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经过和原由她已经听魏子宸和邗江说了,江湖吴家是第一杀手世家,十几年前叶大娘在他们家为奴,做出背叛他们之事,害的吴家丢了儿女,吴家家母因此疯疯癫癫了十几载,此次事件,便是他们过来寻仇的。
林尧一边为他们二人清理伤口一边听原由,却怎么也不见他们提及那绝密之事,失声问道:“既是杀手,为何做出这等麻烦之事,又是掳人,又是调查我们万事堂的?”
说着,她脱去了两人的上衣,看着他们一个肩胛骨受伤,一个腹部受伤,当即取出棉纱布为他们简单的处理起来,在大夫没来之前,她也只能为他们做这么多了吧。
魏子宸撇着嘴也不说话,只时不时的看一眼为他们认真清理伤口的林尧。
还是邗江挑眉给出回应,“从万事堂掳人,岂会这般容易?万事堂几年间便在江湖中声名鹊起,还在江湖中占有了一席之位,他们自然会有所顾虑。”
林尧低头略一思忖,眸光闪烁道:“子宸,此事当真只是如此?”
若真如他说的这般简单,为何李灿会提及那绝密之事来?
即便魏子宸知道什么也绝不会说出口,林尧有此一问,他跟着给出一个肯定的回复,“嗯,只是如此。”
林尧心里也知道,魏子宸不想说的,她绝不会再知道一个字。
突然见魏子宸和邗江对视一眼,眼神间似是在交流什么信息,林尧心中本就憋着一口气,当即手下用力,痛的魏子宸直吸气。
还瞒她?瞒啊,继续瞒着。
……
看着叶大娘悲痛欲绝的表情,林尧拭去她眼角的泪滴,将她遗落的手链戴了回去。
“叶大娘,这几日酒楼的事都吩咐下人去做吧,你好好养伤。”
看着手脖上的手链,叶大娘一手抚额又是一阵抽泣,即便她的主人知道了她曾经那段不堪的过往,还是接纳了她。
小云儿不知发生了何事,她不明白为何只隔了一晚,叶大娘和邗江都受伤了,抱着叶大娘的腿跟着一起哭。
“叶大娘,这几日云儿都陪着你好不好?这样你就不会闷了。”
叶大娘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一次落下泪来,“好,小云儿会疼人了。”
看着云儿,林尧神情一滞,恍然明白了什么?子女?吴家丢了子女?还是在十几年前?等等,看来这次的绝密之事必是与前段时间汴城内闹得沸沸扬扬的王家丢女案有关了?
那原本丢掉的女儿是吴家人?
察觉到林尧的异样情绪,一直隐于暗处的邗江眉头一皱,握紧了拳头,她果然还是察觉到什么。
根据吴家两兄弟的言行来看,他们并未查到他的真实身份,这让他放心不少,可是若是他的主子心中有了疑虑,这事可就不好解决了。
邗江眉头又是一皱,咬紧了下唇,漆黑的眸隐隐闪烁起来,不管她是谁,究竟是何身份,她还真是会给他找麻烦呢。
“邗江。”魏子宸突然出现在邗江身后。
邗江嘴角一扬,回头看去。
魏子宸音色清冷的吩咐道:“叶大娘虽被我们安全救回,可难保吴潇两兄弟不会卷土重来,一旦他们再出现,叶大娘必死无疑。你带几个人去追踪吴潇两兄弟的动向,若有异动,立即来报。”
以吴潇两兄弟的行事作风和绝世武功,放眼整个万事堂也没几个人能在他们手中全身而退,这个任务也只有邗江能做了!
