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竟愿意去帮他?”苏惊羽听着乌啼的话,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以为,被你们殿下所厌烦的人,你们不落井下石便很好了,哪会出手相助。”
“若是一般人,我们还真要落井下石,可此人身份较为特殊,若是去欺负他,你这心里能顺畅么。”乌啼撇了撇嘴,“惊羽姐姐,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若是那小白脸真的让人打了,难保你不会一时心软出手相助,与其你出面,倒不如我们出面去帮他摆平,而你,就莫要和他碰面了。”
苏惊羽闻言,顿时失笑,“乌啼啊乌啼,你可真懂事呢。”
“漂亮话就不用说了。”乌啼冷哼一声,“只希望惊羽姐姐不要与那小子见面,殿下的脾气,你最是了解,他若是知道了,定会气恼。”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不想惹阿尧炸毛。”苏惊羽说着,再度转身,望向楼下。
连天已然被那几个地痞流氓推到地上,那几人正挥舞着手中的棍棒,眼看就要落下。
月落乌啼见此,相继翻窗而出,跃到了地上。
以月落乌啼二人的功夫,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将那几个地痞流氓收拾了,直打得他们在地上翻滚,不敢反抗为止。
地痞们吃了亏,自然不敢再久留,从地上爬起之后便都飞也似地跑开了,领头的那人边跑还边嚷嚷着,“走着瞧!”
乌啼见此,只是不屑冷哼一声。
几个小混混,解决起来三两下的事,这个名唤连天的小白脸竟然没点儿功夫防身,真是没用极了。
“诶,有事没事?”乌啼朝连天问着,语气并不大客气。
“无事,只有点儿皮外伤。”连天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月落乌啼道,“多谢两位壮士出手相救。”
“一点点儿擦伤,随便自个儿抹点药就成了。”乌啼说完,便转过了身,朝着月落道,“我们走。”
然而,他才踏出了一步,便听身后的连天道:“二位且慢!能否允许我问问,是你们家小姐让你们来救我的么?”
不久前在玉树阁,与月落乌啼有过一面之缘,他自然记得他们是跟在苏惊羽身侧的。
而乌啼在听闻此话之后,翻了个白眼,转身望着连天,道:“少自作多情,那是我们家夫人,她才没功夫理会你呢,今日之所以救你,纯粹是我们兄弟二人路见不平,你若是真的感恩,就莫要惦记着我们家夫人,你们这些在风月场所里打滚的小白脸,我们夫人最是不屑一顾。”
连天闻言,垂下了眸子,“我明白了,不管怎样,还是多谢二位相助。”
月落乌啼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开。
二人身后,连天望着二人的身影,眯了眯眼。
纯粹路见不平来帮他?
他信这话就是傻子。
这二人会出手相助,必定是那个女子的意思。
……
同一时间,苏惊羽倚在窗台之后,将方才楼下的情景尽收眼底,眼见着连天离开,松了一口气。
还是不要再见到此人为好。
不想再被他那张神似弟弟的脸影响了。
阿尧有句话说的对,再相似,终究不是本人。
“那小白脸看样子还记挂着惊羽姐姐。”屋外响起了乌啼的声音,“幸好我聪明,主动提出要去搭救他,否则,一旦等惊羽姐姐出手,只怕就要纠缠不清了。”
“乌啼,你会不会说话?”苏惊羽转过身,白了乌啼一眼,“我在你看来,就那么没节操?即便我对他无法做到冷漠,那也只是受我弟弟的影响。”
“惊羽姐姐最多将他当成弟弟,可他却不拿你当姐姐。”乌啼悠悠道,“他是小白脸,卖笑的,做的是皮肉生意,殿下最是厌烦这类人,惊羽姐姐可莫要总是受那张脸的影响。”
“不提他了。”苏惊羽回到桌边坐下,继续吃包子,“阿尧还未回来,我呆在这客栈里也闷得无趣,你们二人陪我出去晃悠晃悠。离开之前给他留张字条,让他知道我们出去逛了。”
用过早点之后,苏惊羽便带着月落乌啼出了客栈。
漫步在鸾凤国帝都的街道之上,苏惊羽带着二人开始进行了‘扫荡’,见着好吃好玩的就买。
每个地方都有特色美食,鸾凤国的烤串便很是出名。
苏惊羽带着月落乌啼,到了烤串摊子边坐下,问二人,“你们能吃多少?”
