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祁的行动有些快,林尧回神间迅速抓住他的腰身,以此来保持平衡,调整心绪的同时,不忘再去观察他的表情,见他已恢复往日的冷峻模样,撇撇嘴不再作声,偷偷伸手摸了把泥巴,涂抹到自己的脸上。
郭玉祁带着林尧一路直奔寝室,事情既已发生,凭借郭庄遇到事情处理事情的能力,加之孟邹寝室管理员的身份,所有人必在失踪的他们的寝室院落。
果不其然,正如他的猜测,莫院长带着院里的一众先生,官府的人员,郭庄以及他们救下的那两个孩子,还有一些看热闹的学生,将他们寝室所在的院落装的满满当当的。
林尧惊讶的看了眼郭玉祁,面上却不动声色,如果这个时候没有人来帮她一把,她很有个可能会在这些官府的人面前暴露她的真实身份。
童儿一见他们回来,顷刻间泪如决堤,林尧抱着她不停地安慰着,一双琉璃眸滴溜溜的打着转,思索着接下的所有的可能性。
看到角落里几次用眼神向她示意的王俊懿,林尧微微有些发怔,却还是很快给出回应,轻轻点头以示她知道了。
林尧歪头看向已然被官府的人围堵的郭玉祁,随口找了个逃跑的理由,“对不起了各位,我去换件衣服。”
郭玉祁上前一步,欲言又止,却碍于围堵他的都是官府里的人并未说出一个字,他的身份从未有过隐瞒,仅仅是他御使大夫长公子的身份就足以令这些人阿谀奉承的了,比起故作疑云的她,他的确更令人关注。
不过,她迟早逃不掉。等“安抚”完他,下一个就是她了。
林尧刚打开寝室紧闭的房门,便被一人拉至到角落。
林尧吓的不轻,还以为是孟邹一行人来找她算账来了,刚张了嘴惊叫出声,就被那人强行捂住了嘴巴。
“嘘,是我。别出声。”
听出是王俊懿的声音,林尧神情放松不少,却又惊诧连连,“王俊懿?你怎么在这?这里是我和郭玉祁的房间,他人就在外面……”
说着,四下里看了看,他能出现在这,他们房间里不会还有其他人吧?
王俊懿微不可查的挑挑眉,“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房间里很安全。郭玉祁郭公子的房间还没有人敢乱闯。”
音色有些低沉,还有些沙哑,似是一直在犹豫纠结什么。
林尧撇嘴瞪向他,“怎么没有人,你不就进来了?”
心中纳闷不已,她刚才看到他时他还在门外,他是什么时候进来了?竟是比她还快?
王俊懿也不过多解释,直奔二人见面的主题,“现在那些官府的人正在安抚和询问郭玉祁,他是御使大夫之子,身份尊贵,必是比你得大家关注,但是问完他,便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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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尧眉头一皱,并不否认这一事实,对于接下来的事她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
林尧不说话,王俊懿继续说道:“他们第一句便是要问你的身份,你打算如何作答?”
她还能怎么作答?她既拥有范家玉牌,告知郭玉祁和李硕等人的也是范家人的身份,她自然会说她是范家人。
“范家人,我有范家人玉牌。”
王俊懿挑眉,他最怕的就是这种结果,“不行!你可以说是你是范家人,但是绝不可以暴露玉牌。”
林尧不解的看向他,“为什么?”
王俊懿于她的存在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以前的馥雅费尽心机的想要拉拢他,但他从未点头应允过,再说她的志向并不是为权为名,原主曾经的过往,交往过的人她也不想接触,若不是王俊懿几天前帮过她,还帮她一起吸引郭玉祁的关注,她也不会允他继续留在她身边。
可是现在,他竟又管起她的事了?在她的印象中,他从来不是这样一个多管闲事的事,为什么他会如此,这应该不仅仅是因为童儿吧!
林尧眸光闪了闪,冷声道:“或者说,你有什么其他目的?”
王俊懿眉眼间现出喜色,这位公主还真与他认知里的公主不一样,就连看人上也这么犀利,“公主多虑了,我不过是在设身处地的为公主着想而已。”
王俊懿是唯一一个知道她真正身份的人,林尧对他本是没有多少防御的,更何况有童儿在,他的一举一动她全都知道,只是这一刻,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一般。
“你什么意思?”
