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步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拉身向前,我站住脚跟,扯过手臂,说道:“你放开我……”
“我为什么要放?你害怕什么?我又不喜欢你,视你为粪土,每看你一分,我就增恶一寸!”
红鸾的气息带着冰冷的霜气,我瞪着他,回道:“这些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我也视你为粪土,每看你一分,我就增恶一寸!你真让我倒胃口!”
我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冷然地回视着他。
“如果,我把你杀了,小白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吧。”
他的眸子揪紧,瞳仁深处的那一抹深紫,变得异常阴暗。
我昂着头瞪着他,回道:“你就是把我杀了,你也是得不到小白的。”
“你……胡说!只要没有了你,他的目光还是会重新回到我的身上的。他对我的关心,无微不至。在我受伤期间,日夜照顾着我。”
他的眸子变得温柔如水,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时,我受的伤如此的严重,简直随时会没有命,他没嫌弃我,从泥泞的雪地上把我抱了起来,一大团的血污,染上他白净的衣襟,他告诉我——要活着,活下去。”
“你为什么不去寻找自己失散的亲人?”
他的眼眶内积满了水花,涌动着迷茫错乱:“我……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是从哪里来的,又要往哪儿去?没有人知晓我的身世。我被人扔在一处荒原的雪地上,自生自灭,几乎流光了全身的鲜血,那天下着暴风雪,冻得我整个人都没有知觉了。就在我已经放弃求生的瞬间,一辆装饰着飞凤宫羽铃的鸾车,停在了我的身旁。黄昏之夜,万物萧瑟,空旷无声,只有宫羽铃,一路清脆的唱响,华冠凤衣的小白从鸾车上,走了下来……他静静地看着躺在血泊中的我,问道:‘你想活吗?’我点头之际,他向我伸出手来……然后说道:‘如若想活,便要活得精彩。我不救没用的废人。你要想活着,便要努力地活下去!’从此以后,我成为他的门客。努力做好一切事,来赢得他的认可和喜爱——他赐我姓,给我名。值得我一生去追随。”
红鸾看向我,眸子里透着冰凉:“为什么你要出现?你一出现,就夺走了他所有的目光!”
我盯着桃木桌上那一杯已经冰凉的茶,很直爽地回道:“一杯热茶,放久了就会变凉。可是,不管这杯茶是冷的还是热的,都只有一个道理,它原本就存在了。重新换掉一杯水,那茶杯就又会变热。所以,小白是茶杯,而你是茶水……茶水可以随时换,茶杯却永远留在那里!不管有没有我的出现,茶杯还是原来的那个茶杯,而不会因为水的温度而有所改变。而源源不断煮沸的茶水,随时可以换掉凉的……”
他倒退了一步,眼神变得深沉,直勾勾地盯着我。
红鸾掩了下额头,然后,回望着桌上的那杯凉却的茶,忽尔笑道:“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你说的每一句话,我竟然无法反驳!不管有没有你,小白也依然是那一个茶杯。茶杯的确可以装很多种品相不一样的茶叶:红茶、绿茶、花茶、乌龙茶、白茶……他的确可以随着喜好而随意更换茶叶。第一次泡的茶,当然是温香柔软,可放久了,味变淡了,他自然可以随意弃之!”
我缓步走下一节台阶,说道:“所以,我不想当让人随意弃之的茶水。不管小白喜欢的是什么,我都没有兴趣。因为,我既不想当茶杯,更不想当茶水。”
我盯着前方的山川,那里不但有朦胧烟雨,还有风中飘浮不定的白云,说道:“一川烟云皆是画,天穹风云尽入诗。莫怪脚下多苔藓,只缘幽巷有青石。你欣赏天上的烟云,却被青石所绊倒。即使,你搬掉了脚下所有的青石,你也一样追不上天上飘忽不定的云。与其痴念,不如放开,让云儿自在飘浮。它的美丽是因为有自由,如果云儿被束缚便会不快乐,不飘逸的云,又何来美丽之说?”
他低下头,思量良久,眉色凝重。
红鸾走向我,衣袖在风中幡动,墨梅之图,在他的袖间开得纵染飞扬……
“你要去哪?”
他跑到我的前面,摊开双手,阻拦着我,宽大的袖摆灌满了风,随风而动,幽香习习……
“我要去哪儿,是我的自由,与你何干?让开!”
我不客气地回应。
“我不让!你别以为说了这么多话,就可以打消我杀你的决心!你的命,我不会放弃!”
“你真是弱智!”
我不悦地说。
“就是弱智,我也不让!现在高洁云不在你身边保护。”
他环顾四周,嘴角紧抿。
我一时无语,现在高洁云的确不在我的身旁护卫。他要杀我,简直易如反掌。
“你不要随意走动!留在这里,你的命是我要取的!”
“你什么意思?”
“有人要杀你!”
他握紧拳头,眸光中心一团幽紫深敛。
“废话,我知道你想我死。”
“我是想你死,死在我手上。但是,在我还没有决定要杀你之前,我还不想你先死在别人的手上!你的阁间,有刺客埋伏,你先不要回去。高洁云现今受伤了,她今天保护不了你了。”
我一惊,后退了一步,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高洁云受伤的?你知道多少秘密?”
“就在刚才,侍从急冲冲地跑过来报信说的,风昱子赶过去查看了。因为高洁云一直在查失火的事,还一直紧随着保护你,自然引起那群人的忌恨。跟在你身边的人,命运真不好,一两个接连地出事。”
我的脸一黑,他这是在说我不但命薄还厄运缠身,会害了身边的人。
“我估计刺杀你的人,很快就会过来了。一把鱼肠剑,就把道仙风虚子给引过来了。看来,你的命真值钱,连天下至毒的名剑都想痛饮你的鲜血。可是,你的命,我想亲自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