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手扼住卫良的喉咙,将其高高举起。殷无涯飘然而至,寒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卫良沉默。
脖子上传来的力道更紧一分,仿佛要生生箍断。剧烈的压迫令他大脑一片朦胧,甚至无法正常思考。
殷无涯笑了,带着一丝残忍与邪魅,问:“我在你眼中仅是一个玩物?”
“住手!”丁丁被吓哭了,拿狙击枪对准她,道:“放开卫良,这事和他没关系,都是我的错,你冲着我来。”
“哦?这么说来,你的确是罪大恶极呢。”
四道血线飘过,捆绑住丁丁的四肢,将她架了起来。她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殷无涯又看向卫良,血色眸子里带着浓浓的嘲弄,问:“毕竟相爱一场,你喜欢她哪个部位?我送给你。”
卫良面色青紫,几乎被勒的窒息,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只是不断摇头。
“你喜欢她的脸?喜欢她的手?喜欢她的屁股?还是喜欢胸前那四两肉?我给你,统统都给你。”
卫良睁大双眼,发出低沉的呼叫。
“我知道了,你喜欢她的皮。”
一柄血色长刀飞到丁丁面前,小巧且灵活,就像一柄手术刀,在少女头顶转了一个圈。
丁丁发出凄厉的惨叫。
殷无涯揪住她的头发,奋力一提,上半块头皮就被生生扯下,露出带着血的头骨。
丁丁痛苦更甚,鲜血沾满脸颊,分外凄惨。
卫良双眼圆睁,刺骨的冰寒蔓延至全身,第一次感受到恐惧的滋味。
“别伤害她……”
他奋力挣扎,却被血线牢牢勒住,好似一条栓起来的狗。
“看来你很在乎她。”殷无涯脸上带着得意,带着报复的快感,然而更多的,还是刻骨铭心的悲伤,低沉道:“有一个魔修,告诉我一种剥皮的酷刑,先将人的头皮割下,再往里面灌水银,因水银很重,且具备流动性,会将整个皮肤分割开来,待流淌至脚底,便捏住那个人的头骨,轻轻一提,整张皮就会完好无缺的脱离。我不知道真假,正好拿她试试。”
“不!”
卫良低吼一声,也顾不得许多,艰难抽出纳什之牙,瞬发出狂暴撕扯。
暴风凝聚,无数大手从虚空探出,齐齐涌向殷无涯。还未临近,就在修真大能的威压下崩灭。
“你竟对我出手?”殷无涯眸中红芒大盛,面容也更加邪异,“为了这个贱人,你竟对我出手!”
她边说边笑,就像个疯子。渐渐却不再笑了,转变成低沉的呜咽。
一瓶液体浮现在手中,那是水银。她慢条斯理的拔开塞子,举到丁丁头顶。
因失血过多,丁丁意识已经朦胧,只感觉头顶很烫,仿佛有一团火在烧。她望着那个倾国倾城又分外邪恶的女人,目光中并没有多少仇恨,反而隐有一丝愧疚。然后她又转头,看向疯狂挣扎的卫良,虚弱道:“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卫良心更痛。
瓶中的银色液体低落,根据万有引力定律,半秒钟之内,它就会落在丁丁头顶,再顺着皮与骨的间隙流至脚底。
牛顿的理论忽然不生效了。
水银停在空中,不上不下,被无形之力定格。
空间塌陷,殷无涯站立的地方变成一片虚无。
一个男人从虚空中探出身来,就像疯了一般,紧紧抱住丁丁,看到少女头顶的创伤,眼中流露出豺狼一般的凶狠光芒。
卫良心中一颗大石落下,艰难呼道:“快救她。”
“闭嘴!”梦长空低吼,睚眦欲裂,狞声道:“如不是看在丁丁的份上,我早就杀了你。”
卫良默然无言。
梦长空快速拿出一种乳白色液体,有点像牛奶,却要醇香的多,手忙脚乱敷在丁丁头顶,被割下的头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柔嫩如婴儿的肌肤,却没有了头发。丁丁变成了一个小尼姑。
血海凝固,化成一尊古朴大佛,浩大空灵的梵唱声响起。
对付梦长空这个大敌,殷无涯第一时间祭出最强杀招,此乃《地藏血狱观》的最终奥义,化身天道,重演轮回,超度一切生灵,当初太狐妖主就险些被杀。
可在梦长空面前,这一招却失去效果。
地藏大佛刚出现,便崩溃。溃散的毫无征兆,仿佛从未出现在这方世界。
殷无涯的身躯也连带着一起溃散。
她借助紫微不灭复活,目露茫然,再次祭出地藏大佛,结局依然不变。
作为一个旁观者,卫良知道,这绝对不是巧合,梦长空定然是用玄奥的手段将其化解,至于什么手段,以他的境界还揣摩不出。
殷无涯或许怕把卫良勒死,或许是大敌当前难以分心,总之血线消融,卫良又恢复自由,大口吸食着新鲜空气,也顾不得休息,快速飞到丁丁面前,问:“你没事吧?”
