,可唯独夫人不信,不仅不信,她还一个人把将军府打理的这么好,虽然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向老夫抱怨过,但老夫知道,夫人心里面苦的很,所以在剩下的这段日子里,老夫想留在她身边,权当是为了补上老夫没能陪着她的那些日子吧。”
小姑娘乖巧的点点头,“阿爷说的极是,阿婆已经受了一辈子的苦,我也不想看她到最后不能过一个安生的晚年。”洛晚思虑了一会儿,“我在江南治疗瘟疫的时候曾经治好了不少流民,他们定居郊外,那里风景秀丽,远离京都,明日阿爷就和阿婆动身去江南郊外吧,我会写好书信与他们沟通好,阿爷只管放心在那里居住就是。”
“你不用替老夫谋这些后路。”洛天雄拍了拍洛晚的手背,“老夫知道你是担心日后会牵连到我们老两口,没关系的,阿晚,你何时变得这般畏手畏脚起来,反倒是没有了初见你那股子张狂劲儿,这可不好,你就安心去打你的仗,老夫哪儿也不去,就和夫人留在这里,不要让我们成为你的包袱。”说完这段话,老将军仰天大笑几声,便离开了内堂。
小姑娘的眼睛有些湿润,她用袖子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身边便有人递过一块绣帕过来,洛晚回过头,正好对上夜蓉友好的笑容,“夜蓉,谢谢你。”她接过绣帕,看了看她身后的木丑,“你们兄妹这么多年来一直守在周宁牧身边,想必感情也是极为深厚的,如果我强迫你们为了我和他反目,你们心中肯定也不会好受,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参与到其中来。”说到这里,小姑娘把目光移向了遥远的天际,“秋月坊是个好归处,你们要好好珍惜它,可千万别像我的辞花阁一样,当时得知辞花阁被周宁牧封了的时候,我的心都快碎了。”洛晚笑着说出这番话,就仿佛不是在说她的事一样,“星轩是个好苗子,还要谢谢你当初收留了他,等我把辞花阁的那些稀罕物事送到秋月坊的时候,你就对外宣布我是洛凡的事情吧,而星轩则是我的唯一一名弟子,以后肯定能让你们大赚一笔。”
“别这样说,阿晚。”夜蓉心疼的看着眼前强颜欢笑的小姑娘,“如果我们都离开了你,不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吗?你让我们怎么忍心?”
“不忍心也要忍心。”洛晚把自己头上的发簪取下来插到夜蓉的头上,“这鎏金银簪是当年周宁牧送我的,我一直戴在头上舍不得摘下,现在看来,这簪子太过贵重,我这么轻薄的身份反倒承受不起,早些日子就想着把它送给你,今日看你戴上,果然比我合适得很。”
夜蓉伸手就要去扯那根鎏金银簪,却被小姑娘一把按下,“摘了作甚,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可要好好保管着,不许趁我不在的时候拿去卖钱。”
“嗯。”夜蓉咬牙点了点头,她低垂着眉,生怕让洛晚看见她的眼泪。
“现在轮到木丑了。”小姑娘走到木丑身前,“木丑,感谢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一直帮我,甚至是不惜违抗周宁牧的命令也要站在我这边,我真的很感动,虽然有的时候我总被你惹恼,但我心里面早就把你当成了我的兄长,可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把你卷入这场纷争中,最后再拜托你一件事,帮我照顾好阿爷和阿婆。”
木丑轻叹一声,“这还用你说吗?老将军对我有恩,我自然会竭尽所能保护他们的。”他挠了挠头,“对了,阿晚,还有一件事我没和你说。”
“什么事?”
“因为你一直昏睡所以可能不太清楚,和亲大礼那日苏澹崖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我找了他大半年都杳无音讯,可就在刚才,我收到袁夫人的来信,他说苏澹崖又突然出现在百草堂中,他又回到江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