阿尧是个顶级的吃货,跟在他身边的人,同样也是胃口不小的。
“惊羽姐姐,咱们还不知道他们这烤串好不好吃,就别点太多了,先随意点个二三十串就好。”乌啼嘿嘿笑道,“若是好吃,咱们再继续啊。”
苏惊羽:“……”
随便点个二三十串……正常人估计最多也就只能吃这些了吧。
“那就来个二三十串吧,那摊子上有各式各样动物的肉,你们去挑吧,我不挑食,随你们吃。”苏惊羽道。
月落乌啼闻言,当即起身奔向了摊子,开始挑选着喜欢的烤串。
苏惊羽望着二人振奋的模样,无奈一笑。
阿尧与他身边的这些属下们,大多时候都是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样儿,唯有在接触到美食的时候,很轻易便卸下了伪装,欢脱得像小孩子。
一群好吃鬼,且还都拥有着久吃不胖的体质,真是让人好羡慕。
苏惊羽如此想着,伸手掐了掐腰间的肉。
唔,还好,最近没胖,身材保持良好,可以放开了吃。
而就在这个时候,苏惊羽的余光瞥见了一物滚来,以略快的速度滚到了她的脚边。
苏惊羽低头一看,是一颗色泽通透的翡翠珠子,约莫婴儿的拳头大小。
这是谁不慎掉落的?
而下一刻,身后响起了一道女子声音,“诶,那个谁,帮我把珠子捡起来。”
苏惊羽听闻此话,转过了头,只见一丈之外的街道边上停靠着一辆豪华马车,马车的帘子正被车夫撩开,马车里头,一位珠光宝气的黄衣女子正摇着一把圆扇,相貌姣美,眉目之间依稀可见傲慢之色。
眼见苏惊羽望了过来,她道:“说的就是你,把珠子捡起来,拿过来。”
苏惊羽见她这鼻孔朝天的架势,唇角轻扬,笑道:“你自个儿没长脚么?”
若是对方客气一些,文明一些,她倒真的不介意帮着捡东西,可对方态度极差,用的还是命令式口吻,就这德行还指望人家给她捡东西?
苏惊羽心想,多半是个身份不低的,名门贵女,亦或者皇亲国戚?
身份高的人通常不屑于吃街边摊,自己此刻坐在烤串摊子边,想必是被当成平民了,贵族对待平民,是否都喜欢拿鼻孔看人?
“你说什么?”那黄衣女子听闻苏惊羽的话,顿时拧眉,“你敢这样无礼地对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么?”
苏惊羽答非所问,“你敢如此傲慢地指使我帮你捡东西,你知道我是谁么?”
“你还能是个什么身份。”黄衣女子冷哼一声,“说出来我听听呐,看能不能吓得住我。”
“我不屑于对小人物自曝身份。”苏惊羽悠悠道,“我混迹帝都这么久,没听说过你这么一号人物,你倒是报上名号,让我看看有多么了不得。”
“你!”黄衣女子柳眉一拧,当即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快步行至苏惊羽面前。
苏惊羽眼见她走上前,抬脚将脚边的翡翠珠子一蹬,顿时将它踢出一丈远。
“你什么意思!”黄衣女子当即恼了,“挑衅我?”
“是呢,我就是挑衅你。”苏惊羽双手环胸,轻挑眉头,“你能将我怎么样?”
“混账。”黄衣女子开口斥了一声,扬手想要打人。
然而,不等苏惊羽躲开,那女子的手在半空中已经被人擒住。
“这位小姐,你太不讲理了。”清朗的男子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当街动手,这是名门贵女该有的风范么?”
“要你管!你算老几……”那黄衣女子低斥一声,转头望向来人,看清来人面容的那一瞬间,怔了一怔。
同样有些发怔的还有苏惊羽。
不为别的,因为此刻阻止黄衣女子动粗的人,正是不久前被她赶走的小白脸。
又是他。
世界还真小,有时你不想见一个人,上天却偏偏要安排你们相见。
“呵,这长相真是不赖,水灵极了。”黄衣女子如此道了一句,身后就去捏连天的下颌,“跟我回府,给我当男宠如何?若是能让我开心,我保你吃香喝辣,荣华富贵。”
连天闻言,面上并未表露出心动的模样,而是将黄衣女子的手推开,“我不当小白脸的,姑娘只怕是找错人了。”
苏惊羽听着连天这话,倒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说,不当小白脸了。
这是要从良呐?
“不当小白脸就给我让开!别妨碍姑奶奶办事。”黄衣女子冷哼一声,伸手将他推了开,转头继续叫板苏惊羽,“咱两的恩怨还没完呢,你今儿若是不亮出一个有用的身份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你想怎么收拾我?”苏惊羽斜睨着他,不慌不忙,“要跟我打架么?选个时间地点,我一定奉陪,输了可别哭鼻子,我这个人下手可是很重的。”
“就凭你,还想把姑奶奶怎么着?!”黄衣女子冷笑一声,伸手袭向苏惊羽的面门。
苏惊羽颇为轻松地抬手一挡,随即朝那女子笑道:“就这点儿本事。”
黄衣女子气恼,磨了磨牙,伸脚要踹人,苏惊羽眼明手快地伸手抵住她的膝盖,让她的腿不能再前进一分。
“可恶!”那黄衣女子低咒一声,伸手拔下发上的簪子直直刺向苏惊羽肩头!
