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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也不等李蛰弦反驳,她顿时拂袖而去,不过也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了后门的廊柱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偷窥着,见到李蛰弦一副委屈的模样,顿时暗暗一笑,生怕他们察觉,连忙手忙脚乱的逃走了。
是夜,李蛰弦当真就宿在了五尺观外后山腰的一间草棚子里,这里本是观里出来摘草药的道童中午休息的地方,自然是简陋异常,只有三面遮蔽,好在现在是夏日,冷是不会的,只是夏夜的蚊蝇着实吓人,他甚至不得不施展开了灵域,抵御这些蚊虫的侵袭。
他无聊的躺在了棚内的矮榻上,回忆了一番早晨的那场大战,虽然现在已经无事了,但他仍然感到了一阵后怕,当真是太惊险了,一次是被黄沙掩埋,若非慕容幻竹忽然出现,仓促之间,自己以胡乱领悟到的镜化无涯之术解脱了,之后便是在他心中留下恐怖记忆的万向归心之术,若非绝缘和尚的出现,自己当真不知该怎么办了?而除此之外,他看了看插在榻边的丑木弓,它的忽然发作也让他感到了一丝震惊,竟然从一张长弓化为了一根黑棍,他掀开了前裳,看了看腹下被道士刺破的伤口,此时几乎已经痊愈了,似乎也是这丑木弓的杰作,它究竟是什么东西,被自己发现时,只是一柄寄存在寻常店铺中售卖的兵器,后来证实其不仅是一件灵器,更是一个救命的法宝,它当真是姬无涯留在那里的吗?
这般沉沉的想着,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草棚外走来了一个人,见他坦着小腹的样子,顿时大叫了一声,连忙转过身去,李蛰弦惊醒,回头一看,只看到一个亭亭玉立的背影,但齐腰的长发,在月光之下宛如水银泻地,只用一根紫色的发带轻轻挽住,如烟似雾,此时见她偷偷的回头一看,察觉他的目光,又害羞的赶紧转过头去,李蛰弦顿时认出了她的模样,放下了衣服,笑道:苏姑娘,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筱楼瞪了瞪他,把手中提着的饭盒重重的放在地上,说道:这是花蕊儿给你做的菜,你爱吃不吃!说完,转身便要离去,李蛰弦连忙说道“等等”,苏筱楼顿时暗暗一笑,转过头来时,虽然已经收敛了笑容,但眉梢里仍残留着喜不自胜的笑意,却板着脸,说道:什么?
婀娜的身段背着月光只留下一丝剪影,看在李蛰弦眼中如同泛着温润色泽的软玉一般,只想握在手中反复把玩,又如一块濡糯滑弹的发糕,恨不得一口含在嘴中仔细酝酿,但李蛰弦都不敢,生怕一丝肆意的举动,糟蹋了这一刻的温柔灵动,只是装作浑不在意的问道:有没有水啊,渴的厉害?
苏筱楼恨恨的跺了跺脚,说道:都在里面!随即转身便离去了,不过想到自己在饭盒之中做的手脚,不由又嘻嘻一笑。
李蛰弦打开饭盒,里面的菜并不多,一盘绯羊首,一碟白藕和酿豆腐,还有一碗五色米,说起来,其中要以绯羊首最为精致,乃是用净白羊头,以红姜煮之,紧紧卷起,用石头镇压,腌酒入味,辅之桂花、荷叶等,挑剔刀工,切的如同蝉翼一般,透明丝滑,风味无穷,这一看便是花蕊儿的杰作,只有宫廷出身的她,方才会有如此厨艺和细致心思。
夹起一块,吃了一口,羊肉不腻不膻,兼有桂花荷叶的清香与蜀地剑南烧春的浓郁酒香,中人欲醉,一吃顿时就停不下来了,看得远远躲在树后的苏筱楼暗恨不已,不过终于她看到李蛰弦注意到了饭盒里的酒壶,抓起了酒壶,一口饮下一般,凉爽无比,竟是用冰块冰镇过的,着实让他惊喜,不消三刻,便一饮而尽,苏筱楼顿时笑了,欢快的跑回了观里。
try{mad1('gad2');}catch(ex){}李蛰弦酒足饭饱之后,静下心来打坐了片刻,便开始睡觉,不过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只过了半个时辰,肚子便开始咕咕叫唤,痛得他从床上跳下,四处一寻摸,找了个隐秘所在,开始拉肚,一片稀黄粪水之后,终于稍微缓解了,但是不到片刻,又是痛得不行,这一夜就这么折腾了一宿,到了早晨,已是面色苍白,虚弱不堪了。
而苏筱楼却是一夜好睡,早上起来的时候,花蕊儿已经站在了外间,问道:他不会有事吧?
苏筱楼随意的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那些菜肴和水酒都没有毒,只是阴阳不调而已,拉一宿的肚子,就当是为他调理身体了,谁叫他这么可恶了!
花蕊儿见她一副怨妇的样子,心中不禁一暗,但脸上却是作笑颜,说道:真拿你没办法了,我让舞落去看看他吧,不然怕是都起不了床了!
这一夜当真好不辛苦,李蛰弦终于明白老和尚来之前提醒的含义了,原来人的性格真的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改变的,在秦皇地宫之下,分明是那么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子,缘何回到了自己的道观之后,却变得如此、如此折磨人了,唉,一着不慎、遇人不淑啊!
心中腹诽着,李蛰弦看到山中被自己肆掠的乱象,不禁一阵尴尬,连忙抢救一番,纷纷掩埋,又做了一番伪装,这才往山上的观里走去,不过这一路上,见到的几个道士看到了他都纷纷跑远,本来还有些疑惑,哪知在后门见到了苏语湘这小姑娘,就都明白了,只见这丫头屁颠屁颠的跑来,故意在他面前遮住了口鼻,还一遍扇着风说道:好臭好臭,臭死了啊!嘻嘻!