邗江神情一滞,犯起难来,“可是少主人的安危……”
魏子宸眉眼间的冷冽柔化了许多,声音也不似刚才那般清冷了,“林公子这边我自会处理,你且安心去吧。”
邗江眸光闪烁的回头看向邗江,认真道:“她好像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子宸,那件事可能瞒不住了。”
魏子宸一愣,眸光跟着闪烁起来,“若真如此……该来的始终会来,现在那边还没有任何异动,提前让她知晓些事反而能让她做好心理准备,你放心去吧,这事我来处理。”
邗江欲言又止,双手抱拳道:“是。”
“去吧。”
解决了叶大娘的事,潘丰楼很快恢复如常,在魏子芯的协助下,美食比赛最终定于三日后举行。
为了表达延迟比赛的歉意,潘丰楼将给每一位参与者一次特别入场券,凡是持有此券者可以任意选择一天光临他们潘丰楼,吃住全免,享受潘丰楼的最高等待遇。
很快,这事便被传的沸沸扬扬,美食比赛那天,潘丰楼迎来了开业以来最为热烈的一次,不论是赛后的反响和知名度的传播,都是前所未有的,比赛那天,连续几条街都挤满了人。
林尧忍不住笑起来,潘丰楼的美食大赛怕是要成为汴城的传统了呢,看来以后她得重新思量比赛场地和时间的问题了,潘丰楼的知名度既已打响,她也就没必要每个月都举办了,就改为三个月一次吧。
汴城地属南方,尽管秋日到来,夏日的闷热感依然没有散去,没有想象中的凉爽宜人,城内依旧散发盛夏的火热气息。
透亮的天空,悬着火球似的太阳,一阵热风刮来,从地上不时卷起一股又一股的热浪,火烧火燎,令人窒息,小草和树叶也抵不住太阳的爆晒,都卷成了细条。
林尧慵懒的半卧在塌上,手里扇着轻纱薄扇,不时伸手去拿小案上的冰镇西瓜汁,听着楼下偶尔传上来的小二叫客的声音,嘴角扯出一个笑来。
有了她的西瓜汁和“风扇”,潘丰楼的生意即使在这个万物委焉的盛夏般的天气里依旧如火如荼,人头攒动不止。
云儿将手中最后的画册收起来,起身走向慵懒的林尧,仅是看到她俊雅不凡的容颜她都凉爽了不少。
见林尧此刻不管是姿态还是举止都跟一只猫似的,云儿“噗嗤”笑出声来,夺了她手里的薄扇为她扇起风来。
“林公子,明日就是汴城一年一度的巧曼节了,我们去观花灯好不好?”
听闻这话,林尧不由挑了眉,直摇起头来,“太热了,我不去。”
“林公子,自上次后你已经一个月没出过门了,你就当陪陪云儿了,这两日芯儿也闷坏了。”
两个孩子越加熟了以后,彼此都为对方着想了很多,魏子芯因为有了处理美食大赛的相关事宜后便喜欢上忙碌的生活,一直跟在魏子宸和范希身后帮忙做事,云儿便一边学习事物的管理一边负责起林尧的生活起居来,就跟个小保姆似的。
看着又发起孩子气的林尧,云儿捂着嘴笑道:“林公子怎的又跟个孩子似的了?云儿才是个孩子好不好?”
林尧不满的撇嘴道:“云儿现在哪里还有个孩子样了?我还以为只有叶大娘一人叨叨我,现在好了,你现在比叶大娘管的都多。”
说着,赌气似的猛喝了口西瓜汁。
云儿脸一横,双手叉腰道:“那还不是林公子从来不懂得照顾自己我们才管你这么多的。”
隐于暗处的邗江当即连连点头,每日里陪着她在这房子里待着确实无趣的很,如果云儿真能说服她出去走走,他也能跟着出去透透气了。
林尧眉眼一皱耍起赖来,往塌上一躺,不再动弹了,“反正我明日哪也不去,你去找叶大娘或者子宸吧。”
云儿眉一挑计上心头,“林公子敢与我比试一场吗?若是林公子能赢过云儿,云儿便再也不提出去的话。”
林尧眸中放出光来,这丫头竟已敢跟她这般说话了吗?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啊。
“比什么?”比试她还是很有兴趣的。
“画作鉴赏。”
刚巧叶大娘手端着银耳莲子羹走了进来,云儿嘴角一扬继续说道:“就由叶大娘去藏书室随机取来几个名家画作,我们谁能最快的鉴赏出是谁的画作,谁就获胜,如何?”
说完,云儿拍拍小胸脯,还好这个时候叶大娘进来了,若非如此,她只能找房里的另一个人帮忙了,但是他,她一直心有余悸,不敢过多与他接触。
云儿边拍胸脯边偷偷瞄向房内的一角,如果她感应的不错,邗江此时就在那里吧。
继叶大娘被掳后,邗江便开始教授云儿武功,这是林尧的授意,此前她也曾让魏子芯修习过武功,因魏子芯极力抵抗不得而终,但是云儿不一样,云儿愿意学,她便让邗江负责了此事,一是保证她能有起码的自保能力,二也使得她对事态的感应更为敏锐了。
林尧一愣,眉宇间尽是笑意,这丫头对鉴赏画作的能力已是这般自信了吗?想当初,她可是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整理完资料的。
“好啊。”既如此,她便会会这小丫头好了,即便输了,对她也没有坏处不是?不过是明天陪这小丫头出去观花灯罢了,她也确实该需要出去走动走动了。
云儿眼里放出光来,“一言既出。”
听明白二人的意图后,叶大娘当即举双手赞同,若是有法子能让林尧出去,她自然愿意一试,成日里待在潘丰楼,她也快闷坏了。
邗江饶有兴趣的看过去,看到云儿眼里的光彩,不由嘴角一扬,她调教出来的人倒真是有些像她。
不过,她也会因此发愁吧?云儿求知欲旺盛,据他所知,她小小年纪便以熟知了几百个大家的画作,鉴赏力早已不凡。
接下来,比试开始。
叶大娘共拿来了三个名家画作,为了难到林尧,她特意选了藏书室角落里落满灰尘的画作。
比试规则是三局两胜。
叶大娘干咳一声打开了第一幅画作,是一幅山水画。
林尧和云儿对视一眼,均是上前一步,并排而站,齐齐看向叶大娘手里的画作,看到画作,两人眉头皆是一蹙。
见云儿都犯了难,叶大娘当即有些后悔取出这么难的画作了,云儿近期的学习叶大娘可是相当自信的,可是,若是连云儿也答不上来,那可如何是好啊?
