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惊羽垂目望着身前的人,即便是单膝跪地的姿态,也是那般的优雅,唇畔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那双仰望着她的凤目里,潋滟的波光流转,好似在说——
还不答应?
望着他指间的那枚花戒,这一刻竟觉得喉咙有些哽咽不能语。
在一个这样的时代,她从未想过有人会如同上一世的优雅绅士那般,朝着喜爱的女子屈膝求爱。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在这样男尊女卑的时代,有几人能做到如他这般?
且他本是那么高傲任性的人,这一刻却没有半分勉强,仿佛只是再做一件最为自然的事情,那么泰然自若,那么理所当然。
他与她本就有婚约在身,她当初随口跟他一提求婚的事,她自个儿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却不想他记在了心中。
她平日里总说他幼稚,其实她清楚,他比任何人都要细心妥帖,他的幼稚从来只在男女之情上才会表达出来,因为他对这方面的认知实在太少,在与她相识之前,他就像一张白纸那么单纯。
可即使单纯,他也那么强大,她自诩是能手撕敌人的女壮士,却也不能和他比肩不是么?
她就那么看着他,他也不催促她,只以那双似是会说话的眼睛迎视着她。
恍然回过神,苏惊羽忙将手递出。
“愿意,一千一万个愿意!快起身。”
都怪她给走神了,以致于让阿尧屈膝那么久,也不知膝盖会不会酸?
听着她的话,贺兰尧唇角的笑意不禁加深了几分,起了身,执起她的手,将指间那枚花戒缓缓地套入她的无名指。
“这枚花戒,喜欢么……唔”
话未说完,就被面前的人上了一个熊抱,而后唇上一软,熟悉的气息传入鼻翼之间。
苏惊羽伸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脖颈,狠狠地亲吻他的唇瓣。
这时候就不应该多说废话,卿卿我我才是正经事。
贺兰尧见她颇为主动,凤眸中不禁笑意闪烁,而后伸手揽上了她的腰肢,反客为主。
良久之后,二人都有些微微喘息,这才结束了漫长的亲吻。
苏惊羽将头埋在他怀中,低笑道:“你总是能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
“那是自然。”贺兰尧的手抚上她的发,“我总是得给你最好的,让你记着我的好,让你心中觉得这世上再无人比我更好,如此一来你才会对我死心塌地,不是么?”
苏惊羽原本还感动地一塌糊涂,听着这话又有些哭笑不得,“说的好像你不对我求婚,我就不会对你死心塌地似的。”
早在很早很早之前,她就已经死心塌地了好么。
“阿尧,过会儿咱们回宫罢。”苏惊羽仰头道,“我下午得去一趟玄轶司。”
贺兰尧原本还唇角含笑,听闻她这话,顿时笑意一敛,“不是说好了今日要陪我的么?去什么劳什子玄轶司,你一天不去看那群傻大个就心里不舒坦么?”
“你这回可是误会我了。”苏惊羽自然是看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不由笑道,“只是去吩咐一件事儿,吩咐完之后马上便去陪你,只需要一点儿时间便好。”
贺兰尧闻言,神色总算有些缓和,伸手捏了捏她的鼻翼,“你呀,不要总是想着公事公事,你跑玄轶司跑的那么勤快做什么?还想着继续升职么?直到有朝一日升上一等主司的位置?”
“以前我确实这么想过,我曾想着何时能把严昊影那混账挤下去,我自己上位。”苏惊羽挑眉,“不过,我如今可不这么想了。”
初入宫那会儿,她满怀雄心壮志,当时她不曾考虑过要寻觅一良人,毕竟她人丑是事实,总不能硬生生扭曲别人的审美观,她从来不会做被俊男倾慕的美梦,也不曾想过会有多么优秀的男子对她这么个丑人死心塌地,她活了两世,看尽了人情冷暖,怎会不知,古往今来男子大多爱慕才貌双全的女子,有貌无才者,有张脸蛋能看倒也还好,有才无貌者,能吃香到哪去?