说话间,不觉摆出她公主的架子来。
王俊懿撇撇嘴,似是对她的反应及语气极其不满,“公主有玉牌是不假,但范家玉牌皆是一一对应,公主手里的那个玉牌更是非同小可。”
林尧惊呼出声,“你怎么知道这些?”
范家玉牌一一对应?她手里的玉牌还非同小可?林尧隐隐猜到了什么,可是就算如此,她手里有玉牌是铁证,也是最容易证明她范家人身份的证据。
王俊懿言语间有片刻的停顿,低头略一思忖,道:“我这么跟你说吧,公主手里的范家二把手的玉牌,而范希,是靖桑国无人不知的存在,没有人不认识他。”
林尧恍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急看向他,却又在话语呼之欲出时止了声,他怎么知道她手里的是范希的玉牌的?她是告诉过她有玉牌,这是为了更好的隐藏她的身份,可是自那天诗作比试后,她没给任何人看过那玉牌,他是如何得知她手里的玉牌是范希的那一个的?
“你还说你接近我没有目的?”
他竟连童儿都瞒过去了?
王俊懿眉心皱了皱,心知他再不交待实情事情只会越来越大,此时更是不是他们互相猜忌的时候。
他伸手治住情绪已有些不稳定的林尧,缓慢道出事情的真相,“是我!范希!”
林尧惊呼出声,震惊不已,几次张嘴都没说出话来,良久的静默后,面色陡现喜色,后又做悲戚状,“你易容了?你来了为什么不早点暴露身份?你可知……”
王俊懿挥手打断她的话,脸部靠近她的脸庞,好让她更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那道黏膜,却不想林尧竟直接上手,捏他的脸颊,又去捏他的鼻子的。
“馥雅!你!……”
听到他喊她馥雅,林尧眉宇间喜色更重,心里更相信他是范希了,此刻,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包括他反常的举动,以及对童儿时而的冷淡。
不过,他竟敢愚弄她?她非要他尝尝苦头不说。林尧冷哼一声,手下用力,差点把他的假鼻子给揪下来。
皮肉相连,王俊懿真实的鼻子也受到了伤害,疼的他抽气连连,却又无可奈何,任由她胡闹着。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绝不能再在其他事上浪费更多的时间了。
林尧又狠狠揪了下王俊懿的脸颊才算是解气,整个人轻松很多,轻咳一声,表情也认真不少,范希出场,她自然心安。
入院的这些天,她道听途说过很多范家人的事迹,尤其是这个范希的,再加上她本就拿他当救世主,大金主,对他,她了解的更多,他的能力她很清楚,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他就不是别人口中的神人了。
“那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见她胡闹完,总算正视问题,王俊懿舒了口气,认真思索道:“这不是最麻烦的,今早我从一个小兵口中听到了另一个消息,那才是致命的。”
林尧一愣,面上表情又认真不少,“什么消息?”
“靳勐侯也来了!”
林尧惊呼出声,“你是说薛长青?他也来文宗城了?这不可能,一个孩童失踪案,他一个侯爷怎么会来?”
王俊懿作沉思状,认真的想了很久,“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怀疑他有了你的消息,这才出现在文宗城的。”
林尧惊诧的嘴巴都合不上了,“他知道我在这了?”
王俊懿点点头,“目前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如果你想证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却不是现在,现在,是怎么蒙混外面的那些官府里的人,你若是说范家人,他们必会让你亮出玉牌,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假冒范家人的身份了,说不定还会去坐牢。”
林尧眸光一闪,嘴角勾扯起一抹笑,狡黠道:“那就让他们抓我好了,躲在牢里就不用面对薛长青了。”
“胡闹!”王俊懿呵斥,还是耐心的做了解释,“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什么后果?”
“你这样做只是逃得了一时,薛长青既来了文宗城,身为靳勐侯自然会关心关心孩童失踪案的案情,得知有你这个冒名的人在,他若果去探监,你就再也逃不掉了。”
林尧倒吸一口气,连连点头,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到了他身上,“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王俊懿叹口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或许,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带你和童儿离开莱芜。”
林尧不解的看向他,“你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不知道他在纠结犹豫什么,更不知道他的顾虑,她恍然发现什么,“你既然来了,为什么要扮做王俊懿的模样?”