林尧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张雪辰?不对,李楠?好像也不对,连想了几个人都被她自己先否决了。
正在她苦思之际,云儿竟上前一步脆声答道:“是赵德羡老先生的画作。”
林尧当即一愣,眯眼仔细看向那画作。
赵德羡老先生擅长山水画及书法,独爱写意水,堪称一绝。构思精巧,极富有笔墨情趣,师古不为所役,创新而又得体,达到融贯南北、神韵天成的境界,被世人尊称“百变水王”。他的画作常常被后世之辈模仿,就连大家也时常模仿他的画风,却都没有达到他当时的境界,可谓是大师级人物。
但他留下的作品却很少,当年赵德羡老先生搬迁时路遇一伙强盗,大多画作被摧毁,只有极少数的画作被世人流传了下来。
林尧一脸惊奇的看向云儿,莫非那丫头竟连像他这样老画家都已知晓了吗?
叶大娘一脸的喜色,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赵德羡老先生的名作,这一局,云儿胜出。”
听到结论,林尧眼底更现惊诧之光,这丫头当真是了不得了。
看到林尧的反应,隐于暗处的邗江忍不住捂嘴笑起来,看吧,他说的没错吧?
云儿呼了口气,嬉笑着看向惊诧的林尧,“林公子,云儿一胜了噢。”
林尧嘴角扯出一个笑来,兴致越发大了,“不愧是云儿。”
叶大娘忍不住一笑,打开了第二幅画作,又是一幅山水画,画中有人。
细细打量了番,林尧眼底闪烁出光芒来。
刚刚才见识过赵德羡老先生的画作,这一幅她瞬间便知晓了答案。
后辈中,有一人极其喜爱赵德羡老先生的画作,他倾尽一生模仿着他的画作,还在其中加入了人物,使得画作更具有冲击力和感染力了,他能在作品中把细腻的情感融入大自然的微妙流转之中,与心徘徊,随物流转,形似神俏,意趣盎然。这个人就是……
“白兰如。”
在云儿还在眉头紧锁,苦苦思索下,林尧淡淡抛出了答案。
一听林尧报了答案,云儿小脸顿时煞白,撇着嘴看向叶大娘。
叶大娘一样撇了嘴,点头道:“林公子对了。”
云儿不气馁道:“叶大娘,还有一幅呢。”
叶大娘连连点头,急忙打开第三幅画作,是一幅人物画。
云儿当即面露喜色,人物画可是她的长项。
林尧眯眼仔细看向叶大娘手里的画作,几次张嘴都有些犹豫,像这种用简洁画风构思人物的画家有很多,而像画中之人一样苦恼的创作出空灵感的却是寥寥无几。
就在林尧还在纠结是李耽还是王选时,云儿眉眼弯弯的开了口。
“李耽。”
林尧心下一惊,更加欣赏起云儿来,即便她错了,能猜到李耽也很厉害了。
叶大娘随着云儿的答案笑出了声,她看向林尧,一脸的笑意,“我这就去准备外出的马车。”
林尧心下又是一惊,奔向云儿,拉着她的手打起转来,“小云儿,厉害啊,你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
云儿咧着嘴直笑,“林公子可不要反悔噢。”
林尧忙点头应道:“是是是,明日我们就去观花灯,范希,子宸,芯儿,叶大娘和邗江也一起去,这回我们好好热闹热闹。”
邗江嘴角一扬,彻底隐进黑暗。
翌日,天还微微亮,林尧便被云儿从床上拉扯了起来,张罗着看花灯一事。
林尧睁开眼看了眼小云儿,头一沉,重重歪倒下去,“云儿,看花灯是在晚上,大清早的哪有什么花灯可看?你再让我睡一会儿。”
云儿嘴一撇,又把她拉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