丁丁摇头,紧紧牵住他的手。他能感受到手掌上传来的节奏,少女在颤抖。
他召出一个水系魔法,将血污尽数洗去,丁丁那张异常苍白的脸显露出来,带着愧疚与自责,道:“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卫良知道她没错,都是自己的错。当初在修真世界就不该勾引殷无涯,现在倒好,事情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天知道这个女魔头还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
他不希望丁丁死,少女是无辜的,如果非要死一个人才能解决问题,那就向地藏王前辈学习。
“别害怕,会没事的。”卫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我保证。”
丁丁颤抖的节奏减缓了许多,那颗慌乱不安的心没来由安定下来。她相信卫良,一直都毫无保留的相信,无论身处何种险境,那个男人总能找到解决办法,这是诸多事实印证出来的真理。
“头皮还疼不疼?”
“不疼了。”丁丁乖巧的说。其实疼得要命,而且还很痒,但她是个懂事的女孩。
“那就好。待在这里别动,我去处理这件事。”
卫良转身,加入战场之中。
他当然不能处理这件事。两只大象决斗,蚂蚁并没有资格劝阻。最理智的做法就是逃走,等殷无涯气消了再慢慢解释。
卫良不能逃,一切因他而起,如果还是个男人,就应勇敢的面对,虽然他一直认为“爷们”或“担当”这种词汇是很幼稚可笑的,但夹在两个最重要的女人之间,他不能超然物外。
二人激斗惨烈,壮观程度不亚于与凡迪之间的大对决。
第二层的世界支离破碎。
卫良每前进一步都分外艰难,不要说劝阻,甚至都无法接近。
磅礴金光照耀下来,凝成一道身影。
塔灵降临。
梦长空与殷无涯的死战迎来了短暂的停歇。
“她是异界的魔头,却大摇大摆出现在猩红之塔。”梦长空死死盯着塔灵,质问道:“你不管?”
“我会处理。”塔灵平静说出这句话,看向殷无涯,问:“可还记得自己的承诺?”
殷无涯早已入魔,哪里还管许多,血海咆哮,无尽厉鬼扑向梦长空与塔灵,甚至妄想将两人统统杀了。
塔灵失望摇头,单手一挥,巨大的光门出现在半空,后方便是九州。
“今生今世都不要再来猩红之塔,若有下一次,我不会这样仁慈。”塔灵淡淡道:“所谓不死之身,仅是相对而言,在绝世武力面前,没有杀不死的人。你好自为之。”
磅礴金光凝聚,势不可挡,将殷无涯推向九州。哪怕离别的最后一刻,她目光中仍带着刻骨的仇恨与歇斯底里的疯狂。
光门闭合,塔灵消失。
卫良凝望无尽枯草,黯然无语。
丁丁走过来,关切问:“你没事吧?”
卫良轻轻摇头。
梦长空怒气未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必须要给我一个解释。”
卫良不知该怎么解释。
很多时候,沉默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选择,但还有一些时候,沉默会让情况变得更糟,比如说现在。
梦长空怒发冲冠,恨不得将他挤成肉泥。
卫良感受到浓烈的杀机,对方好歹也是第九层的大人物,真铁了心要杀人,大罗神仙也拦不住。
却被丁丁拦住了。
“你要干嘛?”
“我要宰了他。”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就让我自己来处理,好吗?”
梦长空杀机一滞,最终化作愤懑的长叹,低吼道:“滚,你赶紧给我滚!”
丁丁也劝道:“你先走吧,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卫良有自知之明,知道梦长空在尽力压制怒火,再不知好歹就是找死了。
他飞速离去,觉得自己就像一条丧家犬。
回到第四层那间古老的房子中,辗转反侧,心乱如麻。在接受丁丁的那一刹,他就预料到如今的结局,可最终冲动战胜了理智,导致殷无涯被逼走。
他很烦躁。忽然有些佩服那些贪官了,动辄包养百八十个情妇,和谐共处亲如姐妹,真他妈本事。
事到如今,满是瞒不过了,唯有坦诚认错,争取宽大处理。可殷无涯的反应也见到了,破镜重圆难如登天。
在地球时,他看过一组调查数据:对于爱人,你最不能容忍的行为是什么?
排在第一的,是出轨。
卫良自知希望渺茫,愈发烦闷。
拿起那张写有“我恨你”三字的老相片,望着另一个自己,他怔怔无语,叹道:“老卫良,或许你是对的。无情有无情的好处。如果时光逆流,我不会去抢劫丁丁,更不会去撩骚殷无涯。”
相片中人依然笑眯眯的,似乎在嘲弄他的愚蠢。
世上没有如果,既然选择了,就要勇于承担。事态发展成这副鬼样子,他不能放任不管。丁丁性格好,善良且没心没肺,不需要太过担心,就怕殷无涯想不开。
打开任务界面,搜索片刻,找到一条关于九州的任务,便接了下来。空间扭曲,他消失在猩红之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