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书友取名好麻烦的再次打赏!)
骆宾王,字“观光”,光是他这个字号,一看就是发展旅游业的好手。足迹自然也是遍及大江南北,逸闻丰富多彩,什么事情都可以往他身上推,死无对证。
没有撒谎被揭穿的压力,陈成自然每回都是张口就来,事后也没啥反省忏悔的心理。
结果没想到在遥远的岭西,邓铎将那么久远的诗榜都记得如此清晰,倒让陈成十分汗颜了。
这便是真心热爱诗歌,关注诗榜的邓铎和“复联”这帮只想靠买卖段位赚外快的复仇者们的差别,他们的确不会关心好几年前的旧诗榜。
饶是他知道真相,可又不能说自己就是那个谣言发牌机陈十一郎,只能看着邓铎拿自己错误的论述当宝贝,在一旁装聋作哑。
邓铎有诗榜背书,瞬间将局势扭转,他那首与自身经历相违背的诗,段位成为追慕前贤、化用无形的佳作,令泰伦几个暗暗叫苦。
可这并没有完,拿回了主动权的邓铎,笑眯眯地看向戴誉的诗:“对在下的质询各位还满意吧?那现在我想问问,戴兄弟这首诗里写的‘抱瓮生涯久’,这是说的自己吗?”
泰伦几个人瞬间石化,目瞪狗呆!
是啊,邓铎的“十载身闲琴与书”十载违和,那戴誉的“抱瓮生涯长长久久”难道就不违和吗?
本质上,他那一联也是追求形式上的完美,而不怎么考虑自身经历的!
我这么写,不就是为了用典……
加对仗么……
那么计较干什么……
眼看着戴誉被邓铎反将了一军,不好回答,安若素灵机一动,替兄弟解围道:“他这写的,他这写的——嗯,也是骆宾王!”
骆宾王足迹遍及大江南北,逸闻丰富多彩,什么事情都可以往他身上推,死无对证。
众人闻言,都是默默无语……
这就现学现用,搞回来了么……
刚刚他们质疑邓铎的话,邓铎马上就可以用回去质疑:这诗里既没有“曲项向天歌”,也没有“试看今日之域中”,你说写的骆宾王便是骆宾王?
我可是拿出了一首“骆宾王的诗”来背书的!
何况,就是安若素你小子,大谈《楞严经》“息机归寂然,诸幻成无性”,的,这么说,骆宾王对《楞严经》也是深有研究啰?
“……”安若素硬着脖子:“这也,这也没什么说不通的么!坊间不是也有传言,骆观光下落不明后就是去灵隐寺出家为僧,日后还曾为宋之问续诗‘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说到宋之问,与咱们岭南还是颇有渊源……”
眼看着对方底气不足,想岔开话题到别的地方去,邓铎挥手打断。安若素撇撇嘴,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的确,戴誉的诗如果和自身经历不符的话,他也可以往别人身上攀附,倒没说一定要是谁谁谁。
可在邓铎拉大旗扯虎皮的情况下,气势无疑已经弱了一筹。
就这样,复联极其心不甘情不愿地又吞下了一败,实力最强的戴誉黯然落幕,只剩下泰伦和临时工陈成了。
在陈成看来,戴誉先前那首“别路循山坂,肩舆出淖泥。崇冈带连岭,古庙枕寒溪”——无疑比现在这首诗写得更为出色。
稍作改动,借用下诗意,不比现在这首诗胜算大多了么?
只能说,泰伦几个认为戴誉实战不行,并非空穴来风。
“陈兄弟,这样,这一轮你且来对付这厮,为兄暂作修养,毕全功于一役,了结了他。”泰伦拉住陈成暗暗道。
复联终于准备派出临时工陈成了!
不过泰伦只是将他当做炮灰,自己要去一旁闭目养神,涵养出最佳状态!
陈成只静静地看着他,没答话。
“你呢,尽量把诗写得长一点,费解一点,不要求质量,输了也没有关系……”金晓客也在一旁指点道,战略意图就是为头牌泰伦争取一个空档期,让他酝酿一个大招出来。
可陈成还是一脸无辜的样子。
复联几个人看着他,他也就这样看着他们。
“你——”安若素刚想说“你还愣着干嘛”,就见陈成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慢吞吞道:“我不想这一轮出阵。”
“嘿——”泰伦都已经准备去禅定了,听他这浑话,又转身回来了。
出阵不出阵,是你说了算的吗?
