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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清罗看了一眼手上的帕子,眸光阴冷。
贺兰平敢当着众多禁卫军的面给她拭汗,这手帕按理说不应该有问题
他即便是想害她,也不会在明面上害吧
可若不是他的手帕有问题,她为何会突然中毒从来到东宫为止,她的脸只接触过贺兰平递来的手帕,除此之外,再无触碰其他物品。
贺兰平会大胆到在光天化日之下害她么
“清罗公主,你还愣着干什么”尹清罗身后,贺兰平见她忽然顿住了脚步,疑惑道,“你还不赶紧的去看太医怎么,你还放心不下那两个刺客你还真是执着呢,你懂得衡量利弊么对你而言,抓刺客重要还是美貌重要”
尹清罗蓦然回头,望着贺兰平目光中透着丝丝审视,“殿下就这么希望我离开东宫是想让我快些离开你好有机会放走那两个刺客么”
“清罗公主,本宫虽然喜欢怜香惜玉,但本宫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贺兰平面色微沉,“你之前说本宫窝藏刺客,这会儿又说本宫想放走刺客,你真当本宫没脾气的你若是拿不出证据来证明,可别怪本宫跟你翻脸。”
尹清罗张了张口,想要说话,然而脸颊抽搐般的疼痛让她连开口都费劲。
“怎么,无言以对了公主您还真是又没证据又爱血口喷人。”贺兰平冷笑一声,“你若是怀疑本宫想要放走刺客,那就请你呆在东宫不要离开,盯着本宫的一举一动,至于你的脸,本宫传个御医来给你看看,如何”
尹清罗磨牙。
御医,御医管屁用
她这脸除了神棍给配的药,谁来都不管用
眼下这么多禁卫军包围着东宫,苏惊羽他们应该也没那么容易逃,她还是快些回去喝药。
尹清罗如此想着,不再搭理贺兰平,转身快步奔向东宫之外。
在她身后,贺兰平望着她奔远了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
终究她还是得离开这儿。
眼见尹清罗的身影跑没了,贺兰平才回过身,装作若无其事地往东宫外头而去。
一路行至玄轶司的操练场,此刻已是日头将落,密探们结束了一天的训练。
贺兰平走到操练场围栏后时,密探们也正好解散,在众多人之中,他找寻到了苏折菊与霍钧的身影。
玄轶司密探都是清一色的蓝衣,因此,身着黑衣的贺兰平便很是显眼,霍钧与苏折菊一个抬头便看见了他。
贺兰平朝着二人勾了勾手,示意他们走近。
“殿下,有何事”
“借一步说话。”贺兰平与二人行至围栏边的大榕树后,与一众密探拉开了距离。
“殿下,现在可以说了。”
“老霍,你在玄轶司中,有几个心腹”
霍钧听闻此话,顿时疑惑,“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如今东宫被一众禁卫军包围,除了本宫可以自由出入,其余人等皆困在里头,本宫的心腹都使不动了,只能来找你们。”贺兰平沉吟片刻,道,“本宫要借用你们的力量来引开东宫外的禁卫军,这样吧,你找两个心腹,要身手最好的,伪装成刺客,出现在与东宫相邻的漪澜殿那儿,而后,你们就装作发现刺客的模样,对刺客进行追捕,你们的动静一定可以惊动东宫之外的禁卫军,将他们引得越远越好,小心着些千万不要被逮到,现在就行动。”
“明白了,殿下。”霍钧点了点头,随即道,“殿下为何要引开禁卫军”
“没时间解释了,晚点再说。”贺兰平说着,转身离开,“动作愈快愈好。”
离开操练场之后,贺兰平又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回到东宫。
尹清罗治个脸是需要时间的,等她完事了,回来想必也是来不及了。
贺兰平走近了东宫,一脸的若无其事,而当他的脚才跨过门槛的那一瞬间,便听得不远处传来男子高昂的喊声
“站住别跑”
“抓刺客”
这两声高喊,成功惊动了东宫外:。:的一众禁卫军。
“诶,本宫没有听错吧有人喊抓刺客”贺兰平的脚步当即一顿,愣了一瞬间,随即回过神朝着一众禁卫军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刺客都跑了,还不去追”
