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当时时映雪在云海拍卖行之中看到的情况来说,云海拍卖行一定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王流霜那么个半吊子炼丹师进去,估计就是有来无回的。
他没能成功为云海拍卖行的主子炼制出他想要的东西,所以被云海拍卖行的大老板给毁了神识压成了个废人,运用了一些秘术,让他去真武派的门口上吊。
这件事情应该是云海拍卖行对真武派的不满之举,毕竟事情大约也与江镇有些关系,算是一种迁怒之为。
虽说迁怒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这种类型的事情有时候是从绝对的实力出发,云海拍卖行的做事风格可并不美好,真武派估计有好果子吃了。
不过这些事情与时映雪并没关系,但她的心中仍旧有些担忧——毕竟这般下场的王流霜,很有可能也是她的另一种真实写照。
都过去这么久了,云海拍卖行居然还没有放弃寻找流霜大师真身的念头,时映雪就算境界已经猛地提升了不少,还是觉得事情并不是很妙。
假如时映雪最终还是被求追不舍的云海拍卖行给找到了,那她到时候要面临的事情是不是就和王流霜一样悲惨了?
更何况时映雪并不喜欢被人强迫去做某一件事情,假如她被掳去给别人炼丹,时映雪觉得这件事情的体验一定不会叫她愉快。
既然如此,时映雪觉得自己还是要收敛一些了,万万不能叫外头之人看出她就是时映雪,那些出自她手的丹药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就给了旁人,毕竟厉害的炼丹师都有自己的炼丹风格。
有时候从一样的丹药之中都能看出不同的区别来,通过这些区别就能够辨别究竟是哪一位炼丹师所作——譬如时映雪就知道自己丹药的特点。
因为明夷阴阳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冷火,所以炼制出来的丹药在药性上都是偏温凉一些的,药性也多温和,并不走大开大合的虎狼之药路线。
而且出自时映雪之手的丹药都带着一股子淡淡的芬芳,并不是任何药草芝草的味道,而是被明夷阴阳火炙烤之后留下来的味道,虽然很淡,但是时映雪常常与自己的丹药打交道,当然知道自己的丹药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气味,即使是极为细微的味道,时映雪也能辨认出来。
这些特点在时映雪看来可能并不明显,但是如果云海拍卖行的人当真如此不依不饶,就一定会想到从丹药手上入手,接着就能够从这些丹药之中推断出时映雪究竟是谁。
时映雪心里这样想着,愈发觉得自己以后的丹药绝对不可以随随便便地就给了旁人,一定要警惕起来。
这时候,时映雪和涟漪等人在清虚界之中也已经驰骋了半年有余,终于在清虚界之中到达了人能够到达的最北方。
这个地方叫“北故城”,并不是一个意义良好的城市。
这个地方已经是清虚界之中依靠人体能够达到的最北方,而在清虚界的修士看来,此地是一个适合长眠的地方。
换个通俗的说法来说,清虚界的修士认为这里离地府最近,所以死亡之后能够很快地重入轮回,不受漂泊流离之苦。
倘若灵魂不愿意再入轮回,北故城也是一个安静温和的城市,灵魂在北故城之中能够得到安息和平静,不会受到生前凡尘俗世的种种侵扰。
所以这座城市非常萧条,来往的行人很少,就连建筑都隐隐约约地透露出一种老年迟暮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清虚界的最北端的缘故,这里的太阳终日不落,但也从来没有升起来的意思,永远都保持着一种“日薄西山、气息奄奄”的模样。
无论什么时候,太阳都在西边,一半仿佛已经隐没在了地面下面,而令一边却还在路上之上,散发出属于夕阳的余晖。
所以北故城的景色也极为瑰丽。
因为永远都是处于黄昏时刻,所以天空之中永远都是晚霞满天的模样。
极目远眺,在太阳周边的天空便染上了浓浓的暖橘色,看上去便仿佛热腾腾的,令人心头温暖。
可是渐渐地离天空远了,便缓缓地呈现出一种不蓝不紫的颜色来,乍一看与一边的暖橘色似乎交融在一起,但又似乎一直泾渭分明,永生永世也无法交融在一起。
夕阳周边暖暖融融的亮橘色似乎永远也与这些蓝紫色的天空没有关系,火烧云一般的热闹和这些孤寂的蓝紫色天空相互映衬着,于是暖暖的天空看上去愈发地温暖,而头顶的暗色天空便永远也不会放晴,带出一股子浓墨重彩的忧伤来。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北故城都是一个适合故去的地方。
连空气之中都是一股掺杂着安静柔软又含着浅浅悲伤的气氛,时映雪站在北故城的街道上的时候,好几度都以为这条街道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而身边的涟漪和珩锦都已经不在了。
即使是时映雪,心头都难免会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求死念头,所有的想法念头与**都似乎已经终止了,只剩下了与这座安静又迟暮的城市融为一体的念头。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时映雪很清楚自己并不想死,于是正巧是因为如此,她愈发觉得此地不妙,便问自己身边的珩锦,是否有感觉到自己与义母婵女离的更近一些。
珩锦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来与婵女感应,片刻之后珩锦才回答道:“能够感觉到还有一段距离,即使我们已经站在了最北方,但她似乎还是要在更北的方向。”
时映雪可以确定这里就已经是御剑飞行能够到达的最终极的地方了,再往北去就是一层厚厚的浓雾,无论如何都穿透不了,会一直在原地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这浓雾是成千上万的亡者留下的屏障,那些再远去的地方兴许就是亡者曾经的容身之处,是他们最后的坟茕,送走元神和魂魄的最后一站——修士并不喜欢自己的灵魂在死后还收到侵染,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