你要服从组织安排!
组织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
给你这次出场的机会,是给你面子!
还真把自己当成个角色了!
陈成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对泰伦作了个“请”的手势:“反正陈某是作陪来的,主角是泰兄,我啥时候出,出与不出,都无关全局的,倒不如泰兄就在这一轮把邓铎解决了吧!”
泰伦鼻子差点都气歪了!
我要是有必胜他的把握,还用得着磨蹭么!
果然啊,临时工是最靠不住的!今天就不该带上这小子!
一点用处都没起到!(可能也就是个“摇旗呐喊,以壮声威”的主吧!)
泰伦满脸不悦,剜了陈成一眼,拂袖而去,对邓铎道:“这局便由我亲自会你!”
陈成被鄙夷了,毫不介意,袖手旁观。
其实对于他来说,无论哪一轮上都没所谓,能赢邓铎就行。
可比赛已经进入现在了,倒不如把热闹看完了再上。
起码,到时候赢了邓铎,自己的段位也能涨得更多啊,哈哈!
邓铎再一次完成越三级虐杀诗士七段的戴誉之后,连升两段,成为诗士五点五段,与诗士五点七五段,名义诗士六段的泰伦正是旗鼓相当,再公平不过的对决。
一切顺利的话,陈成不认为泰伦会是邓铎的对手。
是的,原谅我就是这么直白。
你们几位的实力,陈成我压根没必要和你们混在一块,拉低自己的档次。
胜负只在一人肩头的泰伦满怀决绝之色,道:“我选人?”
邓铎点点头。
“那便你来吧!”泰伦手指着七少中比孙沐还“沉默寡言”的老大窦亮。
对于郭小四王小五几个太过跳脱的人,泰伦实在是信不过他们,为了避免捣乱,还是选个最大的孩子吧!
出点正常的题,别折腾了自己!
谁知道,窦亮口不能言,看似老老实实,这会儿顽童的调皮劲儿却也上来了,背着大家,信手写了三个纸条,团成了三个纸团,让泰伦自己去挑!
我晕!
不整点把戏你不高兴么?
泰伦深深怀疑,窦亮的三个纸团里,分别是“屎”、“尿”、“屁”三个字……
“哼!”泰伦没好气地从窦亮手上夺过一个纸条,打开了看。
好在,上面并没有出现“屎尿屁”仨字。
连带着邓铎也松了口气,他也受不了不按套路的出牌。
题目是:
栀子花仨字。
双方各自领题,各去书写。
七少这边,则有疑问:
为什么是栀子花?
之前老三已经出过“桂花”的诗题,又写一次花,感觉有点重复。
老大这个题出得不好!
郭小四则去拆另外两个纸团,见其中一个写着“樵人”,另外一个写着“江雨”。
嗯?
有什么讲究?
众人彼此看看,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这都是陈成写过的题目!
而且这三个题目还都有共同点,那就都是陈成写得特别好的诗!
写“樵人”的“不觉负薪劳,歌声破烟树”,陈成直接在与五绝大诗师梅英卫的对决中赢下一局!
写“江雨”的“料得重云外,苍苍入桂林”,又与七绝大诗师窦明战成平手!
写“栀子花”诗,陈成战胜了风情三士的董新觉——无疑是最不值得提的对手,可问题是陈成的“一钩新月风牵影,暗送娇香入画庭”却是写得妙到毫巅,边写诗还一边说故事,谈笑间“风情三士”灰飞烟灭的经过,令人映像深刻!
也就是说,这三个题目是陈成来到岭南后,奉献得最好的几首诗的代表,让泰伦和邓铎书写之后,也能拿来和陈成比一比,大家的水平到底怎么样。
当然,陈成写“碧莲峰”的那首诗也很好,还战胜了窦亮认为是无敌的大哥窦明——
只是不能保证邓铎两人都去过阳朔,故而没算上。
了解了大哥的想法,几个少年都是连连称好,直说大哥有心,这轮就可以当做是陈邓之战的预演。
只是在一旁苦笑,心说窦亮举的这几个例子,“栀子花”和“碧莲峰”都是剽窃的啊!