“可是殿下,我们奉命把守,没有命令不得离开”
“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贺兰平扬手一掌拍向那人的后脑勺,“让你们守在这儿的原因就是为了抓刺客,现在真正的刺客出现了,还杵在这儿作甚本宫说话不管用了是不是还不快滚去帮忙抓刺客”
“是”那人被打蒙了,回过神后,朝着周围众人道,“走”
一众禁卫军当即撤离,朝着漪澜殿的方向奔去。
贺兰平见此,也转身奔回东宫之内,一路奔至书房。
书房之外,禁卫军统领远远地见贺兰平匆忙奔来,忙道:“殿下,您这么急是为了何事”
贺兰平有些微微喘息,“快,漪澜殿发现了刺客的踪迹,去抓”
“发现刺客了”禁军统领微微一惊,没有多想,点了一队人迅速奔向东宫之外。
贺兰平唇角勾起一丝得逞的笑意,转身快步行至贺兰尧躲藏的假山。
“十弟,你们可以出来了。”到了假山口,贺兰平朝着里头的人道:“我使了调虎离山之计,东宫外的禁卫军已经离开,你们快趁机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
禁卫军与玄轶司共同追捕的刺客成功逃逸。
“你们怎么回事一群人抓不到两个刺客”养心殿内,响起一声拍案声,男子的声线中携着一丝愠怒。
“陛下息怒,那两个刺客实在太过滑头,眼见着就要抓到了,竟然朝我等炸了个迷雾弹,等我们冲出迷雾之时,那两个刺客也不知躲去何处了,臣快速赶到宫门处,宫门外的侍卫竟说没有发现刺客踪影,如此说来,这刺客一定还在宫中”霍钧沉声道。
书案之后,皇帝轻拧眉头,“霍钧,你与苏折菊是玄轶司两大高手,朕对你们二人的本领一直很信得过,可今日你们却败在两个刺客手下,这两人的本事就这么大么”
“陛下,臣办事不利,臣不会为自己辩解。”苏折菊面无表情道,“臣愿意接受惩罚。”
“臣亦愿意。”霍钧附和着道,“请陛下责罚。”
“诶诶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要怪就怪这刺客狡猾,两位主司虽有过错,但这过错也不算大,并非是两位主司无能,而是刺客太有能耐。”皇帝身侧,贺兰平笑道,“父皇,您说是吧”
皇帝斜睨了贺兰平一眼,“刺客逃逸,你倒是很开心呐。”
贺兰平闻言,当即敛起笑容,“绝对没有。”
皇帝冷哼了一声,转头朝着苏折菊霍钧二人道:“这次朕就不重罚你们,只罚你们一个月俸禄,行了,下去。”
“谢陛下。”二人拱手行了一礼,而后退了下去。
偌大的养心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
“这贺兰尧苏惊羽的能耐倒是不小。”皇帝说着,手握拳轻捶了一下书案,转头瞥了一眼贺兰平,“得知他们二人逃逸,你这心中是否雀跃”
“父皇这是说的哪里话。”贺兰平轻叹一声,“苏惊羽原本就是女中豪杰,如今玄轶司内不少精英都是她带出来的,而十弟么,儿臣也很好奇,他上哪儿学的一身本事,在儿臣记忆中,他一直便是呆在永宁宫中,谁能教他功夫呢”
“正是因为永宁宫所处位置偏僻,平日里无人注意,倒是给他提供方便了,他或许这十几年来都在练武,无人打搅,也无人知晓,静悄悄地练出了一声本领。当初他驾着狼群游街时朕就怀疑他功夫不低,但也并未多想,他练武强身健体,朕有什么理由去指责他”皇帝说到这儿,冷哼一声,“可朕真没想到他能耐这么大,霍钧都拿不下他,也不知他究竟几斤几两,也许他这些年来病恹恹的模样都是装的”
“父皇,这您就想多了吧”贺兰平轻挑眉头,“依我看来十弟的病弱不像是装的,他那苍白的脸色是骗不了人的”
“别叫他十弟,他不是你兄弟”皇帝低斥一声,“你怎么就一直护着那孽障呢朕都跟你说了几遍,他不是你兄弟朕顾忌着贺兰家的面子,这才不明着抓他,只是暗地里追杀,若是将他暗中除了,朕会对外宣布,十皇子是因病逝世,可若是再抓不到他,朕就要明着下通缉令了”
“父皇,这”贺兰平拧眉,“明着下达:。:通缉令,那得有个罪名才能下达,但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若是下通缉令,朕给他的罪名将会是为夺太子之位而谋害兄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朕绝不会给他活路。”