说着,也赶紧的跑开了,李蛰弦顿时哭笑不得,这下可以肯定了,定然是自己吃坏肚子拉一宿的事情被所有人都知道了,甚至恐怕还有人一大早的偷偷看他掩盖形迹的丑相,苏筱楼到底是指算天的徒弟,整起人来丝毫不留情面,面面俱到啊,也不知她到底怎么做到的,自己的灵力试探过的饭菜,竟然也会中招。
等到见了苏筱楼之后,她还一副正经的观主模样,似乎对他昨夜的遭遇丝毫不知,李蛰弦暗暗瞪了她几眼,她也装模作样的没看见,不过终究是有些过意不去,问道:李公子昨夜睡得还好吧,即使不好也不要紧的,因为今日一早我便听到汴梁城里传来消息,说是先天宫的那个腐生道长已经赶去太原了,据说是顶替钟南子的庄主,暂时应该不会为难你了!
竟有此事?李蛰弦顿时惊讶的问道,看来这女子还是关心他的啊,昨夜那么晚了,还让人前去打探消息,不过转瞬之间,这丝好印象顿时消失不见,因为他见到了几个熟人,那就是苏三禾、孙乔还有慕容氏二人,消息应该就是苏三禾告诉她的。
只见苏三禾的表情有些尴尬,走过来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说道:身体无碍吧,我那里有些伤药,待会儿就给你送过去——
李蛰弦沉默不语,苏三禾也是明白,轻叹了一声,说道:其实也不怕直说了,昨日没有助你,师兄并不愧疚,一来鬼谷弟子出谷之后,只能靠自身本事而活,二来,昨日那个先天宫的道士,身份有些特殊,师兄对他也没有把握,何况他此番前来,是受到钟南子的邀请,三日之后,他便是鼎岩剑庄下一任的庄主了,我们同为唐国做事,若是互相敌对,陛下也不好处理,所以,你也要明白……
李蛰弦打断了他,说道:我明白,都有难处,这次也算是我的运气了,正好绝缘大师经过这里,你今日过来又是做什么了?
try{mad1('gad2');}catch(ex){}苏三禾指了指他手中的黑棍,说道:昨日你说将这灵器交给慕容氏,好让那道士放弃追杀你,今日便是为这而来,腐生如今虽已去了鼎岩剑庄,但他恐怕还是不会放过你,何况这样的人物未来将越来越多,你如何能够对付?
李蛰弦摇了摇头,说道:世上可没有免费的东西,昨日将它给你们,我是有这个打算,不过那时你们没有出手,此事就过了,以后不管谁再过来,我接着就是了!
慕容幻竹沉吟了一声,忽然说道:若三日后道士返还,你怎么办,呆在这道观里吗,这里可护不了你一世!
李蛰弦丝毫不为所动,说道:你们应该也知道,那道士不仅仅只为这灵器而来的,否则昨日我将它给了你们,他为何不去追你们,还是来为难我,现在要我把它给你们,不是你们好心,反而是想夺走我自保的武器,师兄可不是这么做的!
苏筱楼此时也忽然说道:你们不能拿走它,五尺观就护着他了,不劳你们费心!说到这里,看着苏三禾与李蛰弦不约而同看来的怪异目光,她忍不住脸颊一红,轻跺了一下,说了句“你们说,我不打扰了”,随即反身离去。
李蛰弦回过头来,对他们说道:东西我是不会交给你们的,若是想抢,可以试试,我也不会再连累苏姑娘,今日我就会离去的。
你要去哪里?苏三禾沉声说道:你可知道茗惜的下落?
李蛰弦顿时激动道:你知道?
苏三禾摇了摇头,李蛰弦顿时气馁,忍不住说道:既然不知道,就不用说这些了,这件事情即使不靠你们,我自己也有办法。
苏三禾本想问他有何办法的,但他看神色已是不善,便没有再问,与众人作别之后便告辞离去了,慕容氏二人却仍留在了这里,慕容幻竹的神情有些古怪,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李蛰弦隐约知道他想问什么,但又怕他真的问出来,装作看不出来一般,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慕容幻竹心中一凛,竟然有些畏惧,没有说出口来,但慕容焕晨却有其他要事向他证实,问道:当日你从碧漓三岛回来之前,可曾见到过周伯彦?
李蛰弦木然的点点头,慕容焕晨看了慕容幻竹一眼,眼中露出一丝焦急,又问道:那日,你可曾还见过钱元瓘的尸体,腐烂了没有?
李蛰弦虽不知他到底在做什么,但此事也并非秘密,是以没有隐瞒,一一照实说来,慕容焕晨听到周伯彦抬起过钱元瓘尸首,浑身顿时一震,拔腿匆匆离去,慕容幻竹也赶紧随同而去,甚是紧急。
李蛰弦对此也不在意,到了道观后院,见了绝缘和尚,准备告辞离去,和尚也没有挽留,送给了他一串佛珠,上面隐约有流光闪过,一看就不是凡品,李蛰弦称谢,小心的收入怀中,又见了舞落与花蕊儿,舞落哭哭啼啼的诉说一阵,还是只能放他离去,只是最后问他要不要去跟苏筱楼告辞,李蛰弦想了想,说道:她这么恨我,怕是没有好颜色了,还是算了,你们替我道声谢就是!
说完,便径直下山离去,唯有九云亭上那个女子痴痴的站在崖边,看看山道石径上的背影,默默的流了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