尤其那会儿她名声还不怎样,天生丑颜,又与人退过亲,没有多少人瞧得上她,她便只能将自已的一颗心封闭起来,不对任何人打开,当时她的想法就是——升职,升职,升职,既然人丑,就要奋斗,升上一个高等的职位,让那些狗眼看人低之人不得不仰望她,毕竟国师的身份从来见不得光,那就只能借着国师的职权,先把自己弄进宫里,而后一步一个脚印,踏上事业巅峰。
作为玄轶司唯一的女密探,她无疑是成功的,她曾步步为营,赢得了有勇有谋的好名声,让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再也不敢小瞧女流之辈,在她入玄轶司之前,那些密探们对女子的印象从来都是:弱柳扶风,见不得血光。
她原本野心勃勃,觊觎主司之位,但不知从何时起,她的注意力就偏了,兴许就是从贺兰尧出现之后,她将她原本的人生目标抛却脑后。
因为她有了更重要的目标。
贺兰尧当真是她人生中一个变数。
她如今已经没有太多精力再去想着升官发财,人生中能遇上一个暖心暖肺的人,当真会令人觉得——富贵名利都是云烟。
“阿尧,回吧。”她在他颈窝间蹭了蹭,“回宫后,先给你张罗午膳,而后再去趟玄轶司,很快回来。”
贺兰尧闻言,轻揽着她的肩,“好。”
……
午间的凉风,轻的拂不动天上的云彩。
玄轶司大院,书房之内,响起一声惊呼——
“惊羽,你说什么?!”霍钧瞪着眼望着站立在身前的女子,“我没有听错吧?”
“霍大人,你没有听错。”苏惊羽望着他,悠悠道,“我说,我要辞去玄轶司玄衣卫一职,还劳烦霍大人您辛苦一趟,帮我上报陛下那儿,以后,我不能跟着弟兄们舞刀弄枪了,如今我手底下那批人已经很是勤快了,练功基本不会偷懒,等新的玄衣卫上位之后,相信他们的状态,只会更好,在这儿我要跟你推荐一位能力比我只高不低的人选,你好好考虑一下此人……”
“我知道你想推荐谁,苏折菊。”霍钧接过了她的话,沉吟片刻后道,“当真考虑好了要辞去职位了么?”
方才乍一听她说要辞去职位,他觉得讶异,但细细想过之后,他也大概猜出了这其中原因。
再要不了多久,她也要成婚了,女子成婚之后,自然应当把精力放在夫婿身上,况且那十殿下素来体弱多病,苏惊羽若是不照应,也说不过去。
“当真考虑好了。”苏惊羽淡淡一笑,“今后我要常伴十殿下身边,恐怕没有太多的精力来玄轶司了,我既有了归宿,自然要收收心了,做个贤妻。”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她都有点想吐槽自己,但这无疑是一个好的理由。
“也是,既然如此,我也不留你了,你要辞去职位一事,我自会禀报陛下。”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道,“这么久的同僚了,你这忽然要离开,大家想必都很不舍,兄弟们早已习惯了你的存在,想必他们也会有诸多感慨,惊羽,你若要走,可别忘了跟兄弟们道个别。”
“这是自然的。”苏惊羽挑唇淡笑,“倒也不用太感慨,总还是会见面的,对了,苏折菊……”
“你且放心,他的能力我是看在眼中的。原先高等职位没有空虚,他自然无法升职,如今你既然要离开,那么他来顶替你,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否则,其他人,我倒是挑不出太优秀的。”霍钧淡淡一笑,“在陛下面前,我自会力荐苏折菊。”
苏惊羽笑道:“那就有劳霍大人。”
她这一辞职,正好是给苏折菊腾出位置了。
离开了霍钧的书房之后,她便转了个方向,去谪仙殿。
这事儿自然是得告知月光的。
……
“怎么?真打算做个相夫教子的贤妻?就你这上蹿下跳的猴样,嫁人之后想必也改不了,再则你家那位殿下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你辞去玄轶司的职位,是想和他一起过清闲的日子?若是这样,那我就忍不住要打击你一句,你别想了。”
谪仙殿内,一袭浅白身影端坐桌边,一边漫不经心地品着茶,一边朝正对面的人道:“相信我,你们以后的日子,会更加热闹的。”
“你又开始神神叨叨了。”月光对面,苏惊羽听着他的话,不禁眼角轻挑,“听你这话,我开始慌了,你能不能说些好听的?”
