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良又回到第四层,独自伫立在天空下,怔怔出神。
他好像记得一些东西,好像又忘了。只知道这场死亡游戏的名字叫做命运,至于其过程,已经被生生抹去,再次归来,说明游戏已经结束。
真是一场无头无尾的荒诞剧。
折回小木屋,老远就听见嘈杂的电子声,爱丽丝正在玩游戏。
“喂。”他喊了一声。
爱丽丝扭头瞥了他一眼,没顾得上说话,又继续玩。
卫良还想揶揄她几句,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红色,随风飘摇,像极了殷无涯的道袍。猛然回头,哪里有殷殷的身影,只是红色的窗帘的摇晃罢了。
他调笑的心思淡了,默默坐在沙发上抽烟。
打开储物袋,殷无涯被召唤出来,伫立原地,美丽却呆板。
卫良无法理解光明王——哪怕再美丽的人,如果定格在某一刻,美感也会消失殆尽,变成一坨死物,这就是他所渴望的?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要把她解救出来。
这是卫良一直刻意逃避的问题,永耀之光威能无双,连魔术师都不能化解,而且蒙特奇遭遇战乱,他已经不能去圣拜伦修行,拯救殷无涯变成遥遥无期的事情,必须要到第九层才有希望。
如果运气足够好,他会变成绝世高手;如果运气比较差,他可能会死在中途,命运这种事情,谁都讲不清楚。
但时间不等人。紫微不灭毕竟是残缺的功法,无法与永耀之光抗衡,能坚持一时,不能坚持一世,也许某一天,它会突然熄灭,任由殷无涯的身躯被永耀之光腐蚀,到时候哪怕打破封印,也为时晚矣。
卫良陷入沉思,一支烟燃尽都不自知,直至烫到手指才幡然醒悟。
这一烫,烫出了灵感。
九州!
那是不弱于蒙特奇的高等位面,高手辈出,定有破解之法。
提到九州大能,首当其冲便是道公子,这个小白脸本领通玄,说不定可以破开光明王的超禁咒。
想法当然是好的,但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道公子凭什么帮忙?殷无涯在九州凶名远扬,没有一个朋友,却举世皆敌,还与道公子有瓜葛,那个小白脸巴不得她被封印。
卫良并没有气馁,毕竟这是个希望,总归要试试,哪怕失败也没有什么损失,仅是浪费一些时间而已。据他了解,道公子虽不是什么善人,却是正道人士,做人做事还是比较讲究的,永夜大帝对他有恩,说不定看在老前辈的面子上会破例。
他打开任务界面,传送到了九州。
爱丽丝依旧在玩游戏。
嘎吱——
门开了,丁丁睡眼惺忪的从卧室走了出来。
爱丽丝盯着屏幕,说:“他回来了。”
丁丁四下环视,却没有发现卫良的影子,只看到沙发上有坐过的痕迹,地面上躺着一支黄鹤楼的烟蒂,还在冒着微弱的白烟。
……
越州,指玄宗。
山清水秀,景色瑰丽,大好河山如画卷般铺展开来。
这是被工业革命糟蹋的乱七八糟的地球无法复制的美景。
卫良遥望指玄宗山门,不胜唏嘘,当初就是在此与殷无涯相遇,时光改变了很多,指玄宗却未变,依然如初。
守山童子却换了人,约莫十来岁,很陌生的面孔,两只小眼睛眯着,缩着脖子靠在石柱上打盹,跟小王八一样。
门内突然走出一个少女,弱质纤纤,青丝如瀑,空灵若仙。
正是师父白玉梦。
卫良迟疑片刻,还是过去打了声招呼:“前辈,又见面了。”
他没有再冒失的叫师父,毕竟在白玉梦的印象中,此卫良非彼卫良。
白玉梦稍稍出神,随即有了印象,当日血公子忽然降临宗门,本以为会尸横遍野,却被此人给化解了,猜测他定然是隐世不出的高手,也不敢托大,拱手道:“前辈不敢当。一别两百年,道友别来无恙?”
卫良恍惚,原来又过去了两百年,可在他的印象中,上次来指玄宗还是几年之前的事情。
“我过得还行。”他微笑道:“白掌门驻颜有方,两百年未见,依旧如二八少女。”
白玉梦矜持一笑,落落大方。
卫良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可爱执拗的小女童,多想在她脸蛋上捏一下,却没有那么做。很多人和事,只有在特定的场合才有特殊的感觉,一旦错过那个时间点,再做就没有意义了。
他问:“不知白掌门要去何处?”
白玉梦答道:“后日道公子会在天山讲道,对吾辈而言是一场造化,我要去听一听。”
“道公子讲道?”卫良心头一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来还为怎么寻找道公子发愁,现在却不用愁了。
“道公子广结善缘,每百年都会讲一次道,修士听了大有裨益,道友莫非不知晓?”白玉梦奇怪的望着他,这在修真界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他的消息为何如此闭塞?
