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喜欢吃东西的时候加点儿辣味,但并不代表她喜好单吃辣椒!
好好的一叠麻辣鱼片,这么一整,成了在辣椒中找鱼片。
苏惊羽拿起筷子随意翻了翻那堆积在一起的辣椒,磨了磨牙,“这还能找得到鱼片吗……”
伙计听见她的埋怨,急忙解释:“当然可以!姑娘,做生意讲的是良心,我们的大厨从不偷工减料,这鱼片的分量是不会少的,只是纯粹的辣椒放了往常的三倍,您往底下翻啊。”
苏惊羽:“……”
“别翻了,不许吃。”贺兰尧也拿起了筷子,将苏惊羽的筷子挑开了,随即朝伙计道,“剩下没上的几道辣菜,把辣椒都除去,一点儿都不要加。”
伙计闻言,怔了怔,“那么,两位客官的朋友那儿,我该如何回复?”
贺兰尧漠然道:“他付了你们多少钱?”
“五十两银子。”
“那好,这张银票给他,告诉他,不用找了。”贺兰尧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了伙计。
伙计一看银票的面额,是五百两。
心中暗暗腹诽着现在的有钱人可真奇怪,转身离开了。
“阿尧,你给了他多少?”苏惊羽没有看见银票上的面额,随口一问。
贺兰尧道:“五百两。”
“五百?!”苏惊羽的声线霍然拔高了,“他买辣椒花五十两,你给他五百两?凭什么?你给他五十两不就成了么?作甚让他赚那四百五十两?这是亏本生意,你晓得不?”
“亏的是钱,赢回的是面子。”贺兰尧伸指弹了一下苏惊羽的额头,“男子之间的较量,你不懂,那就坐下来安静吃东西就成。”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比他只多不少。”苏惊羽悠然道,“你可以给他五十一两,多一两也是你多,你没有必要将价格翻十倍,这亏得有些太多……”
“我身上没有多余的一两。”贺兰尧打断她的话,“随手抽了一张银票是五百两的面额,就随手给了,难不成你要我把一整叠钱拿出来翻,翻到最少的才给么?”
苏惊羽道:“那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的确不丢人,但会显得很抠门。”贺兰尧瞥了苏惊羽一眼,“跟着我这么久了,怎么就学不到我的品质,出门在外要出手大方,莫要吝啬。”
“我就吝啬。”苏惊羽不紧不慢道,“若是我像你一样挥霍,只怕会有一日入不敷出。”
“相信我,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贺兰尧笑得温和,“你是对咱们手下的人没信心么?这些年来,每年每个商铺的财务支出我都会查看,说句不谦虚的话,我认为杨家绸缎庄的资产可排行帝都富豪前十位。”
“当真?”苏惊羽挑眉,“小黑还挺有能耐的啊。”
“他也只是我手底下一个管事的,众人只知道杨家家财万贯,却不知杨家的人都听命于我。”贺兰尧说着,筷子伸向了一盘清蒸鱼,“我觉得绸缎庄的名字可以改改了,当初刚开张那会儿,懒得想名字,由于小黑有生意头脑,便把铺子丢给他管理,冠上了他们家的姓氏掩人耳目,现在想想,铺子的名字起的太通俗太随意,不如换一个大气的。”
苏惊羽闻言,嘿嘿一笑,“苏家绸缎庄?”
贺兰尧瞥她一眼,“你确定?”
“开玩笑开玩笑。”苏惊羽恢复了正经,“的确要换个名字了,看看与杨家绸缎庄齐名的锦绣阁,人家那名字多大气,咱们生意不能输,名字也不能输。”
贺兰尧道:“为夫想听听夫人有什么高见。”
说话间,他已经将碗中鱼肉里的刺儿都用筷子挑出来,将那碗鱼肉搁在苏惊羽面前。
苏惊羽朝他笑了笑,道:“就叫——妖精坊。”
贺兰尧轻挑眉梢,“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
苏惊羽指了指贺兰尧,道:“尧。”
又指了指自己,“惊。”
尧惊,与妖精谐音。
贺兰尧明白了她的意思,低笑一声,“你还真想的出来。”
“妖精坊,这名字有什么不好?说句直白话,哪个姑娘不希望自己像妖精一样美丽妖娆?妖精这一词,并不是贬义词,这个词代表美貌被认同,被人说成妖精,潜台词就是:你好漂亮。”苏惊羽解释着,“故而,阿尧你别觉得好笑,你仔细想想,我的话有无道理?”