王俊懿实话实说道:“我让你来莱芜就是不想正面跟郭玉祁那小子对上,我扮做他也有一半是看戏的成分,我想看看你是如何做的,但是现在,却成了我们最大的难题。”
林尧更是不理解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普通人眼里,我身上的令牌的确有很大效用,但是外面的那个人不一样,他是帝都来的大理寺钦差大臣,是真是假,他一眼就出来了,我身上正明我王俊懿身份的令牌已经没用了。也就是说,在他面前,你跟我都会暴露身份。”
林尧抿着嘴唇不说话了,她现在心很乱,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混过那些官兵的调查。
“那我们……”
王俊懿重重一声叹息,“实在不行,我们就逃吧。”
林尧却犹豫了,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可是她却不想就这么离去,抓住孩童失踪案的真凶,她本来是英雄的,她在莱芜过的也不错,郭玉祁好像已经从心底接受了她,明明一切都很顺利。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王俊懿面露愁容,“也不是没有办法。”
林尧催促道:“有办法快说啊。”
良久,王俊懿才说道:“我们有一个人主动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或者是她!如果她不想被人误解,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是他不想暴露,她亦是不想。所以说,这个办法,是最不会得到认同的一个办法。
林尧沉默了很久很久,听到门外新的一波人声才回过神来,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平息,“我们都有不得不去隐藏自己身份的理由……”
王俊懿认同,“是这样。”
林尧呼出一口气,眸光清亮不少,昂头看向他,“但是你我做比较后,你更适合此时暴露。”
王俊懿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噎到,连忙摇头,“你别妄想说服我,我是不会同意的。你既知道我的影响力,若是在此时暴露身份,范家的生意也会受到影响。所以这种愚蠢的行为,我绝不会去做。你说错嘴皮子也没用。”
见王俊懿态度坚决,林尧唉声叹息,一双眸子隐隐闪烁着,也不知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不会做,她也不会去做,那谁去做?面对帝都那位冷面无私的大理寺钦差大臣,他们所有的伪装将会无所遁形。
可是,她真的不甘心。
王俊懿突然出声问道:“郭玉祁那边你搞定了吗?”有些肆意的讽刺意味。
林尧斜斜瞪了他一眼,提到他她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家伙软硬不吃,我费尽心机都未必走进他的心。”
似是察觉出语言上的不妥,忙摆手补充道:“我是说交朋友,他好像厌恶世间一切,包括所有的人,他从不与谁交好。昨晚,我以为会是个机会,可是当我问出口后,他还是对我有所隐瞒,更是不愿听我的劝,显然是心意已决。更可气的是,如果不是他想试探我的疑点,绝不会对我吐露半分。这样的人这一辈子都不会有真心相待的朋友的,我敢保证。”
王俊懿默默听完她所有的话,沉默了会儿,嘴角勾起一抹笑,深黯的眼底散发出幽光,“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就算是未来的妻子,也未必能真正走进他的心里。”
听着他一语双关的话语,林尧有些不明所以,张了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眉眼一皱,说起无关的话,“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王俊懿撇撇嘴,无奈道:“还能怎么办?我们跑路吧。”
林尧瞬间止声,犹豫不决道:“要不我们再试试,说不定他并没有这么厉害,根本不会注意到我们呢。”
王俊懿笑着灭了她最后的一丝期待,“不会,大理寺钦差大臣,向来秉公执法,不会放过一个细节,查明涉及案件人群的身份更是基本之基本,他绝不会放过对我们的调查。”
林尧“哎呀”一声彻底没声了。
门外人群熙熙攘攘,林尧这边只剩下唉声叹气。
此刻的她根本无心关注孟邹的下场,那两个孩子的安全,她的英雄路是否平坦,还会不会受到万人敬仰,现在的她只想着如何避开自己的真实身份,避开薛长青。
又是一声叹息,林尧无可奈何的看向身前同样愁眉苦脸的王俊懿,“你说薛长青真的知道我在这里了吗?他是追着我来的,还是因为失踪案过来的?”
王俊懿摇摇头,这个问题他根本回答不了,薛长青势力范围很大,本就不在他理解的范畴,他本以为助她逃脱至少能隐瞒个几个月,官府的人查不到他们身上,可是不到一个月,他便出现在了这里,很明显他背后有更强大的势力。