什么叫她和贺兰尧以后的日子会更热闹?这意思莫不是——会有麻烦不断?
跟半仙说话就是不轻松,总得猜来猜去的。
“我只是事先跟你提个醒。”月光唇角扬起一抹淡笑,“惊羽,切记,哪怕不在宫中,也不可放松警惕。”
“这个,我自然明白。”苏惊羽沉吟片刻,后道,“你这里,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随时叫我,谪仙殿通往假山的那条密道也好久没用了。”
自打她进了玄轶司之后,进谪仙殿都是光明正大的,这往后,又得跟从前一样钻密道了。
“是很久没用到了,无妨,反正也不会发霉的。”月光慢悠悠地说着,而后起了身,走向了不远处的柜子,“你要成婚了,以你我的交情,我自然不能不送点儿东西,这个,就当做给你的贺礼了。”
话音落下,他已经从柜子上抽出了个锦盒,回到桌边后,将那锦盒推到苏惊羽跟前。
“是什么?”苏惊羽心下好奇,直觉的月光送出的东西必定不简单,便直接打了开。
而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果然令她微微一怔——
盒子里躺着十粒雪白的药丸,这药丸她再熟悉不过的了。
抑制美人煞不发作的药丸,她从前也没少吃过。十粒,差不多是一个月的药量,这配制过程并不轻松,更不轻松的是药材难寻,尤其当中有些药材只在一定的季节才能种活,故而每次都要多备一些。
“这药丸原本就是配给你吃的,如今你已经不再需要这个药丸,但是贺兰尧却需要,不妨给他。”月光慢条斯理道,“这礼物算不上特别,我知他每个月也有人送药,也许并不稀罕我的药,但这个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可别嫌我小气,这是最后的存货了,园子的药地里差不多已经空了,到立秋之前,种不出来新的了。”
“当然不嫌,此药可是千金难觅。”苏惊羽盖上了锦盒,面上满是笑意,“算起来,我可是欠了你不少药费,你不妨哪日跟我算算,我好付给你?”
此话一出,换来的是对面飘来的白眼,“若真要算,把你卖了都付不起,还是不算了,且当做最初逼着你当国师的酬劳。你帮我树立起来的威信,足够付药费了。”
“好好好。”苏惊羽乐呵呵道,“不愧是我的男闺蜜。”
“男闺蜜?”月光听着这个词汇,有些茫然。
“你可以理解成蓝颜的意思。”苏惊羽笑道,“就是男性好友中,交情最好的那个。”
“是么。”月光挑眉一笑。
苏惊羽道:“当然。”
月光笑而不语。
男性朋友中,交情最好的一个?也罢,有这等地位,足够了。
……
苏惊羽离开了谪仙殿后,便一路朝着永宁宫而去,而当她踏进贺兰尧寝殿的时候,却只见月落乌啼在打扫着寝殿。
“月落乌啼,你们殿下呢?”她朝着二人道。
“惊羽姐姐来了。”乌啼见她进了殿,将手里的抹布往边上一扔,走到了她跟前道,“殿下被陛下传去问话了。”
“被陛下传去问话?”苏惊羽拧了拧眉,很快就想到了原因。
想必是那声势浩大的踏狼游街传进了皇帝陛下的耳朵里,引得他一番惊奇,这才把贺兰尧叫去问话。
“惊羽姐姐倒也不用苦恼,殿下此举,就是为了张扬。”乌啼扬唇笑道,“殿下已经不屑于隐在暗处,此番,让人见识见识他的能力,有何不好?”