“嗯,挺有道理。”贺兰尧的目光中仍有笑意闪烁,“那就妖精坊,听你的。”
“我们可以打造一个分店,专为女性制作服装,品牌的名儿我都想好了,妖精女装。”说到女装,苏惊羽兴致勃勃,“女子是服装生意的消费主体,尤其那些大家闺秀名门贵女,看上的衣服再贵人家都不嫌贵,她们的钱最好赚。”
说着,她稍作停顿,又道:“无论在哪个时代,人们都喜欢新鲜的事物,我建议咱们做一些彰显优雅奢华的衣裙来引领潮流,我有自信,业绩一定能把锦绣阁甩出好几条街!广告词我都给你想好了,魅力源于自信,美丽来自——妖精女装。”
贺兰尧聚精会神地听着苏惊羽一番言论,等她说完了,方才抬手慢条斯理地鼓掌,“好,夫人果然也很有生意头脑,那就按你说的,我将你的想法写下,传信给小黑,让他去开设一个女装分店,这个女装店所得的收入,全归你当零用钱。”
苏惊羽闻言,目光一亮,但很快的,又想到一个可能性,“如果,我是说如果,要是不赚,亏了呢?”
“这个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贺兰尧轻描淡写道,“我对你有十成的信心,绝不会亏,稳赚不赔。”
“那万一呢?凡事都有个万一。”
“亏了又能如何,做生意亏点儿钱算什么,我们是有本钱的人,不怕亏。”贺兰尧说着,拿筷子敲了敲苏惊羽面前的碗,“快点儿吃,鱼肉都凉了。”
“好好好。”苏惊羽埋头吃鱼,喜上眉梢。
赚的全归她,赔了不怪她,这么好的事儿,太值得乐了。
除了阿尧,想必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愿意被她这么坑了。
贺兰尧眼见苏惊羽欢喜的模样,唇角轻轻扬起。
同一时刻,楼下——
“这是什么意思?”连天接过伙计递来的银票,望着上面的数额,有些茫然,转头问身后的护卫,“这也是钱?”
“是……”那护卫瞥了一眼银票上的面额,道,“五百两。”
连天闻言,更加疑惑,“他给我钱做什么?”
“楼上的那位公子说,五百两给您,不用找了。”伙计对连天传达了贺兰尧的原话,而后道,“公子您自便,我得忙活去了。”
连天听不明白伙计的意思,他身后跟着的护卫自然是明白。
王爷如今思想单纯,太多人情世故不懂,讨姑娘开心的方法也笨,从买月事布到买辣椒,他都看在眼里。
很笨拙的方法,但同时,也很真诚。
他只是缺乏常识罢了,他怀的是一片好意,然而他的好意,人家非但不领,反而还嘲笑。
五十两银子买的辣椒,对方还了五百两,外加一句‘不用找了’,可不就是讥讽?
“欺人太甚。”护卫磨了磨牙,“王爷,必须治治这二人!”
“为何要治他们?”连天疑惑着,到此刻依旧不知自己被人嘲讽。
“您的好意反而遭到他们的笑话,如此无礼的刁民,难道不该整治?王爷请放心,这事儿交给属下来做便好。”
“不行。”连天反对得很是干脆,“你不能欺负他们,那个姐姐若是生气了,只怕她会不理我了,你不是说你要听我的命令?那我叫你不要管我的事,你是不是得听?”
“王爷,听属下一句劝。”护卫沉声道,“女人,不能惯,你对她太好,她就蹬鼻子上脸,开始作,愈发得寸进尺,你得适当给点儿颜色瞧瞧,哦,属下的意思是,有时候,您得凶悍一些,霸气一些,很多女子都吃这一套。您不能让她觉得您好欺负!”
“真的?”连天面上似是有点儿不敢信,“我对她凶悍,她就能喜欢我么?她会不会生气,再也不理我?”
“您是王爷,她若是知道您的身份,哪有胆儿生气?您错就错在没有表露身份,若是告诉她你的身份,她说不定自个儿就贴过来了。”
“是吗……”连天考虑了片刻,而后道,“那就按你说的……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理我?”
护卫想了想,将头凑近他的耳畔,悄声道:“王爷,您可以这样……”
……
楼上的雅间内,苏惊羽依旧吃鱼吃得欢。
虽然她喜爱的辛辣口味被贺兰尧取消了,但贺兰尧体贴地帮她将鱼刺都挑了出来,让她吃上了鲜美的无骨鱼肉,她还是颇为喜悦的。
一边吃着不需要吐刺的鱼,一边欣赏着贺兰尧垂眸专注挑鱼刺的模样。
秀色可餐。
贺兰尧虽是在低头拣鱼刺,但也能察觉到苏惊羽的视线,遂问:“看什么呢。”
“看你啊。”苏惊羽笑道,“看着你,特别下饭。”
“这是为何?”贺兰尧抬眸瞥了她一眼,“我现在戴着的这张人皮面具,充其量也就是中人之姿,就这样,你也能盯着看许久?”
“情人眼里出西施。”苏惊羽含着筷子,笑道,“虽然你现在这张脸,与你的本来面目相差甚多,但我可以透过你这张假皮囊看你的真面目,你眉目如画的模样,深刻地印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贺兰尧闻言,凤眸微眯,“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了?”
