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时映雪一直是投桃报李的,合欢三人算得上一直给了时映雪一个巧妙的相处距离,微微地显得相熟,却又不像沙陵一样过分喜欢占便宜。这个相处距离令时映雪觉得十分舒适,还是再一次感慨合欢神教之人甚通人心,算得上十分明白为人之道了,时映雪自然也一样,不会去问任何冒犯而使人不舒服的话语,这种问题知不知道其实对她来说没两样,没必要说出来惹人讨厌。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还是洛阳红慢悠悠地唱着歌,几人坐着飘带一路往陆地前去。
四人到了陆地边缘,玉楼春就将法宝神通收了起来,几人往岸上跳去。
“咱们到这儿便分头吧,虽说眼缘不错,我玉楼春也不愿意做虚伪之人,明人不说暗话,我丑话说在前头了,宝物争抢起来,到底还是看机缘的,咱们一块儿,到时候不论是得了手,怎么分都伤了情面,故而咱们分头,各自行事为妙,小友觉得如何?”玉楼春说话永远是温和的样子,即使说着这样的话,话语之中也是真诚的,没有一丝作伪。
时映雪当然知道她们如今是十分坦诚的,当初见面的时候几人与她套近乎,说不定也是想要杀她的意思,如今才真真正正地把自己的态度摆了出来,反而令她觉得欣赏。
玉楼春的话说的十分在理,大约有个买卖不成仁义在的意思,不论是谁取了,最后见面也还能说说话儿。
时映雪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刚好她也没有要与合欢三人同行的意思,玉楼春此话正中她的下怀,四人随即别过,准备分头走了。
合欢三人身上有不少的好宝物,就像是此时收起了手上的武器,一人又取出了一朵镂空雕琢十分精致的花朵儿。
时映雪静静地看着她们,只见合欢三人将那三朵长得一模一样的金雕花儿夹在指尖,指尖分出一抹灵气,点在花朵儿的中心,随后双手合十,将花朵的梗夹在掌心之中,轻轻地将花梗一搓,就像是小娃娃玩竹蜻蜓一般,那三朵闪着各异灵气光芒的花儿便飞了出去,打着旋儿。
随后花朵上金雕就的花瓣片片凋落,落了一地,花瓣瓣尖儿,十有**数都指着同一个方向。
而她们将各自的花朵瓣儿收了起来,朝着瓣尖儿指着的方向便走了。
她们走后,时映雪才开始细细地打量着这处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上了岸后,放眼望去能看到一片真正像是沼泽的地方,高高低低地生着不少草甸子,有的地方有些低矮的灌木,而没有灌木与草甸子遮掩的地方,便露出下面粘腻而发黑的沼泽土来——那沼泽土之中偶尔会有气泡从底下鼓起来,在寂静之中忽然炸响一声,令人分外惊恐。
沼泽之中多有瘴气,刚在在外围的时候就已经吃过这瘴气的苦了,时映雪退了两步,幻化出一杯水,将一些清明心境与清热解毒的丹药碾碎了,掺在水之中,将自己的手帕子打湿了,蒙在了脸上。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沼泽的最中心了,时映雪隐隐能察觉到雾茯苓就在身边,可是琢磨不到具体位置。
这就是一个修士的气运所在了,时映雪闭上了眼,掏出一块铜板,往天上一抛。
她倒不是想通过抛铜板来决定自己究竟要往哪个方向去,只是想要问问自己的心——因为抛出铜板的那一刻,自己心里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最想去的方向是哪儿。
铜板还未落地,时映雪就将它一把攥在了掌心,睁开眼,竟往与合欢三人完全相反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风景倒是优美,时映雪精神紧绷着,双手各执一柄剑,缓缓地踩着草甸子,往沼泽的深处走去。
沼泽的危险无人不知,它看上去像是一片能承载人不过是有些湿润柔软的土地,可真踩了上去,人就会缓缓地往地下陷去,越挣扎越难以挣脱,最后被沼泽吞没。
时映雪一边注意着自己不要一脚踩进了沼泽里去,一边警惕着耳朵边的声音,以便有什么凶兽跳出来伤人好防着。
可是这一路上走过去,除了时映雪自己心上过于紧绷,脚下有些打滑,倒还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不过一路上是一个人都没有见到,时映雪一边自嘲是自己选的方向太好了,一个人都没有遇到,看来自己是要捷足先登了,一边眉头紧锁,总觉得心中有些不祥之感。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远,只觉得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脚更是像被冰冻住了一般,越发僵硬。
沼泽里鲜有山丘,大约都是一望无际的,时映雪忽然停了下来,打量着周围,之间目光所至之处都是一片绿意,看上去生机勃勃的,却一片寂静,除了偶尔炸响的两声气泡响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
是了,这就是诡异所在。
时映雪能看到的范围甚广,比自己刚在在岸边能看到的这一片要广得多,那些弟子就算先一步比她到了陆地,也不可能就这样快就走进了沼泽之中,怎么可能面前一个人都没有?
寒意顺着小腿往身上蔓延着,时映雪只觉得自己背上被冷汗渐渐地濡湿了。
还要走吗?
肯定是要的。
时映雪选了这个方向,便不会回头——她相信自己的气运,也相信这里可能是什么了不得的幻术,只要走下去,虽说不一定百分之百能找到雾茯苓,却绝对不会丢掉这条小命的。
可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脚下忽然一滑。
不,这不是她自己滑了一下的!她明明踩在一处生了草的草甸子上,脚下有草,是绝不会脚滑的。
时映雪眼中陡然警惕起来,手中双剑霎时间舞动如飞,贴着脚面砍过,竟砍下来一只手来。
这只手不知何时从沼泽之中探了出来,顺着草甸子的边缘一下子就抓住了时映雪的皂靴,时映雪低头去看,便发现黑色的鞋面上沾着淤泥与淡红的液体,也不知是什么。
这会儿被时映雪斩断了,接口处便涌出大量的黑色飞虫来,猛然朝时映雪的脸上飞去,震翅的声音极响,就像是一大群灰蛾子在扑棱翅膀一样,这声音令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