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晚昏昏沉沉的睡了好长一觉,再睁眼时已经是夜幕四合,她打量了一眼所在房间的构造,安静沉谧,高高的书架上堆满了历史厚重感的纸张,小姑娘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生怕惊动了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月瓷。
“这都是兵书?”洛晚小声说道,“应该是周宁牧看的。”她把书捧起来放在鼻子下仔细嗅了嗅,清澈的白玉兰香混着书页独有的味道钻到小姑娘的心里,“真好闻,上面还有阿牧的味道。”
“你醒了?”门外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让洛晚一下噤了声,她偷偷向那个身影望去,此完了完了,全都让他听见了,洛晚在心里暗自腹诽道,怎么每次自己犯傻花痴的时候都能让他赶上,她低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兵书,慢慢的走了出去。
“广宁王殿下好雅兴,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来姑娘闺房门口偷听人家说话。”洛晚不服气的说道。
“你刚刚在房间里叫本王名字不是叫的挺开心的吗,怎么不叫了?”周宁牧也不在乎小姑娘的无礼,反倒是提起方才在房间里偷听到的话语。
“……殿下听错了吧,哎呀,今晚貌似要下雨啊,殿下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回去睡了。”洛晚见势不妙,转身想逃回房间里去,结果没迈出两步就被身后的人拉住,小姑娘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向后仰去,她闭紧双眼,却意料之中的跌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清爽的夜风混着白玉兰香气汩汩的在空气中流淌,让洛晚觉得异常心安。
“叫我阿牧,你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最好听。”男子把头埋在小姑娘的发间,风迎面而来,云满满吹散,洛晚静静地等着周宁牧把话说完,“阿晚,我其实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强大,我向来怯懦,凡事都不敢迈出第一步,所以固守回忆,一直停在原地,自从阿娘离开后,我便刻意不再和任何人亲近,每天不停的杀人,受伤,我是这样的糟糕和为人不齿。”
“我全都知道啊,阿牧。”洛晚回过身双手捧住周宁牧的脸,“你不坚强,不果断,怕寂寞,怕受伤,我全部都了解,所以现在我才会这么努力的去打拼,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留在你身边,好和你一起面对你一个人承受不了的,越早越好。”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我……”
小姑娘哑言,她深刻的知道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旦她成功替原主逆转命格,就必须回到那个世界去。
“阿晚,你……”周宁牧看着突然迟疑下来的洛晚,只觉得心口隐隐不安,他一把抓住小姑娘的肩膀,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回答。
“当然了,阿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洛晚一头扎进周宁牧的怀里,她觉得眼睛又生又涩,难受的让她想要大声喊出来。
“那就好。”以为小姑娘只是害羞才有此举的周宁牧把洛晚拥在怀里,面上是说不出的幸福。
“天快亮了,你快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抱了许久,洛晚推开周宁牧,示意他回房休息。
“嗯,你也再睡会儿,等木子请来太医后再给你仔细检查检查。”周宁牧说完这些话,就被小姑娘推回了房间。
就在洛晚也准备回房的时候,木丑突然从房梁上一跃而下,他神色严肃的看着小姑娘,半天才说道:“你在犹豫什么?”
“你说什么?”
“主子问你会不会陪在他身边的时候,你在犹豫什么?”
“你偷听我们的谈话?”
“我看得出来,你对主子的感情不是假的,如果是害怕日后会有人阻挠你们,也大可不必担心,主子认定的事是不会发生改变的。”
“不是,木丑。”洛晚无力地说道:“都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你……”
“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会儿,可以吗?”小姑娘脸色苍白的问木丑,眼神说不出的可怜。
“是我过分了,你好好休息吧,等你睡醒了我再来看你。”木丑说完,就消失在洛晚眼前。
“怎么会变成这样?”小姑娘蹲在地上,眼泪一滴接一滴的落在地上,溅起周围一圈一圈的灰尘。
“这位姑娘只不过是昨日疲于奔波,再加上一整天滴水未进,而且惊吓过度才引起的发热,只需服用几贴药便可。”前来看病的太医收好药箱,随意在纸上划拉了几味药材,就把纸交给木申去抓药了。
“月瓷。”小姑娘见太医离开后把月瓷叫到身边,“前儿晚我让你给杜先生送的图纸你可送了?”