“如此莫须有的罪名,父皇您还真能掰。”
“老四,你以后是要继承皇位的,朕告诉你,有些卑鄙的手段,该用还是得用,但在外界,依旧要维持着圣明的名声。”皇帝说到这儿,面色一沉,“朕告诉你,作为君王,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欺骗与背叛,倘若你以后看上的女子心里装着的人不是你,你就将她禁锢,驯服她,若是无法驯服,那就除掉她,不要给她背叛你的机会,但凡是任何一个妃嫔试图背叛你,你都不能给她留活路。”
贺兰平闻言,目光一沉。
真是可怕又偏执的思想。
“好了父皇,不开心的事,咱们不说了,说说让尹清罗离开的事吧。”贺兰平轻咳了一声,道,“她与儿臣的打赌,她输了,儿臣并没有私藏犯人,那么按照赌局约定,她明日必须离开咱们出云国。”
“这件事情,朕不好出面,毕竟她是客人,总不能蛮横去赶。”皇帝沉声道,“你也先莫要去赶她,也许她明日自个儿就会收拾东西离开,不需要你去提醒。”
“如此最好。”
是夜,月凉如水。
太行宫内,响起清晰的茶杯碎裂之声。
“可恶好一招调虎离山”尹清罗听着宫人来报刺客逃逸的消息,怒火上涨,扬手将桌子上的茶具扫到地上。
聪明如她哪会理不清事情的条理。
贺兰平先是弄伤她的脸,逼着她离开了东宫,再是叫人伪装刺客,将东宫之外的禁卫军全部引开,使得被封闭的东宫瞬间开放,贺兰尧苏惊羽便可以轻而易举地逃出东宫,他们一旦离开了东宫,贺兰平想掩护他们出皇宫便完全不是难事了。
今日在东宫,她的脸之所以会中毒,与贺兰平给她擦汗一事必有联系。
她脸上中的毒与之前贺兰尧给她下的毒是一模一样的,可见,是贺兰尧让贺兰平在她脸上下毒,他知道她的弱点便是爱惜美貌,一旦容貌有损,她便会惊慌失措,赶着回自己宫里炖神棍给的解药喝。
事情的经过她可以剖析透彻,但她却不能去找皇帝说。
因为没有证据。
能证明贺兰平给她下毒的是那一块拭汗的手帕,可她回自己屋子之后检测那手帕,手帕上一点儿毒素也无。
她静下心细细地想,很快便猜测到了事情的经过。
贺兰平之后给她的手帕,与之前给她拭汗的手帕,看似外表一样,连手帕上的刺绣都是一模一样,但事实是,同样的帕子他准备了两块,一块有毒,一块无毒。
有毒的那一块必定被他销毁了,无毒的那一块在她手上,根本不能当成证据来用。
好阴险好无耻的一个人
尹清罗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法在明面上指责贺兰平与贺兰尧串通,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单凭她一张嘴说,鬼才信她。
贺兰平用两个假刺客调虎离山,证明了他宫中并没有窝藏刺客,如此一来,她与他的打赌,便是她输了。
按照打赌的约定,她明日必须离开出云国帝都。
她怎么甘心离开,她还没找贺兰尧算账还有贺兰平那个小人。
可不离开,也没有脸面再呆下去。
尹清罗正苦恼着,忽然想到一件事儿。
那皇帝的恶疾还没治好呢,以亲子之血治病一事,他还未挑好人选,他到底还想不想治了
若是他还想治病,那他就必须挽留她,他亲自开口挽留,她才能顺理成章地留下来。
尹清罗如此想着,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困扰皇帝多年的恶疾,他怎么会不想治好呢。
她等着他开口挽留她。
夜已深沉,晚间的风灌入半敞着的窗,吹拂过室内的床幔。
屋内,纤细的身影走到窗台边上,伸手将窗户关上锁住,而后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今日还真是有点儿惊险,多亏了蚕丝宝甲,也多亏了机智的四哥。”
话音才落下,:。:腰间忽然一紧,耳畔响起清凉幽柔的嗓音,“夸了蚕丝宝甲,也夸了四哥,怎么就不夸夸为夫呢”
