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陛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铁青一片,不可抑制地发出了一声低吼:
“楚兰舟!”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够清楚明白的了。”贵妃娘娘勾起嘴角微微笑道,“既然没说明白,那我就再说一次。”
“我说,这宅子我不会霸着的。毕竟是陛下赐予大将军楚兰舟的东西,世人皆知大将军已死,所以我也只是借住些许日子。”
某陛下怒道,“不要转移话题,我跟你说的是这个么?”
楚兰舟垂下眼帘,起身行了个礼道,“那是我考虑的还不够周到了,有哪里需要改正的,还请陛下指点一二。臣妾洗耳恭听。”
“你!”某陛下气结。
但看见楚兰舟垂下眼帘恭敬顺从的模样,又发不出火儿来。
“你回京的事情我知道,照例应该迎你回宫的,我也知道。可我要怎么解释你才能相信我,我不是不让你回宫,我是……我是不想让那些无谓的人和事扰了你的安宁。”司徒耀此时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楚兰舟定定看着他良久,忽而笑了,“倒是臣妾小家子气误会陛下的良苦用心了。”
司徒耀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了,外头传来一声通禀才打破了这死寂一般的沉默,“娘娘,南疆有信到。”
南疆?
是阿依朵。
楚兰舟回头道,“拿过来。”
妙玉不敢怠慢,连忙送了书信过来,又迅速退了出去。
她从南疆走回来的这一个月,路上发生了许许多多事,加上他们一直在往回走,通信十分不便,她给阿依朵写了几次信,但南疆那边的消息,却是很难得到。
想来,如今只余下阿依朵这么一个公主的南疆,也是风云迭起的。
南疆王没有了其他的子嗣,不应该不会再拿阿依朵去祭什么龙神了,这一点她倒是不操心。
可南疆王日益乖张,行事诡异,她仍担心阿依朵那边应付不过来。
当时她也提过让阿依朵随她回来,可阿依朵不愿随她走,说她不能逃避责任,无论是为了死去的纳雅王后还是大王子,她都要做点什么,态度十分坚决。
她干涉不了,只能时刻留心着那边的动向。
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信,她自然是再高兴不过的了。
阿依朵在心中写道,柯木朗已经下葬,圣坛不知是被谁所毁,龙神也已经死了,圣坛已经名存实亡。南疆王也没有再难为她,但是南疆国内却是不可避免的乱了。
因为大王子去世,南疆六诏之前不服南疆王管束的,都开始闹了起来,关在天牢里的穆宝里也不肯安生。
而南疆王为了平息臣民的惶恐,也决定在不久之后,宣布离她为储君,将来会继承他的位置,成为女王。
看完这封信,楚兰舟心头惆怅更甚。
阿依朵被立为储君,这绝不是好事。
她只担心,南疆王会是在谋划更恐怖的事情。
虽然她没有证据证明当初纳雅王后之死是与南疆王有关,可如今在她亲眼目睹了许多事情之后,她便不得不怀疑了。
只怕,南疆那边迟早要大乱的。
……
展信之后,楚兰舟便眉头深锁。
某陛下观察了她半晌,终于上前抽走了那几张纸。
贵妃娘娘这才如梦初醒,下意识要抢回来,但某陛下却随手一折,便将那几张纸收入怀中。
楚兰舟:“……”
无耻的画面似曾相识。
“陛下这是在做什么?”贵妃娘娘耐着性子问。
某陛下言道:“南疆的事情你鞭长莫及,南疆王的野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你也阻止不了他。所以,你就是愁死,也帮不上南疆公主半点忙。”
这话听着像是劝她看开的,可楚兰舟听着,总觉得这话好像话里还有话。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司徒耀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难道你就没觉得柯木朗的死讯太奇怪了么?”
言下之意是,说不定这后面还有什么其他的故事呢?
比如,柯木朗根本就没死,而是找了个什么地方躲起来,在静静观察事情发展的方向?
楚兰舟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可大王子的棺椁是阿依朵亲自去迎的,人也是她亲眼看着下葬的,不可能有错的。”
即便大王子的棺椁是阿依朵亲自去迎的,人也是她亲眼看着下葬的,可她毕竟是公主,与柯木朗再是兄妹,也终究是男女有别,验明正身这件事情也不可能让公主去做。”
楚兰舟顿时恍然大悟。
柯木朗没死!