“既然这是他的决定,我自然不会有异议。”苏惊羽舒展开了眉头,“只是当心皇帝陛下为难他罢了。”
“这个也不用担心。”乌啼嘿嘿一笑,“有太后在呢,怕什么为难。”
“太后娘娘也在?”苏惊羽顿时目光一亮,“那就真的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
日头正高,养心殿中四处是一片沉静的光辉,金黄的琉璃瓦顶与雕刻在房檐之上的双龙昭示着大殿的肃穆与高贵。日光透过半敞着的窗,打在了寝殿内的三道人影身上。
“听闻你清扫了苏相府外百丈之内的街道,踏着狼群在大街上游走,此事,你可承认?”书案之后,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望着正对面一袭雪白身影,沉声开口。
“承认。”贺兰尧悠悠回道。
“在帝都的大街上,你怎能驱使狼群去游街?”皇帝望着他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由得拧起眉头,“狼是凶残的动物,更何况那还是数量半百的狼群,若是一个不慎发了疯,伤着了路人,或者闯进了民宅,甚至伤了你自己,你可知会是什么后果?”
“父皇实在是多虑了。”贺兰尧不紧不慢道,“我特意吩咐清扫的街道,确保不会出现路人,百姓们幽闭家中门窗紧锁,狼群怎会无故攻击?至于您说的若是伤了我自己,那便算我咎由自取,自食恶果罢了,我不连累旁人,那便不是犯错了。”
“你……”皇帝听着他这话,眉头顿时拧的更紧,“总之你此举荒唐!你可曾听过有人在帝都街道上放狼?所幸这回并未发生什么事,若是真有个意外,你这会儿还能这么淡然地跟朕说话么?”
“皇帝,狼虽凶狠,但哀家听闻,狼也是忠诚的,对待饲养它们的主人,它们也是言听计从的,这家养的狼,和外头的野狼可不一样。”坐于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太后悠悠开口道,“依哀家看,此举虽然怪异,但也称不上荒唐,起码百姓们并没有怨声载道,哀家还听说他们乐呵着呢,想必是小十给过好处的,他并没有拿皇室的身份去压人,不是么?”
“那依母后之见,朕还得表扬他不成?”皇帝冷哼了一声,“此等行为,若是有人效仿那可怎么是好?难道朕训斥他还训斥错了么?”
“皇帝,你倒是先听听小十的理由啊,何必急着发火。”太后似是叹息道,“小十的性格,你多少也有点了解吧?他本是安分宁静的人性格,忽然有了这样的举动,必定事出有因,不妨听听他的说法?”
“母后所言有理。”皇帝闻言,瞥了一眼贺兰尧,“那你且说说,你这大张旗鼓的放狼是干什么去的?再则……你自小幽居在永宁宫,你何时养的狼?在何处养的?”
“父皇,国法中没有皇子不能养狼的规矩,儿臣想养便养,这样的事儿,难道还需要大张旗鼓地宣扬么?您也知我性格宁静,因此,许多事我自然也做的隐蔽。”贺兰尧唇角挑起一抹淡笑,“至于为何放狼群上街,父皇可曾听闻,我将狼群染了色彩?”
皇帝听着他那句“许多事我自然也做的隐蔽”,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以往对他的关注,似乎真的太少,少的可怜。
听问他脚踏狼背稳而不倒,这岂是一个孱弱多病的人能做到的?本以为他连骑个马都可能被颠下来,却不想,他能稳稳立于狼群之上。
从前,当着是太低估他了。
“朕确实听说那狼群色彩斑斓,很是奇怪。”皇帝抬眸望着他,神色不解,“为何?”
“为了效仿七色彩云。”贺兰尧莞尔一笑,“父皇想必是听说了我当时还手捧花束,到了苏府门前向惊羽表示心意,只因惊羽对我说过,她曾做过一个梦,在梦中,有个男子踏着七色彩云去迎娶她,儿臣当时便记在了心里,只是这七色彩云本就是虚幻的事物,儿臣自然没本事能踏上,便只能效仿一片七色彩云,这色彩斑斓的狼群,远看,便是像七色彩云,父皇您说,儿臣是不是很贴心?”
“你胡闹!”皇帝呵斥一声,“因为她一句戏言,你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效仿什么七色彩云,朕还以为会是什么大不了的理由,不曾想这原因如此好笑,你以为你此举很值得赞扬么?没准百姓们都会笑你荒谬,为了一个女子无意间的一句话,你如此张扬,摆这么大排场,身为皇家的男儿,你自当稳重才是,你闹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讨苏惊羽开心?那她若是梦见自己上天了,你该如何?她要星星要月亮,你还能给她摘?你能不能少给朕丢人?”