“唔,我想想该夸你什么好。”苏惊羽思索了片刻,而后笑道,“有了,多亏你带了吃的。蚕丝宝甲帮我们挡剑,四哥帮我们使调虎离山计让我们成功逃脱,而你,你带的那包桂花糕让我免受饥饿,多亏你是个吃货,随身备着口粮,关键时刻不怕饿着。”
贺兰尧:“”
多亏他带了吃的
这也算夸人的话
“尹清罗多半要给气死了。”苏惊羽笑道,“这女流氓虽然中计了,但她也不是傻,在容貌有损时或许脑袋会空白,但等她静下心来想想,多半就能理清思路,届时,还不气炸了。”
“她能给气死倒也好,咱们也算是为民除害。”贺兰尧的下颌抵在苏惊羽头上,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悠悠道,“她与四哥打赌,若是不能在东宫把我们找出来,她明日就得滚回自己的国土,我就等着她滚蛋的这一刻呢,没了蚕丝宝甲护体,想要她的命就不难,只等她上路,来个半路截杀。”
“我倒是觉得,她不会那么轻易离开。”苏惊羽挑了挑眉,“她被我们这样戏耍,还被毁容两次,这心里指不定攒着多大的怨气没处发,她不报复我们哪能甘心,即便她打赌输了,她也会想方设法留下来才是。”
“她想留下来,也得有本事才行。”贺兰尧漫不经心地说着,白皙修长的手指探入苏惊羽乌发中,用指尖帮她梳理着发丝,“小羽毛你说说,她会用什么方法留下来呢”
“她毕竟是客人,即便打赌输了,她客人的身份也摆在那儿,更何况还有着联姻这一层关系,直接赶她走,未免显得有些不通情达理。”
苏惊羽想了想,又道:“至少皇帝不会出面赶她离开,相反,极有可能会挽留,给她一个台阶下,若是皇帝开口挽留,她当然就有理由继续留下,阿尧你可还记得,她给皇帝提供的那个偏方,要拿亲子之血给他治病,皇帝是愿意尝试的,但因为你的血与他排斥,这事导致他直接认定了你不是他亲生子,之后治病的事就耽搁下来了,依我之见,皇帝极有可能挽留尹清罗给他治病。”
“小羽毛,依我之见,尹清罗想靠治病留下来,没那么容易。”贺兰尧低笑一声,“她说治就治,把月光神棍置于何地她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在与月光作对,即使她的鬼偏方真的有用,月光也绝不会让她得逞,天机门的国师是绝不会容许有人威胁自己的地位,等着吧,月光会出手的。尹清罗那张脸还得靠月光治,她敢跟月光对着干么她终究还是得滚蛋。”
“诶,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苏惊羽赞同地点了点头,“凡人,终究还是玩不过半仙的,作为一个正常人,闲的蛋疼去挑衅一个神棍,最后多半会吃亏。”
“所以,咱们就等着她滚出帝都,很快的。”贺兰尧说着,轻笑一声,一个俯身将苏惊羽打横抱起,走向床榻。
万籁俱寂,养心殿内灯火通明。
皇帝倚靠在榻上,无法入眠。
尹清罗这个女子的到来,确实是带了不少麻烦,尤其是听贺兰平讲述了一番她的荒淫无道,使得这女子看起来更让人讨厌了。
然而,他却不能让她这么快走。
她的偏方若是可以根治他的恶疾,她一走,自己岂不是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治疗机会
但人选究竟该选择谁呢。
原本选定贺兰尧与贺兰诗雅,他都舍得,可如今贺兰尧不是他的骨血,不能拿来治病,他便得再择人选,除去已经和亲的公主,剩下的儿女们他都下不了狠心。
正在他忧心忡忡的时候,贴身太监王总管忽然迈入寝殿,到了他床榻前,“陛下,国师在外求见。”
“国师来了”皇帝眉眼间划过一丝惊讶。
一向都是他让人去请国师,国师少有主动来找他的,他主动来,必定有要紧事。
他道:“请国师进来。”
王总管退了出去,不多时,一道雪白的身影迈入殿内。
依旧是一身雪白的曳地衣袍,银质面具遮脸,到了榻前,开口声线清凉,“陛下,微臣已经不得您信任了么”
此话一出,皇帝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国师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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