这一切,怕是早有预谋的。
而眼前的这个人,也分明是知道了些什么的,一直只是看破不说破。
无论如何,柯木朗没死这一点就够了。
只要柯木朗还活着,阿依朵那边就不算是单打独斗的独自一人了。
楚兰舟宽了心,也就不再执着于那几张信纸了,安然坐下来,说道:“陛下点心送到了,御厨也送到了,便回宫忙去吧。堂堂一国之君老往宫外跑,传出去怕是不合适。”
司徒耀反驳道,“这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只问你,方才你与我说的那些,是不是气话?”
“……”贵妃娘娘到嘴边的话再一次生生卡住。
最终,她选择了默不作声。
某陛下便理所当然地说道:“既然你不表态,那之前的那些话就都算不得数了。”
说着顿了顿,又说道:“这王府你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你若是想要回宫,我跟立即让王德去安排。”
“……不用!”贵妃娘娘连忙叫停。
无论司徒耀是出于什么样的初衷,但这王府终归是要比那压抑而且有冯佳雪的宫里舒服多了。
在这里,眼不见为净也好。
只是,她回来的消息不可能一直封锁,迟早是会泄露出去的。
届时若是有什么人借故生事,或者是冯胜武等手段卑劣的人要暗中下黑手,这些都是她要面对的难题。
司徒耀仿佛看穿她的心思,说道,“魏寒江会守在这里,禁卫军届时也会调两队人员过来,轮番看守。”
“至于你担心的你回京的消息会被其他人借故生事,这也不必担心,晚些回去我便向太后说明,届时由她出面。”
由太后出面?
楚兰舟一时也摸不清楚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倒是司徒耀先与她说了一件事。
那就是轩辕弘当初匆忙赶回东周的事情。
那时候在南疆,轩辕弘钓着穆宝里,已经险些要成事了,结果是他们东周后院起火,有人在朝中动手脚,逼着轩辕弘不得不离开。
如今,这位七皇子回京之后,却因为南疆之事失利,没能一举攻城略地而领了罚,暂时禁足于府中,不许他踏出房门半步。
少了轩辕弘这个文胆智囊,东周便没那么可怕了。尤其是眼下南疆将乱,轩辕弘自顾不暇,无法顾及。
周人自断臂膀,自毁江山。
对他们来说,却是一件大好事。
听他说完,楚兰舟紧锁的眉头逐渐展开,也不禁有些幸灾乐祸,“他们说的,那就是叶家姑娘不日便要与定国侯府小侯爷成婚的事情,是不是背后也有你一份在推波助澜?”
某陛下模棱两可的说道,“若说没有,你怕是也不会信。”
那就是有了。
这个男人对待敌人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快准狠,绝不给对手留生机活路的!
但楚兰舟转念一想,他若不是有这般铁血手腕,如今的西陵会是什么样子还是个未知数呢。
凡事有利有弊吧。
他们都默契的不再去提什么他属意她不回宫而住在王府是什么意图的事情了。
楚兰舟也问及,钱实如今人在何处,她想要见他一面。
司徒耀顿了顿,问她:“你是不是想知道血书的下落?”
贵妃娘娘这点心思不必多言,所以她也没有否认。
某陛下点了点头,说,“知道了。”然后便走了。
这就走了,是几个意思啊?
没头没尾的。
若换了是从前的楚兰舟,说不定就要追出去问个究竟的。但如今的她,却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这个男人若是想说,自然会与她说的。
可他若是不想说,无论怎么问,都是无用的。
过了一个时辰。
一辆十分招摇的马车停到了一字并肩王府的门口。
个子小小的凤山率先跳下车。而领队护卫着马车的禁卫军副统领周逸也连忙跳下马,吩咐人上前去敲门。
陈大叔前来应门,却不等他开口问,凤山便跟泥鳅似的,“滋溜”钻了进去。
“喂……那个谁,你是什么人,怎么能随便往里闯呢?”
周逸头疼,连忙拉住陈大叔,直接亮出了自己的腰牌,“禁卫军副统领,周逸。那位……是来找昨个儿刚进来的夫人的。不必惊慌。”
禁卫军的令牌陈大叔昨日见过,今日又再见一回,表示收到了惊吓。
怎么这座沉寂了许多年的宅子,突然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而那边,凤山入了府,就跟鱼儿进了水似的,悠然自得一路小跑,轻车熟路地往楚兰舟住的那个院子跑去。
眼看着凤山的手就要推开楚兰舟的房门,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娇喝:“什么人,胆敢擅闯我家娘娘的寝室,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