如何能说明陈某人的真实水平!
当然,作为一个后世人,哪怕是“原创”,也避免不了借鉴别人的创意,这也是不可强求的。
“这题可以。”陈成道,不难也好,正好可以让他们写快一点,这样不会耽误时间,尽快来到陈某人闪亮登场的时候。
可是他却低估了泰伦全力求胜的决心。只见他时而蹙眉,时而舒展,时而冥思,时而微笑——创作过程中表情丰富,变化多端。
邓铎几乎是很快就完成了作品,偏偏泰伦几乎用了他三倍的时间,才落笔完毕。
看他完成之后如释重负,脸上掩藏不住的喜意,众人就知恐怕他这次颇为满意。
“你先亮吧!”泰伦表示要先看邓铎的诗。(在作者的套路里,先亮诗的人往往最后都以失败告终,泰伦自然不愿意立失败fg)
邓铎耸耸肩,对这个并没有要纠结的地方,大大方方地亮出自己的诗,写的是:
叶是绿云护,花如白玉攒。
风情常淡远,露影已阑干。
四句二十字,短小的五绝。
无论是体量,还是邓铎写诗的过程,大家都能发现他并没有费多大的心思。
总体而言,是一首还不错的诗。
泰伦连读了两遍,皱眉道:“怎么这么短?”
邓铎和其他人比诗的时候,三首都是七律,字数多,分量足,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短小的五绝,少了一半的字数不止?
“这也值得说么?”邓铎哭笑不得,诗要看质量,又不在于长短!“我觉得意思表达到了。”
泰伦大怒:“你这厮!分明是有意看不起我!”凭什么对我进行特殊化!
是不是觉得我的实力还不如前面三个!
“你要硬是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办法。”邓铎一脸欠揍的样子。
不过泰伦并不像以往历次那帮容易动怒冲动,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意:“行,要是你自视过高,那这次吃亏了可怪不得。”
不瞒大家,泰伦这次用的心血可是相当的大,完成的作品也格外满意。
“且来欣赏!”泰伦铺开纸张,自得之色溢于言表地向众人展示。
如果有个大屏幕,他甚至巴不得要投影上去给大家看。
“哇,这么长!”七少见泰伦的体量,纷纷咋舌,他写得这么多,难怪会在意邓铎写那么短,不把和他的对决当回事了。
泰伦的大作是:
美人身着白湘裙,美人脚踏绿波春。风卷凉檐寒露湿,松髻斜簪绾疏云。
殷勤送我琼瑶玉,我欲答之心血碧。紫箫吹罢乱丝繁,愁天恨海相对立。
檐马云车相应催,花语不闻压长眉。能教可怜留几日,青苔窗暗卷帘帷。
倒影流光割不断,清漏渐移锁魂怨。尝闻幽谷有仙窟,怅望犹隔空山远。
高楼梦断云屏白,疏星暗落愁不埋。安得瘦影披凉月,手把香卉呼馨哉!
长诗一出,复联的几人一下子轰动了!
“构思细腻,泼墨传神,韵律和谐,用语精准,情境交融,意深耐品!简直是妙到不能再妙,好到不能再好!”金晓客满眼放光,激赏不已!
“有瑶台之清新,言语脱俗至简。泰伦兄有诗如此,是愚弟写不来的!要向你学习才是!”安若素也是摇头叹惋,深感不如。
泰伦越听喜意越浓,再移向戴誉,戴誉只是干脆有力地回应道:“奇绝!”
众兄弟纷纷捧场,泰伦的喜色也就愈发浓烈,甚至也不在乎要让不听话的二五仔陈成表态了,自鸣得意地抚着纸面,对邓铎说:“我这首诗,二十年的笔力都在里面了,你又如何能敌得?”
“现在,两首诗都在大家的面前了,孰优孰劣,想来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泰伦笑着:“不知道我战胜了邓铎兄,你是服也不服啊?”
七少窃窃私语着,心说难道这次真的叫“复仇者联盟”得逞了?
这时陈成咳嗽一声:“我来谈谈我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