“她若是梦见自己上天了,那我届时再想办法就是了。”面对皇帝的呵斥,贺兰尧依旧不咸不淡,“总归这次并没有意外发生,父皇又何必动怒?若是怕儿臣给您丢人,这就更无需担心了,百姓们并无人笑我荒谬,只赞我风华绝代。他们称赞儿臣,又何尝不是在称赞您?儿臣觉得此举甚是风光,哪儿丢人了?”
“你——”皇帝望着他,好片刻说不出话,千言万语只化作两个字,“幼稚!”
“皇帝,你为何会觉得此举丢人?哀家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呐。”太后似是听得兴致勃勃,“虽说驱使狼群上街并不值得效仿,但小十对惊羽这般难得的真情却是很值得世间男儿效仿的,皇帝你是不知道,当年你父皇对哀家何尝不是万千宠爱?想当年,哀家当真梦见过自己去天生摘星星,你父皇听了之后,当时便说要去给哀家修一座什么摘星楼,那般劳民伤财的举动,哀家当即拒绝了。今日小十的举动,不由得让哀家想起多年之前,你父皇……”
“行了母后,朕……自小听你说过许多回了。”皇帝听着太后说到兴头上,不由得很是头疼,瞥了一眼贺兰尧,更是头疼。
“皇祖母,有时间,不妨跟孙儿说说祖父当年是怎么对待你的,孙儿好效仿着,也去那么对待惊羽。”贺兰尧眉眼间尽是笑意,说到这儿,望了一眼书案后的皇帝,“父皇,还有什么要训诫儿臣的么?”
他效仿太上皇的深情,且看皇帝还想如何训斥他。
“这样的举止,切记下不为例!”皇帝思前想后,只道出了这么一句话,“若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朕就决不轻饶。”
贺兰尧闻言,轻挑眉头,淡淡地应了声,“儿臣遵旨。”
就在这时,忽有一名宫人走了进来,到了御案跟前,垂首道:“陛下,太子殿下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皇帝回了这么一句,而后瞥了一眼贺兰尧,“你先回宫吧。”
贺兰尧自然也不愿多做停留,便淡笑着道:“儿臣告退。”
说完,他转身迈步离开,唇角的笑意渐凉。
嫌他丢人?这不解风情的老古板,一看便是不曾经历过刻骨铭心的感情。
正要踏出养心殿的门槛,忽然间余光瞥见正对面一道人影缓步而来,贺兰尧抬眼一看,目光泛起一丝凉意,脚下的步子放慢了些,等着那人走近。
贺兰陌自然不曾看见贺兰尧眸光中的情绪,走近之时,只是轻瞥了他一眼,便要从他身旁越过,却不曾想,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贺兰尧忽然毫无预警地朝着他左肩一顶。
似乎不轻不重的力道,可他却顿觉得浑身一麻,从肩膀似是传来一股子冷意,让他血液都有些发颤,他毫无防备,被对方这么一击,只觉得整个肩膀都要发麻。
然而他更多的是心惊。
这一下,靠的不是蛮力,而是真真实实的内力。
如此不轻不重的力道,却能让他如此疼痛,分别是对方借着肩膀的撞击,用内力来袭击他。
他这孱弱的十弟,竟能有这样的功夫?
贺兰陌顿觉得一阵不可思议,抬眸,探究的视线直射向贺兰尧——
而同一时,贺兰尧的身子朝后一倒,似是要摔倒,慌张之余,他伸手急忙扶住了身后的门框,才勉强站住了脚跟,而他的身子依旧是歪斜的,那模样像是……被人撞倒一般。
贺兰陌顿时目光一紧。
这厮什么意思?
而下一刻,贺兰尧抬眸望着他,眉眼间一派疑惑,“皇兄,好端端的为何撞我?你如此大力,我若是散架了可怎么是好?”
贺兰陌当即眼角一跳。
他这肩膀还疼着,对方还恶人先告状?!
而下一刻,前方的养心殿内传出一声呵斥——
“陌儿,你这是作甚?走路就好好走,撞你十弟做什么?你不知道他孱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