苏惊羽想要躲开这一下并无压力,但她没有料到的是,还不等她躲开,一旁的连天已经扑了上来,将苏惊羽推开,“小心!”
苏惊羽被连天推出两步之外,同一时,黄衣女子的簪子尖端从连天的手背上划过,这一划,直接从手背划过手肘到达小臂,造成了一条三四寸长的口子。
簪子的尖端有些锋利,连天吃痛,收回了手,霎时便有鲜血从伤口中溢出。
“你……多管闲事!”黄衣女子回过神后,朝连天骂道,“好端端的凑什么热闹,被误伤了也是活该,滚开。”
苏惊羽见此,望向那黄衣女子的目光霍然一冷,“你这泼妇。”
话音落下,她一个闪身到了那女子身前,在那女子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伸手扛起她的胳膊,拿自己的腰对着那女子的腰际一顶,将她直接摔了出去!
这女子原本就是三脚猫的功夫,她原本想跟她多过几招,就当是耍猴,却没想到,连天会插手此事,还为了救她而被误伤。
她其实根本不需要他帮忙。
但他出于好心,她自然不能责怪他,并且,还得给他报销医药费,带他去处理伤势才行。
再说烤串摊边的月落乌啼,只顾着低头挑选烤串,起初没有注意到苏惊羽那头的情况,直到乌啼的余光瞥见一道黄影被甩飞,正甩到自己身侧,这才好奇地去看。
黄衣女子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望着苏惊羽的方向,咬牙切齿,“混账,我饶不了你!敢伤我,咱们走着瞧!”
乌啼见此,顿时拧眉。
该死的,方才只顾着挑吃的,竟都没有注意到惊羽姐姐与人争执。
此刻,苏惊羽正检查连天的伤势。
“很疼吧?”望着连天手背上那条细长的口子,不深不浅,可伤口太大,血流不止,鲜血顺着手腕滑落,滴在地上。
苏惊羽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给他粗略捆了两圈,随即道:“找找看这附近有没有医馆,这伤口得快些处理,擦些金创药,处理不及时会留疤。”
“一点皮肉伤,算不上什么。”连天淡淡一笑,“能得姑娘的关心也值了,虽然受了伤,但我并不后悔将你推开,再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么做的。”
“小白脸,离我们家夫人远点!”乌啼奔到二人的身侧,将连天推开,与苏惊羽拉开了些许距离,紧接着道,“你为何如此阴魂不散?走哪儿都能见着你,给你赎身,给你银两,又帮你赶走了找你麻烦的地痞流氓,我们给你的好处还不够多么?做人要点儿脸成不成?”
连天道:“我……”
“乌啼,这回你可真不能责怪他。”苏惊羽见乌啼凶神恶煞,解释道,“这一回可是他帮我,方才我与人产生矛盾,对方被惹恼了想拿簪子捅我,是连天将我推开,自己反而被误伤,这么一来,咱们是不是该谢谢他?”
乌啼闻言,这才注意到连天的伤口,他的手腕正被一条手帕裹着,鲜血已经渗透了那雪白的帕子。
乌啼见此,恶劣的神色有所收敛,却还是冷哼一声,“惊羽姐姐功夫好着呢,还怕对付不了一个泼妇么,他自己多管闲事,被伤了,那也是自找的,我们没欠他的,再说了,我们原先对他有过恩惠,这一次就算扯平了,惊羽姐姐,我们回去。”
“乌啼,我知道你对他有些偏见,但你不可否认他是一片好意。”苏惊羽面无表情道,“我原本也不想与他有牵扯,可既然他因我受伤,总不能不谢他。”
“行行行,那我负责送他去医馆成不成?”乌啼撇了撇嘴,“烤串我们都点好了,让那摊主给咱们包好,你与月落先回客栈如何?”
苏惊羽闻言,道:“好,就依了你。”
这小子就怕她跟连天有牵扯。
殊不知,她并不是一个好打动的人,为她受点儿伤,根本打动不了她。
记忆中,她只有三次被深深打动过。
一次,是阿尧隐瞒着他自个儿身中美人煞之毒的事,将唯一的解药留给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泣不成声。
一次,是宁若水为了证明对她的忠诚,不惜牺牲腹中胎儿,自己设计自己流产,借此扳倒皇后。
一次,是君清夜为了帮阿尧夺回君祁攸手中的解药,与君祁攸闹崩,几乎决裂。她永远记得他那句话‘你若安好,我备胎到老’。
乌啼是担心她被连天的举止打动么?真是太小看她了。
苏惊羽无奈一笑,转身与月落一同离开。
“姑娘。”身后响起连天的声音,“恕我冒昧,能问你的姓名么?即使以后见不到面了,我也想记着你的名字。”
------题外话------
连天:为什么讨厌我,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