卫良轻叹一声,颇有高手风范,道:“吾久坐深山,倒是孤陋寡闻了。”
白玉梦释然,准备告辞,可不知为何,心中忽然一动。她如今也算是修真大能,冥冥中窥得一丝天道,总感觉卫良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极为亲切,与他之间似乎牵连着一股善缘,便邀请道:“道友,不如我等结伴同行,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甚好。”卫良微笑着点头,他可不知道天山在哪,有个人带路最好不过。
他心念一动,展开钢铁之翼。
唰。
六米长的大翅膀伸展,阳光下反射着亮银银的光泽,十分耀眼。
白玉梦稍稍吃惊,越发不敢小觑,问:“这是何等神通?”
卫良也不好解释,自谦道:“雕虫小技,不足道也。”
白玉梦好奇道:“应该不是道术吧?”
“不是。”
“那是何物?”
“一些旁门左道罢了。”卫良十分谦虚。他本就不是爱卖弄的人。
白玉梦啧啧称奇,看出此物不凡,恐怕能媲美五品道术,打量了许久才收回目光,好心提醒道:“此去天山十七万里,道友就这样飞过去么?”
十七万里?
卫良暗自咋舌,够绕地球几圈了,九州还真是大。如果飞过去还不得活活累死。
白玉梦瞧出他的窘态,掩嘴偷笑,她虽贵为一宗之主,却并没有多少城府,性子率真,一扬手,巨大的磨盘状法器出现在空中,道:“若不嫌弃,就让我带你一程吧。”
卫良拱拱手,便坐了上去。
这玩意跟UFO有点像,速度奇快,而且能隔绝罡风,只是并没有头等舱舒适,座位很硬,就像靠在石头上,不过话说回来,有的坐就不错了,总比自己飞过去要好。
穿过大山,越过大泽,九州浩瀚风光尽收眼底,实乃人间仙境。
两人互存好感,无话不谈,渐渐也熟络起来。
飞行一天一夜,到达天山。
卫良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啧啧称奇,不愧是天山,比阿塔木高山还要高。
九州地广人稀,修士更少,平时遇到修士的概率很小,没想到天山周围尽是修士,密密麻麻漂浮在半空,好似赶集一样。
道公子的号召力可见一斑。
来此听道的多是一流或二流修士,因为三流修士听不懂,来了也白来。而修真大能有自己的道,不屑听别人说教,哪怕那个人是道公子。
白玉梦带着他继续往上飞,饶是飞碟法器速度奇快,也飞了好一会才来到山顶,四周清冷,尽是白云,颇有遗世独立之感。
天山的形状像一柄剑,下面粗,上面尖,最顶端只有很小的面积,不足以众多人立足。天上忽然飘下一片树叶,迎风便涨,足有岛屿大小,落在山间之上,哪怕来的人再多一倍也能装下。此地高绝,空气清冷,树叶还能加热,暖烘烘的将寒气尽数驱逐,盘坐在上十分舒适。
众修士交头接耳,赞叹道公子术法之玄奥。
约过了半柱香时间,一位青衣道人翩然而至,落在树叶中央,仪表非凡,气质无双,不需要刻意展现,便给人鹤立鸡群之感,仿佛他就是群星之中唯一的太阳。
人声鼎沸。道公子近乎是人族的神话,平日难得一见,如今终于有幸见到,怎能不激动?
众修士齐齐起身,恭敬作揖。
道公子一身修为神鬼莫测,近乎是九州第一强者,却并不托大,认真回礼,神色温和的请众人坐下。他扫视四周,只见人头攒动,很多修士都来了,但是却没有上次来的人多,应该是路途遥远,有些修士还未赶到,便说:“再等一个时辰,吾便开始讲道。”
卫良有了定夺,趁着道公子现在有时间,赶紧办正事,等讲完了道,这位神人飞天而去,可就再也找不着了。
诡异的一幕发生,他飞着飞着,转了个圈,居然又回到了原处。他不信邪,试了十数次,均是如此,道公子明明就在视线之内,却仿佛咫尺天涯,穷极一生都抓不到。
白玉梦见他无头苍蝇一般,奇道:“卫道友,你这是怎么了?”
卫良困惑道:“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并非听道,而是有事要求道公子,不知为何,却根本不能近身,莫非他设下了结界?”
白玉梦说:“道公子本领通玄,无人能伤他,根本不需布置结界。”
“那为何我不能近身?”
白玉梦沉思片刻,轻叹道:“道公子威能无边,道眸窥尽世间万物,种种因果了然于胸,他必然知道你来了,也知道你的目的,只是不想见你,故此,你不能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