“妆奴去送的,听说突然出现在杜家府邸的时候还吓了众人一跳。”月瓷递过茶水放到小姑娘手中,笑嘻嘻的说道。
“他永远没个正行,对了,阿爷那边……”
“姑娘放心,老太爷昨夜和老夫人留在宫中歇息的,虽说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但今日早朝之上,九皇子和广宁王一定会参奏太子一本,只怕那个时候想瞒也瞒不住了。”月瓷愁眉苦脸的说道,要是让洛天雄知道她又没保护好洛晚,还不定要被骂成什么样子。
“看你吓的这模样。”小姑娘嗔笑道:“当初本想着找个比我年纪大一些的作为长房侍女,日后我不懂的也好提点着一些,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却发现你也是个毛手毛脚的丫头,动不动还爱哭个鼻子。”
“是姑娘太精明算计,沉于世故了,你便随意找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家,哪个不是天真烂漫,什么都不明白,哪像姑娘你,没等人家有所行动连对策都谋出来了。”月瓷撇撇嘴说道。
“说你几句还敢还嘴了,看来我真是把你们宠得无法无天了。”洛晚点了一下月瓷的脑袋,“快收拾收拾,我们要回去了。”
“不等木申把药抓回来吗?”月瓷问道。
“我也是个会看病的,这点小病喝点粥调理调理就行了,吃什么药啊,快收拾吧。”小姑娘说着,已经穿好了鞋履,她必须赶在周宁牧下早朝之前回去,经由昨晚的事,洛晚越发察觉出自己对周宁牧抱有的感情,既然得不到,这份情丝就必须斩断,就算日后她会嫁给周宁牧为妻,一旦时间到了,她也必须离开,与其那个时候痛苦,还不如提早减少和周宁牧的联系,反正按照前世的发展,她是势必会与广宁王府结亲的,只要,不出什么乱子。
“姑娘,已经收拾好了,现在走吗?”
“嗯。”洛晚点点头,她推开房门,正好看到守在门口的木丑,“正好你在这里,等殿下回来之后麻烦你和他说一声,太医已经来过了,阿晚身体并无大碍,就先行回去了。”
“你何不自己和他说?”木丑在二人身后喊道。
小姑娘身子停了一下,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姑娘可是和广宁王殿下闹别扭了?”回去的路上,月瓷问洛晚。
“怎么说?”小姑娘不答反问道。
“因为姑娘从今早醒来之后就怪怪的,像是在躲着殿下一样。”
小姑娘被月瓷看破也不觉尴尬,她笑了笑,说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傻嘛。”
“姑娘你太过分了。”月瓷赌气的说道:“只是姑娘和广宁王两情相悦,月瓷却不知姑娘在担心什么,难不成,”说到这里,洛晚只感觉自己的秘密昭然若揭,仿佛马上就要被月瓷看穿一样。
“难不成和姑娘能够提前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有关?”
马车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小姑娘被问的哑口无言,她几次张嘴,都不知要说些什么好。
“月瓷,我……”
“姑娘不用担心,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言说的秘密,月瓷之所以说这些,就是想让姑娘知道,无论姑娘做什么,月瓷都和你同心同体,从今日后只信姑娘一人。”月瓷拉住洛晚的手,“月瓷知道自己在姑娘心中挺不靠谱的,但是月瓷会尽其所能帮上姑娘的忙,还请姑娘不要对月瓷失望才是。”
“月瓷,我怎么会对你失望呢?”小姑娘反手握住月瓷,“你们能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你也是,眉娘也是,妆奴夙奴也是,你们能够留下来实在是太好了。”洛晚说着说着,鼻子一酸,就哭了出来。
“小丫头,你说什么我可听见了,日后你要是再嫌弃我,我可就拿这个说事儿了。”马车外的声音传进来,小姑娘这才意识到原来已经到了家中,她一把掀开车帘,发现那三人正站在马车旁边,一脸溺爱的看着她。
“我们刚才在马车里说的那些……”小姑娘想起刚刚月瓷说的她能未卜先知的事情,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们一眼。
“阿晚,我们和月瓷是一样的。”眉娘把洛晚从马车上抱下来,“你收留了我们,我们就是你的人,生当同党,死亦同眠。”
小姑娘使劲儿的点了点头,“生当同党,死亦同眠。”
“姑娘,欢迎回家。”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