这话说得还真是……好听。
“什么油嘴滑舌,这叫肺腑之言!”苏惊羽白了他一眼。
眼见他又要把剔了刺的鱼肉端过来,苏惊羽伸手制止了他,“别都给我吃,你自个儿都没吃呢。”
“我喜欢吃有刺的,自己吐刺。”贺兰尧说着,固执地将碗中的鱼肉倒给苏惊羽,“没刺儿的我不喜欢,你吃。”
苏惊羽:“……”
喜欢吃有刺的?
这么烂的借口都能拿来用。
他还不如直接说:我就是要将剔了刺的鱼肉给你吃,这样你可以吃得便捷。
很多时候,他对她的温柔体贴他不屑于用语言表达,都是以行动证明。
苏惊羽心中偷着乐,趁着贺兰尧凑过来将碗中的鱼倒在她碗里时,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偷香了一口。
“噫,你这唇上有油还往我脸上亲?”贺兰尧眉眼间似乎浮现些许嫌弃之色,抬手抹了抹被苏惊羽亲的地方,拿到眼前一看。
“果然……”贺兰尧瞥了她一眼,“下次能不能把油擦干净再来?”
“这么嫌弃?”苏惊羽皮笑肉不笑,“我偏不,来,阿尧,再来一次。”
“走开。”贺兰尧将椅子挪了挪,挪远了一些,“别来第二回。”
说着,他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方干净的手帕,往脸上擦拭着。
“我就要来第二回,有本事来到我呀。”苏惊羽起了身,蹿到贺兰尧身前,伸手捧起他的脸颊,将头凑了上去。
贺兰尧挣扎,“小羽毛,别闹!”
那一盘黄焖鱼肉可油腻了,他可不想让苏惊羽把油蹭到他脸上。
可苏惊羽就偏不听他的,偏要凑上来,贺兰尧无奈,将手中的帕子直接拍在她脸上,“擦擦!”
苏惊羽:“……”
好吧,这么一闹,她也没那个耍弄贺兰尧的心情了。
拿手帕将唇角的油腻擦拭掉,苏惊羽回到了桌边坐下。
贺兰尧见此,道:“现在你可以过来了。”
“没心情了。”苏惊羽轻描淡写道,“姑奶奶心情好的时候你躲躲闪闪的不给亲,现在我的兴致没了,你求我亲我都不亲,吃饭!”
贺兰尧:“……”
由此可见,苏惊羽也是很爱使坏的。
“我可以允许你在任何情况下亲我,但前提是,你嘴上不要有我排斥的东西,比如,油。”贺兰尧悠悠叹息,“抹在脸上真的不太好受。”
“放心,下次我绝不会抹油。”苏惊羽慢条斯理道,“下次抹点儿苦瓜汁,或者辣椒水,可以吗?”
“不可以!”
“为什么呢?苦瓜美容养颜,辣椒可以驱寒,都是好东西,你不喜欢么?”
“我原本就美若谪仙,不需要再美容养颜,我血液一直寒冷,驱寒的东西也无用,因此,我不喜欢这些玩意。禁用!”
苏惊羽:“……”
“好了小羽毛,好好吃饭,别瞎折腾。”贺兰尧说着,继续夹鱼肉挑鱼刺。
忽的,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贺兰尧的筷子一顿。
这脚步声时有时无,时快时慢,似乎来人有些迟疑,不应该是伙计,若是伙计,不至于如此犹豫不决。
而下一刻,那脚步声又响起了,来人已经走近,敲了敲门。
苏惊羽听见敲门声,正要说话,忽然身后响起‘啪’的一声,那门直接让人推开了,来人大步流星地踏入,直接走到了桌前。
苏惊羽望着来人,启唇,逸出一声叹息,“连天,你又有何贵干?”
连天闻言,道:“我……”
他的护卫说,对待女子,态度要强硬一些,不能太温和,否则难以让对方注意。
他犹豫不决地上来,走到门外,下意识礼仪般地敲了敲门,又觉得敲门的行为太过温和,便将门直接大力拍开。
此刻,他望着眼前的女子,犹豫片刻,道:“你!跟我……跟本王走!”
苏惊羽挑眉,“凭什么?”
“本王让你走,你就得走,哪来那么多问题!”连天说着,伸手便去拽苏惊羽。
然而,他的手还未触及苏惊羽,便被旁边伸来的一双筷子抽打了一下,那力度还不轻,被那么一抽,手背顿时一麻,他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他望着贺兰尧,面上带着警惕之色。
为何他们都不怕他?
“一副草包的模样,还摆出了霸道王爷的架势,谁教你的?”贺兰尧望着他,冷冷一笑,“果然,失忆过后也这么阴魂不散,五王爷,你此番来,是准备跟我抢女人?”
贺兰尧的冷眼,让连天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护卫教我的,我是王爷,你们得听我的。”
“王爷?”贺兰尧翻了个白眼,笑了,“一个王爷算个什么东西,老子又不是没当过……”
说着,他唇角的笑意一敛,“你喜欢她对吗,想让她跟你走?”
连天闻言,想了想,点了点头。
“行啊。”贺兰尧亦点头,“有个条件,现在起,你称呼她干娘,称呼我干爹,你做得到,我们都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