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该回了。映雪的历练我已亲自出手,不必算什么历练点了。她回去给祖师爷牌位敬香,便能直接将李玉秀收入门下了。”玉清道人只是留下了一句轻轻浅浅的话,百里健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躬身深深一鞠,叹道:“多谢师傅出手相助。”
谁也不知道,这一趟如果玉清道人不来,他与时映雪会落得个什么境地。
彼时佩文匆匆忙忙地在乾云洞门口求见,他与佩文没什么交集,一年恐怕也见不到两面的那种,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忙叫她进来了。
那年纪分明比时映雪还大几岁的丫头和时映雪一样矮小,人跪在地上便哭了起来,半晌才哭哭唧唧地说,在师傅的洞府里听到师姐与师傅密探,想要趁映雪师叔下山历练的时候暗害她。
百里健顿时心急如焚,他委实不知道自己徒儿为了收李玉秀为徒,竟然接了师门的历练,一个人下山去了。她满打满算也不过七岁,年纪小不懂事,宗门里那些人也不懂事么?怎么能放任这样一个小的娃娃一个人下山去历练?
佩文应该是过惯了唯唯诺诺的日子,说话也吞吞吐吐的,半晌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说是佩雅师姐给师傅出的了什么馊主意,又事关什么什么纯阴之体,什么鼎炉之类的。
这话一出,百里健都懵了,纯阴之体的作用修士无一不知,若是自家小徒弟是纯阴之体,他肯定是日日跟着不敢让她跑出眼前的。纯阴之体对于女修来说不是荣耀的天赋,而相当于一道催命符,他哪里敢让她乱跑?
修真界为了法宝,为了财富,为了秘籍,为了境界,这些算计争斗与阴谋龌龊比人间还多,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与时映雪同门的桃柔竟然敢为了一己之私,便想要将年纪小小的娃娃送去给自己的小叔叔当鼎炉?
这真是丧心病狂极了!
况且百里健知道桃柔虽然确实如此狠毒,可是她一贯愚蠢,这个法子怎么也不可能是她想出来的,于是他一面强行破开了紫鸾道人在乾云洞留下的禁制,一面问佩文,这个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佩文哆哆嗦嗦地说,听佩雅说是姚琳琳出的主意。
那一刻百里健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热了起来,上一回他这样生气的时候,还是师妹惨死的时候。
姚琳琳和时映雪有什么仇什么怨?几十岁的人了,竟然这样害一个小娃娃!
百里健朝佩文匆匆忙忙地道了谢,便祭出法宝,往祖师殿去了。
禁制破开引来一声巨响,可是百里健实在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了。
他年纪不小了,原本就有心结,境界也是卡了多年不曾提升,此次晋升融合,也不过是心里终于有了盼头,想要突破融合,以后若白道人就不能仗着自己是融合境界,对两个徒弟出手。
可以说他原本的心死了,直到收了这两个徒弟,他才感觉自己一点点地又重新像一个人。
玉清道人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还带着威压:“天行,你做什么去?”
“师傅,映雪有险,弟子先行一步!”
百里健与玉清道人之间的关系从师妹暴毙的那一刻起就出了裂痕,这样多年过去,那一点儿裂痕也成了一道不可忽视的鸿沟,难以跨越。
他没指望有人会跟着来,催动着自己全身的灵气驾驭着擀面杖,以最快的速度向永安府的方向冲去——映雪还那样笑,不过炼气四层,桃柔哪个叔叔都已经在筑基之上了,若是要纯阴之体来修炼的,大概率是那个卡在融合期大圆满的吴冲山。
映雪在他面前也不过就是一只瓷娃娃,威压一放,她防身用的那些符篆根本不顶事。
百里健不敢想如果映雪就这样被人给毁了他会怎么办,他只希望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
遥遥地望见了永安府的城门,百里健只得按落法宝,落在地上,点燃一只符篆,骑着符篆点化出的马便飞快地想永安府的城门跑去。
就在那个时候,他的马被一个衣着寒酸的人拦住了。
百里健正欲发作,却瞥见他怀中抱着的盒子,边角上分明贴着藏锋谷的标志,尤其这个盒子是时映雪平常很喜欢的,在上边用小刀画了两个可爱的笑脸,他还见过两回。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拦路者倒先说话了:“前辈,请问可是哪家仙家?”
百里健以为是个拦路说话的,随口答道:“终南山藏锋谷,有事再议,你这盒子是从哪里来的?”
“果然是仙家!”货郎满脸惊喜,将百里健拉到一边,便将手里的盒子塞给百里健,说道:“我进城的时候带了一个小娃娃进城,本来以为是个寻常娃娃,不过她走的时候将这物拿给我,我一看其中竟有三支人参!前辈莫急,我曾经也是为仙家做事的人,就在终南山下,不过娘子病重才迁来永安府附近,知道你们的规矩,也认得你们的标志,仔细查看就看出来是藏锋谷的,这东西我不能要,还请您拿回去吧。”
几只人参对百里健来说属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他紧紧地握住了货郎的肩膀,疾声问道:“那个小娃娃可是看起来六七岁,扎着包包头,很是乖巧的样子?”
货郎忙不迭地点头,正想说听说娃娃在城里有姑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百里健使出了神通一下子带到了数里之外,而他只是掐指算了算,又从货郎眉间一点,拿出个四分仪样子的东西看了看,就抓着他飞上了天,不知在云间雾里穿梭了多久,就落在了铭泽湖畔。
不远处就是时映雪与吴冲山对峙的时候了。
百里健当然不顾一切地护着自己的徒儿,与吴冲山正面对上了。
刀影过来的时候,百里健甚至做出了自爆同归于尽的决定,然而玉清道人却来了。
师傅不仅来了,还带来了吴家的老祖宗吴云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